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哥快到八十岁的年纪了,神志有些不清楚,耳朵也不行,还请道长您见谅。”村长边说,边将他往里面带。孑然也没在注意老人,就是觉得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周围的空气比当下还要凉。
一个穿着粉红色小袄,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抓着皱纹横生,步履艰难的奶奶的手到了他们面前。
奶奶看着孑然情绪激动的差点没跪下来:“道长你得救救我们家小牙吧,她可是我们张家最后的命脉。”
这家的老人四十岁老来得子,好不容易将孩子拉扯长大盼着他结婚生子。不曾想,飞来横祸。
孑然赶紧去抚奶奶,他可受不起那样的大礼:“您家情况我已经基本听村长说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的。”
孑然看着才两岁半的小牙,她睁着天真的眼睛。看着这个外来者,一点都不认生,笑嘻嘻的喊孑然着:“叔叔。”
孑然摸了摸小孩子脸,把她逗的咯咯直乐。他心想,就这么可爱的孩子,这到底是谁那么丧尽天良,才会伤害他们。
黄土村位于大山之中,交通匮乏,经济落后。不过这里的人非常淳朴、单纯、善良。老人一家为了招待来孑然,还特意杀了家里唯一一只老母鸡。
中午吃饭的时候,奶奶让小牙去叫在门口的爷爷,她有些怯怯的躲在孑然的后面。天真无邪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怯弱。
“哎呀,你这孩子一点都不乖。”
奶奶迟缓的放下手里的菜刀,解下身上的围腰,有些埋怨孩子,自己却往外面走。
“还是我去吧。”
孑然看着行动迟缓的老人心里有些不忍。这世间人事千万,最痛苦的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在许久之前,他似乎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心里很容易会产生共鸣。
张奶奶感激的道了谢。
孑然走到门口看着拿着竹篾编制背篓的张爷爷,凑着他的耳朵想提醒他吃饭了。不过这个一靠近孑然发现他身上冒着一股瘆人的寒气。张爷爷转过来看他时,眼神里多了丝忌惮。
吃饭的时候,小牙跪在长长的板凳上,她连看都不敢看爷爷。这就让孑然更加奇怪了。
陈蓉的家是个用土砖堆砌而成的四合院,四合院的中央种了一棵华盖成冠,异常葳蕤的大树。大树靠东靠西各有两间客房。
靠东的房间住着苏秦秦、白卿而靠西的房间里住着周芮、周觅。白卿在赶来救苏秦秦之前,将周觅带回了车子里。他早晨醒来的时候开始发高烧,明明想下车透一口气。没想到头痛的时在厉害。身子直直的倒在雪地里。
陈蓉是这村子里乡村医生,一个好心的村民发现周觅之后,就将他带到了这里。
苏秦秦对陈蓉的话心有余悸。如果何爸爸真的不在人世,那周芮到底是怎么联系到何爸爸的。
周芮从到陈蓉的诊所之后,就一直高烧不断,好不容易醒了。她睁开眼睛扫视四周陌生的环境,摸着自己剧痛的脑袋疑惑的看着苏秦秦说道:“秦秦,我们昨晚住的不是横州县的宾馆,怎么一睁眼就换地方了?”
苏秦秦惊愕的看着周芮,起初还以为是周芮睡糊涂了,几经想想觉得不对。可能是白卿不想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抹去了她的记忆。并竟这不是个鬼神所能左右世界,知道的太多对不知情的人没有半分好处,还有可能还会影响他们的生活。
“哎呀,你昨天晚上喝的太多,一定是断片儿了。我们都去了何菲菲的家了。昨天晚上风大,暂住在这的。”
苏秦秦随意胡诌,且不管周芮怀不怀疑直接切入主题:“周妈妈,你是怎么联系到何菲菲的亲人的?”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觉得何菲菲的家实在有些偏僻。”
“我在新闻上看到何菲菲的事情之后就打算在去看看她。但怎么都找不到在她现在的住址。后来,我就接到了何菲菲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男人自称是何菲菲的父亲,并且为了表明身份对方还告诉我,何菲菲这半年来的种种。 他说菲菲生前也没交几个朋友,希望我能来看看她。”
苏秦秦第一次手机坏了,连带着电话卡了不能用了。她没有接到这种电话,也算正常。
苏秦秦眼神朝地上一斜,心里猜忌可能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何菲菲的父亲。了解她的人,也不一定只有他的父亲。就像是白卿一样,原比苏秦秦自己更了解她。
何父抱着柳木小鬼从家里走到一个漆黑的山洞,在山洞路口撕下了脸上的面具。这个人看上去大概有六十多岁,留着长到脖子的胡须,小而圆的眼睛里闪着光,看起来像个道士。
“怎么样,抓到我想要的人了吗?”
漆黑的山洞里,一阵空灵冰冷的声音转入道士的耳朵里。他将头埋的有些低,斜着眼睛向四周乱瞟。
“还没有。”
道士声音极度颤抖,看上去非常害怕石壁里的人。
一簇橙黄色在山洞两旁冰冷的石壁上慢慢升起,穿戴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盘腿坐在一块光滑冰冷的石头上。
手里拿着剪刀细致的沿着纸人的轮廓慢慢一刀一刀往下剪。他头埋的极低,黑暗的阴影之下,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脸。
“哦?”
黑衣人头微微一转,语气带着诡谲吓的道士一身冷汗:“我马上就去。”
“不,你守在山上,剩下的事情,让我来。”
黑衣人挥了挥示意道士过来。随后在他的耳朵旁嘀咕了几句。道士像是着了魔了一样,放下那个柳木小鬼。缓缓的走出了山洞。
晚上的时候,沿着四周走廊上的灯光全都亮了。苏秦秦拿着白卿给一张符咒,靠着纸糊的窗子发呆。他最后还是不打算带着她上山?
等她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或许白卿这么做是对的,并竟自己生无长物,去了也只会是个拖油瓶。但是她还是不能眼看白卿为了她身受困境。
她一面纠结一面慌张,迈着腿在地上来来回回的踱步。
白卿恢复大半体力,迈着轻快的步子在山林里来回穿梭。
=一轮久违的明月照在冒着层层雾气的山间,仿佛女鬼脖子上的白纱,死死的绕在一片黑压压的坟包上,幽蓝的磷火在山林之间乱窜,隐隐狼叫声,对着贸然而来的人虎视眈眈。
白卿捡到一把被人遗弃在山林里,生锈的铁铲。深邃的眼睛里添了几丝警惕。他看着坟场上横七八竖的木块。
由于埋他们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名字,所以木块上面什么都没有写。
他长疏一口气,打算动工刨坟。凭着苏秦秦对何菲菲生前的长相,他也是很容易找到真正的何爸爸,用以证明陈蓉言语的真实性,也方便他往下察。
这个些人因为是集体埋葬的所以都埋的比较浅。白卿几下就刨开了坟。他借着清冷的光往尸体看去。他掩着鼻息,扒开尸体上的浮土,清晰的看到尸体全身上下在,只留一块干皱的皮覆盖在凹凸鲜明的骨架上。果然和陈蓉说的别无二致,并且和孟川市里发生的三起干尸案的尸体也都一模一样。
他正起身刨下一座坟。一个人影在他身后迅速一掠。它不经意之间碰到了树叶。挲挲的声音,霎时让白卿发现了他的行踪。
人影斜眼笑了笑,立刻改道蹿进了一条荆棘丛生的灌木林。白卿一个飞身落地,也追了上去。
他的脸被月光附上一层冰冷,锐利的眼神一直盯着眼前的人影,身姿矫捷,步伐极快,眼看就要追到人影,不曾想,人影一转朝着一条无人的幽径跑去。
白卿几经辗转,最后将那人影逼到山崖上。人影差点因为惯性冲了出去。转头有些紧张看着步步紧逼的白卿。
白卿走一步,他就往后挪一点。
“你是谁?”
白卿移快了步子,直接站在人影的面前。
清冷月光照在人影的脸上。他居然是个陌生人,眼前这个人依旧和其他人一样选择无视他的质问。
嘴角上扬别有意味的笑了笑。随后右脚往后一迈,整个人的身体往后一倾,坠下了悬崖。
等坠到一半时候,突然发出了一声瘆人的惨叫。
白卿感觉不对,听到身后有人或是动物穿过树林的声音。
转身看到一个穿黑色斗篷男人,站在他的背后。而男人的背后站了一片黑压压的人。他们眼神空洞,脸色铁青。瘦若枯槁的手上拿着农作时的武器。
白卿自知中计,心有不妙。黑衣人将头瞒的很低,朝着他背后的纸人们挥了挥手。纸人身上瞬间散发出惨淡的绿光。跟疯了一般朝白卿冲了过来。黑衣人弓着身子,将苍白的手放在长满荒草的地面上,白卿背后那深不见底的悬崖下,突然破水而出几只章鱼的触角。
他腹背受敌,暗中心想又是一场恶战。不曾想,黑衣人嘴里嘀嘀咕咕一阵念着什么。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不动了。
他斗篷下面生出了一只带着粘液的,血红色的触角,在一阵锁链拖动声中,朝白卿缓缓伸了过来。“啧啧啧,地府命簿司白卿。果然久闻不如一见。”
“你就是幕后的主使?”
白卿身处险境,依旧从容。他见他身后那些纸人已经明了。不过这个人居然知道他的身份。
“对啊,像你这个有本事的人,在地府做命簿司太可惜了,还不如做我的纸人。我做这一切可是能是把你引出来。”
白卿心头一震,原来从一开始这人的目的都是为了自己。
“昔年,我还是个招魂师的时候,一不小心跟一只妖鱼的融为了一体。被人当成妖物锁在山洞里。
一关就是好几百年。整日与山为伴,外面的风光一半点都不曾见过。直到我发现了你。
一个拥有着仙法的命簿司。”
白卿发着蓝光的手,毫不犹豫砍断了触角。冰冷的眼睛里闪着寒芒,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你要跟我谈判?”
“现在算是,如果你不同意。那就不算谈判。” 他看着如今被围的水泄不通的白卿,不免对自己建造的牢笼太过自信。语气温和的劝说道:“只要你亲手杀了苏秦秦,然后为我所用。我保证你会活的更加有意义。要知道,命簿司不过是地府虚设的一个官职而已,你只不过是别人命里的看客,许多事就算过程发生了改变,结局依旧注定的。”
看来这个黑衣人为了把白卿变成自己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居然知道那么多。
命簿司和宿主唯一解除关系的办法就是宿主死亡。白卿早该想到的:“难道是你一直派人杀苏秦秦。”
“我想这样会快一点,不过似乎低估了你的能力。”
黑衣人漫不经心的答道。
白卿大彻大悟,没想到黑衣人直接的承认了是他一直派纸人暗杀苏秦秦。白卿打算顺藤摸瓜下去,“那鬼孩子也是你养的?全村的人也是你杀的。”
“哈哈哈,我不过是求贤若渴而已,据我所知,你可不止是地府的命簿司那么简单,如果能把你收到我的麾下,这村子里这些人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我只是收魂师,我要的是死人的魂魄,如你所见真正的凶手已经死了。”
在黑衣人手下当差的,无论是鬼是人。一旦失去了价值,也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黑衣人毫无顾忌的说着。恨不得将所有罪行都全盘脱出:“一切不过都人性的贪欲而已,那道士杀小孩把他们变成小鬼,帮助他实现各种愿望本就要遭报应。而我只是帮他,延长了报应的时间,顺带着拿着鬼魂做报酬而已。至于何菲菲他不过是我的一个诱饵,在此之前,何家所有的人早就被吸干了血。你们看到的不过道士易容出来的样子罢了。”
你别忘了,所有的人都是因为你才死的。现在我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