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柳木小人

  一阵困意再次袭来,苏秦秦看着太阳会心安许多,于是打算再去睡会儿,穿上拖鞋去洗漱间简单冲了个脚。正想爬上床,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白卿拿着一大袋的早餐,站在苏秦秦房间的门口:“秦秦,早上好。”

  苏秦秦有些惊讶,一个往常基本上是要睡到早上十一二点才会起来的人,今天倒是出奇的早。

  “这些都你喜欢吃的早餐。。”

  他举起那待足足有两个榴莲那么重的袋子,顺势就交到了苏秦秦的手里。这么多,他当是喂猪呢?

  苏秦秦还没来及的吐槽白卿。白卿倒好像本就是故意捉弄她的一样,反手说道:“你不觉得你脑子有些笨,像只猪?既然是只猪,得多吃点儿才能健康成长啊。”

  她心里一腔怒气涌心头,要不是看在自己身在旅馆,身边还有几位朋友的话。她一定是要撵着白卿然后胖揍他一顿。

  这家伙最近变的是越来越喜欢吐槽自己。每每惹恼了苏秦秦又是一副愿打愿罚的受虐样。简直有些不明白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等到大家都吃过早餐。都在旅馆外面的木桌,吹冷风。苏秦秦看着地面上铺就的雪不由想起何菲菲。

  她是个很喜欢雪的姑娘,上次去周妈妈家里的时候,正好也是冬天。那时候她,周妈妈、何菲菲、还有张晓柔,裹得跟粽子一样,在雪地里掷雪球,玩儿的不亦乐乎。眼里从前的一幕还在脑海之中浮现着而现在一切都已经物似人非。

  三个人坐在那儿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苏秦秦才看到周觅。。他脸色惨白,身体看上去比昨天虚弱的多。有些抱歉的对大家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昨晚睡过头了。”

  周妈妈看着自己亲哥这病态的模样,非常紧张“哥你是不舒服吗?”苏秦秦也应声关心到。

  周觅捂着有因为睡太久而隐隐作痛的脑袋,害怕别人担心连连说:“没事,没事。可能是因为昨天舟车劳顿的原因。”

  “周觅,要不你先上去休息,看现在的样子估计要下午才能出发。”

  苏秦秦看着他生了病,心里还是有些愧疚,毕竟是因为载他们几个来这里才变成这样的,大雪封了路,他们也应该要过几个小时才能出发。

  周觅礼貌的道了声谢之后。直径回了房间,周妈妈担心自己哥哥,前去看他。眼下就又只剩了 苏秦秦和白卿还坐在那里。

  苏秦秦看到白卿一向干净明亮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纠结,这时他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

  “你这是怎么了。”

  自从何菲菲纸人事件之后,苏秦秦对于鬼神一事其实是很敏感的。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回想起周觅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更加加深了这种感觉。

  白卿纠结的神情瞬间化成乌有。双手枕着头,又一副惬意样子,转头看着苏秦秦说道:“没事,没事,我就发发神?”

  苏秦秦又开始秉着打破砂锅问道底的心:“白卿大人是真吗?”

  她最近老是觉得白卿举止反常。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嗯嗯。”

  白卿眼睛极其诚恳的回复道。

  何菲菲的家位于横州县的井得村,这里四处都是大山。而她家正在大山的半山腰。下雪天,山上的路并不好走。周觅便把车停在了山脚下。四个人徒步上山。

  他们跟着那一阵阵吹唢呐的声音,找到的正在办丧事的何家。由大门便可以看到为何菲菲设置的灵堂,以及那口摆在灵堂正中间的黑棺材。

  他们农村人办丧事和城里人不一样。他们流行的是土葬,也就是将死后的人放在灵床上,放七天七夜,之后把尸体放在棺材里为其准备后事,以前不火化。直接入敛,现在就要按照当地风俗和死者意愿来决定是否火化。

  何爸爸看着菲菲的同学来了,忍着悲痛将他们迎到了家里。白卿自从进到何菲菲的家之后,他脸色便不大好了,四处走走看看,顺手拿起了桌上的打火机。

  苏秦秦和周妈妈安慰安慰何家父母,而周觅则把在镇子买的白菊放在了何菲菲的棺材前。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何菲菲被人如此残忍的杀害,警察现在都还没给出个定论。她双亲的脸上却没有多大焦急,悲伤。

  一阵寒暄之后,他们四个人找了地方坐着暂时休息。

  虽然今天何家来了许多人但是那放在门口黄色相见的花圈、白幡。还有带着星火漫天飞舞的纸钱,以及那黄袍道士口中,拖沓、悲伤的说辞、悲鸣响亮的唢呐声,都把人笼罩在一股陌生而又诡异的氛围之内。

  这也怪苏秦秦见识浅薄,从来就没有参加过这种农村的葬礼。虽然依旧为何菲菲的死感到哀伤,但是心里是不由害怕的。

  苏秦秦转身想跟白卿讲讲话,来舒缓一下自己的心情,却发现白卿正蹲在何家大门口。

  苏秦秦好奇的走进,看到鞭炮炸裂残留的碎屑里,正掩盖着一只浑身肮脏,瘦骨嶙峋的黑猫的尸体,而他正用的泥土把它的尸体盖住。

  他极小声的说了句:“这人做的这些个纸人手工还行,跟真的一样。”

  没想到白卿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苏秦秦正想夸他几句。白卿转头发现身后的苏秦秦。有些怪异的脸上瞬间恢复正常,甚至带着丝丝笑意:“我就知道你胆子小,怎么想赖着我啊。”

  “我不过就是想看看你去哪了。”

  苏秦秦一下意识到。命簿司在自己身边有多么不快乐,她内心所有的真实想法都会被眼前这个人一一看破。不过依旧逞强的回答道。

  “真的?”

  她势必知道,眼前这个人又想戳穿她的小心思。正在想怎么反驳回去。

  这时,一个穿着深色羽绒服的中年人男人,着急从门口出去,没看到站在门口的苏秦秦。撞到了苏秦秦的肩膀。

  男人不好意思的苏秦秦道了歉。

  白卿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没事吧?”

  苏秦秦微微一愣,感觉有些不对劲。按理说这个男人撞到她。她的肩膀因该觉得很痛。但是刚才那一下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道刚才是自己想多了?她摇了摇头看向远处男人匆匆的背影。

  天很快就落下了帷幕。大雪纷飞而来。吃完饭之后。苏秦秦本打算今晚回孟川的。不过雪下的太大,周觅晚上开车不安全。她也就打消了念头。

  白卿可能是命簿司当的太久了,任何对他觉得新鲜着家伙都不放过,默默拿着把打火机,关了又开开了又关。

  何爸爸好心带过来他的一个亲戚,那亲戚一看打火机橙黄色的火苗,贯性的往后一躲。何爸爸似乎还忙着招待其他客人看着苏秦秦和周妈妈,说话的声音很着急:“我家里只有一间客房了。今晚啊,你们住我家里。这两位小伙子就住在他大伯家.。”

  他们都道了谢,不过某人好像因为不能跟苏秦秦在一起而有些不乐意。

  大伯带着白卿和周觅绕着山路一直走,一路上连个灯光都没有全平两手摸黑。白卿路上一句话没说,就是时不时按着手里的打火机。

  灯光燃起的时候,大伯总是故意躲着他们,还不由的劝白卿:“小伙子,这大山里是禁止明火,快把打火机收起来,小心招来野狼。”

  白卿狐疑的嗯了声,不久又照常做这个动作。他们从半山腰一直往山走。下雪的天,地面上非常的滑。

  周觅一不小心踩到一个光滑的石头,整个人差点一个踉跄摔在了山路上。

  “小伙子你还有好吧,这山路不好走。你们都注意看路啊。”大伯关心的说道。

  白卿转头看了眼绊倒周觅的石头,视线往上挪动的时候,他看见黑压压的灌木丛里飘起了幽蓝色的磷火。 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大伯有些心虚的催促着他,快走。他这才停了步子。

  不久之后,他们的眼前出现一座坐落于山顶,有些破旧的矮平房。大伯指着房子说道:“我们这个村儿房子都是稀稀落落的,家离的比较远你们不要介意啊。”

  白卿一愣,四周根本就没有房子,那个大伯带他们去的地方,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

  “大伯说笑了。”

  周觅客气的说道。

  他自从昨晚之后老是觉得有些精力不足,就想快先到房子里休息。跟着大伯,步子也迈的快了些。快要走到门口时。突然手腕一痛,被人生生扯了回来。

  “走夜路得看着点儿,下面是悬崖。”

  白卿幽幽的说道。周觅不解,还想往前走,左脚刚迈向房子。一阵冬夜的冷风,吹了醒了他。

  周觅惊魂未定,咋眼一看,哪里还有什么矮平房。自己的左脚正快迈出悬崖边。他赶紧退了回来,还想要说什么,突然脖子一痛被白卿打晕在地。

  走在最前面的大伯,身体像是一张纸一样,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之中。嘴里重复的说道:“快到了,快到了。”

  白卿向悬崖边的石头一借力,整个人腾空而起。一把抓住了那个大伯。他的手里生出了蓝色的磷火,下一秒大伯全身上下化成了灰烬。

  何家盖的是两层砖瓦楼,何爸爸带着周妈妈和苏秦秦顺着楼梯走上去。映入眼帘是一个非常整结的客厅。

  房子里米色的沙发,瓷白色墙上挂着的黑色的液晶电视,以及独特造型的灯都不由让苏秦秦多看了几眼。

  她发现沙发上放着几个布偶,好奇它们为什么都没有脸。正要走近却听到何爸爸的一声轻咳。他用有些干皱的手指指着朝着客厅以西方向的客房客气的说道:“你们就住这儿,要是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多担待啊。”

  说完将揣着裤子兜里的房间钥匙给周妈妈,走了时候顺手拿走了沙发上放着的布偶。

  苏秦秦起初以为只有她自己觉得今天的晚宴有些不对劲,不曾想周妈妈也这个么觉得。她等何爸爸走了之后,悄悄说道:“秦秦,你有没有觉得今晚上来的宾客不正常。”

  “嗯?”

  “他们走路都没有声音。今晚何爸爸家来了那个多人,吃饭的时候居然连个动响都没有。”

  苏秦秦本来就觉得今天的晚饭不正常,但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参加过这种葬礼,起初还以为是某种仪式。听周妈妈这么一说,她只觉得背心一凉。

  周妈妈看着对面一间贴上黄符的房间感觉很好奇。像是着了魔一样,悄悄走了过去。苏秦秦也紧跟在后面。她们越是靠近房间,就越觉得身体上的寒气在加重。

  只听吱呀一声,门轻轻松松推开了,整间屋子漆黑一片,苏秦秦原本是想开灯的只是没想到房子内外的灯通通被熄灭了。只是房间突然燃起了两团火焰。火红色的光照亮了旁边的供台。

  供台上放着一个柳木刻的雕像,不像神像,倒和三两岁的孩子有些相似。

  此时空气仿佛都被凝滞了一般,安静至诡异的环境里。只传来了苏秦秦和周妈妈一阵又一阵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一只带着血的小手,慢慢伸出漆黑的墙。

  周妈妈想朝后退几步,不知道被什么抓住了头发。用力一扯,那双鬼手突然不见了踪影,由于惯性,她一头栽在地上晕了过去。

  苏秦秦的脑袋里瞬间传来一阵阵孩子哭声,她捂着耳朵想去喊周妈妈。脖子好像被一个小孩子的手勒住了一样,起初力度并不是很大,但她越是挣扎越是紧蹙。

  小鬼缠在了苏秦秦的脖子上,它干枯的身体已经好久没有尝过鲜血的味道。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苏秦秦洁白的脖子,张开了血盆口。锋利的牙齿快要碰到她的皮肤时。

  只听砰一声,它突然被人活生生甩到了墙角,化成一股黑烟,钻进了那个柳木雕刻的小人里。

  这时房间里灯光全部亮了起来。白卿一把横抱住苏秦秦,随之一句风轻云淡的:“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