栖幽没想到无疆死后会化成厉鬼,而她从始至终不过是将他当成了收留自己的恩人而已。无疆虽然长相而孑然无一区别但是心是不同的,人又怎么会相同?
栖幽只当最后一次劝告无疆:“你身上戾气太重,应该快些去地府。”
“那你呢?你身上就没有戾气了吗?”无疆手上的触角带着粘液相互缠绕,发出一股极其恶心,令人作吐的哗哗声,他一步一步逼近栖幽。毫不留情的置问她。
“我为等孑然出现,这又算了得什么。”
“那我为了等你,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值得你等。”
栖幽说完,转过身去。突然她步子一顿,一双触角横生的手,缠上她细弱杨柳的腰。无疆刚才的温柔瞬息化成了泡影,冷光四射的眼睛里好像藏着一道利剑:“你就不怕,你这一走,孑然会死的很难看吗。”
“ 你在威胁我?”
栖幽灯笼中蓝色的磷火成圆形环绕在他们的四周,蓝色的火光照亮了她冰冷且泛着杀气的脸。
“这蓝磷之火,可以在瞬息将鬼魂烧成灰烬。怎么你要跟我同归于尽?”无疆说话很轻,语气却有些讽刺,他料定了栖幽不会这么做。
殷红的触角一点一点死死的勒住栖幽的腰。她一声不吭,苍白的嘴角溢出了一丝丝红艳似梅的鲜血。 蓝色的火光在浮满雪粒的空中,带着警惕闪烁了几下,瞬息湮灭。
不知从何处蹿出了一只雪白的狐狸。它温顺的绕在栖幽的脚下。栖幽无意之间对上它宝蓝色的眼睛,整个身体一下被定住一样,意识正渐渐的隐去。
苍白的雪地里,一阵阴沉的风夹杂雪粒在空中旋起一个圈,一红一黑两股烟雾随之不见了踪影。
元旦夜里,孟川城内四处都挂着火红的灯笼。体育管里每天都会请明星搞大型的元旦晚会。高速路上不免又会堵车。
幸好他们一早就来了郊外,躲清闲。
如浓墨渲染的天上闪烁着几颗星辰。高过人头顶的树丛里,一堆柴火正烧的劈哩叭啦。
白卿在火堆旁的烤架边,套着白色的手套烤着香喷喷的鸡腿,修长的影子被光反射到了苏秦秦的脚下,她便幼稚的拿着拳头,对着他的影子就是一通乱打。苏秦秦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那么快脱离了单身狗的行列(其实可以在脱了早一点)不过,她总觉得和白卿在一起缺了一点什么,至于到底是什么又说不大出来。
白峪看了眼躺在一旁堆的快到他腰部高的鸡骨头,摸着肚子,得意的打着饱嗝。摊着小手:“老哥我还要。”
“不给。”一道浓重的影子温柔的倒影在了苏秦秦的脸上,白卿拿着烤的汁香肉嫩的蒜香鸡腿递给了苏秦秦,她看着白峪那惹人疼爱的小脸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实在不忍:“来来来,都给你。”
白峪正想去接,怯怯的看了眼白卿,抑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欲望,舔了舔嘴巴:“这可是老哥对苏姐姐的宠爱,不能要。”
苏秦秦自觉好笑,拿着手里的鸡腿仔仔细细的打量:“白卿大人您打算用一个鸡腿,怎么宠爱我?”
“看看它长的外酥里嫩,香脆多汁。”白卿拿着鸡腿开始自夸起来“你难道就没发现,这个鸡腿比我刚才烤的任何一样东西看着都要有食欲。”
“哎哎哎,老哥原来给我吃都不是你不认为最好的。”白峪捶胸顿足痛苦不堪,活脱脱一个小戏精,转眼又变了一副脸笑嘻嘻的说道:“见我那么痛苦,你一定要补偿我。”
“是不是,让你老哥给你多烤一点?”
和这小家伙在一起没多久,不过他的习性苏秦秦已经摸得透透彻彻。果不其然,白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光,小手合十放在胸前,点了点头:“懂我者,苏姐姐是也。”
“老哥,你也将就着给我一点儿宠爱吧,我要二十个鸡腿儿、十串鸡心、四十串土豆。如果你能给我再多做三四个荷叶鸡,那就太完美了。”
“对秦秦的宠爱怎么可以随便分出去呢,那是最后一个鸡腿。”白卿话语中略带着笑意抱着烟花,往远处的平地上走。
白峪来这里不久,看到有平时没看到过的东西,屁巅儿屁颠儿的跟在白卿后面。他已经在这儿吃了一下午,虽然还不见饱,也好在不饿。于是就不嚷着吃东西了。
苏秦秦吃了鸡腿,把火堆里的火用湿土全都掩盖住。走到空地上铺了一张灰色的桌布。转头时,白卿正好抱着白峪往她这边赶。
在他们的背后,一束光蹿上漆黑的天。 一点红绿相间的亮光似花一般在夜空之中含苞而放,随后一朵接着一朵如花般的烟火于半空之中尽显绚烂。晕染了半边天际。
姹紫嫣红的光渲染了白峪的眼睛。他手里的拿着一串泛着白色光亮的小烟火在地上又蹦又跳,浑身上下泛着白色的光,细嫩的手臂渐渐变化成翅膀,后也化做一束流火飞上半空,和点缀在天上的烟火一起嬉闹。
“哇,这里居然也有像流火一样东西,要是阿歆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
苏秦秦看着白峪开心,她也很开心。这里郊外没什么人,也用不避讳,让这小家伙放飞放飞自我。
白卿缓缓走过来坐在她的身旁。他的眼睛被五彩的烟火映衬出无限的神秘感。温热的大手毫不腼腆的抓住了苏秦秦的手。
这不是苏秦秦第一次谈朋友。但她和薛程在一起的那会儿,却从没想现在一样既紧张又欣喜。
“这么好的风景,我们要不做点什么?”白卿转头,看着脸颊绯红的她,眼睛眯成弯月。
“你想做什么?”
苏秦秦单手抱胸,这可是在郊外。
白卿斜侧着身子,单手捧着苏秦秦瓷白的脸,嘴唇渐渐靠近她的唇里时,慢慢说道:“你怎么想的那么多,我就是突然之间想亲你了。”
苏秦秦一下用手挡在自己的脸上,见白卿微微一怔,她憋着笑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刚才吃那个鸡腿是蒜香味儿的,味道不好闻。”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彼此极有默契的笑了笑。
白色的流火,尾随着乳白色的浓烟,在天空上四下乱蹿。白峪非常近距离的看着烟火暴开,散落消失的场景。用细嫩的手,去接一垂下来的烟火。烟火在快到达他手心里的时候,倏忽熄灭,化成一道白烟。
一束金色的光在半空凝聚成一个一头银白,穿着浅蓝色的长袍,带着山鬼面具的男人,他声音 有些嘶哑,训诫的说道:“小峪,不是说来了人间不准显露身份的吗?”
白峪正在半空玩儿的嗨,听过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居然是阿歆。立马现回人形上前抱住了他的腿:“阿歆,你怎么来了。”
“这次我来是你带你回去的。”
前几日刘歆府中食物被白峪吃了个干净,幸好阎君送了些来才解了燃眉之急,他放了白峪半天假也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刘歆牵着白峪的手走到白卿和苏秦秦面前。白卿一如见到白峪第一眼一样,对眼前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疑惑的问道:“你是?”
“我是昆仑山主的刘歆,同时也是这小娃娃的师傅。”男人纤细的手撩开了面具。面具之下是张雌雄难辨极尽阴柔的脸。如果不是听到的他的声音,估计没有人会以为他是个男人。
“老哥、苏姐姐阿歆次来是带我回去的。”
白峪眼神黯淡望了他们一眼,此时烟花还在一簇一簇往上蹿着,盛开的烟花却染上了别离的色彩。
“白峪是我弟弟,他留在这里多住几日也不碍事吧。”
苏秦秦明白白卿看似风轻云淡,但内心还是有些酸楚。
阿歆看着白卿说话平缓有度,实有仙人之姿:“仙君现在毕竟是凡人之躯,供养小峪着实是个问题。故而还是让我带回昆仑。待君恢复记忆,我们在细算白峪千年来在我昆仑花却的生活费。我粗略算了一个大致需要仙君办十次见面会。收取整个昆仑山将近一半的财宝。才能得以偿还。”
白卿脸色突然一黑,他突然不想恢复记忆了。要是发现自己债台高筑,无力偿还怎么办。
“那,阿歆能不能让我跟老哥说几句话再走。”
阿歆长袖一拂,许是吃多了白峪的亏不由他警告道:“话挑简洁的重点的讲。”
白峪拂在他们耳朵旁悄悄说道:“你们放心我会回来你的,阿歆每天都会睡半个时辰的懒觉。到时候,我就偷偷溜出来。”说完之后,就再抱了抱最舍不得他的姐姐,“我不在是日子,苏姐姐和老哥一定要想我哦。”
说完,也不等苏秦秦挽留,白峪就已经跟这着刘歆化成一道白烟自天界而去。
孑然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西装。手里拿着挂坠,细细思考栖幽去向。
自上次他去看白卿之后,栖幽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如今就连手上的挂坠也变的黯淡无光,他越想心里越是惴惴不安。如果她陷入危险怎么办。他着急的起身,而后又缓缓坐下。世界之大,他要去哪儿找呢?而且孑然自己现在也深陷狼窝。
这房间是薛大成给孑然安排的,大致上也算是高级宾馆的装潢和配置。不过孑然房间门口,二十四小时都有保镖在门口守着。说是来保护孑然实则是在软禁他。
以孑然的身手当然是分分钟能逃出来,但是逃出去之后,他又能去哪儿呢。如今栖幽不在,他整天浑浑噩噩,不知为已。
薛大成从门里走了进来,依旧是恭恭敬敬问孑然:“大师啊,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我们时间不等人啊。”
“这事情有些棘手,你且容我再想想。”孑然皱了皱,做思考样子。
“孑然大师啊,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我这朋友可是在道上混得,要是您不答应的话,我很难保全您啊。”薛大成刚才还对他毕恭毕敬转眼之间就带上了赤裸裸的威胁。
孑然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好,那我答应你。”
“大师,不愧是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嘛。”薛大成的眯着皱纹横生的眼睛:“那就请大师跟我们走一趟了。”
孑然再次被蒙上眼睛,随车一路颠簸到了一个废旧不堪的仓库。等人再次将他眼睛上的黑纱布取下来的时候。
孑然的身旁五米开外站着十几个拿着武器的黑衣大汉。正对着孑然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的马褂,头发光洁乌黑,脸上微布皱纹的男人。男人深沉的吧嗒了一口金色小烟枪里的雪茄。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不过二十三岁的小青年,颇有疑惑:“大成啊,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人?”
薛大成微微弓着背,奉承道:“柳爷,你别看这大师年纪小,本事可大着,我那情人的鬼魂就是被他收服的。”
孑然见那么多人,额角不由冒豆大般的冷汗。早知道就别那么快答应这个薛大成,兴许还能多活两天。但按眼下的情景,他如果说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骗子,那绝对是必死无疑。只好硬着头皮,强装镇定站在原地。少说话,破绽都要漏的慢一点。
“哦?既然那么有本事,那就请大师看看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到底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害死的。”
柳爷又吧嗒了一口烟,他下眼睑微微泛黑,应该是最近为柳全之死,操劳所致,不过看起来莫名诡异。
一阵冷风吹在孑然脸上,冷的他全身上下一个哆嗦。
这个废旧仓库不是很大,但是四周极其的阴冷。灰色的墙壁上长上了一层冰晶不说就连地上也盖着层白霜。
手下在柳爷的示意之下,打开了一道跟墙面颜色别无二致门。门里瞬间涌出了大量纯白色的烟雾。
四个黑衣人戴着口罩,进去不久后。便推出了一具干瘪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