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时光能够改变什么?
有人用这话问云舒,她笑了笑,有些回答不上来。
改变了什么呢?大概就是,她的头发长了剪掉好几次,渐渐从拿筷子变成习惯了握刀叉,面对陌生的国度和语言不再感到有压力。
五年前,她在谈家局势稳定后,跟着岑沐一同去往法国,一为学业,二为求医。
是的,心病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那段时间整夜整夜地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食欲不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却还是硬撑着什么也不说,帮着苑媛打理家务,帮着谈振西重建公司。
拍戏回来的岑沐看到她那个样子,简直吓了一大跳,最后拉着她去医院被医生检查出可能患有轻微抑郁症。
“这是心病,没有心药医啊,也只能尽量开解她了。那些事情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她近期有大量服用安眠药的迹象,实在不是个好征兆。这也许还跟她的右手受伤有关系,我听她的哥哥说她把大提琴都扔了,她以前那么热爱大提琴,一个人如果突然对自己极其热爱的东西无能为力了,就是毁灭的开始了。”心理医生看着病床上一言不发的云舒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目前以她这样的情况,已经不太适合让她继续待在云市了,她所有伤心难过的事情都在这里发生,睹物思情,只会让病情越来越糟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带她去远一点的地方,再加以开导,也许会慢慢好起来。”
苑媛得知后懊悔不已,她只以为云舒是身体不适,平时忙于照顾苏木,没有太去在意云舒的状况。至于谈振西,他实在太忙,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会回家一次,在谈家被世人误解辱骂的时候,他抗住所有人难以想象的压力,撑起了摇摇欲坠的谈氏。
等到局势稍稍稳定了一点,云舒才放下心来,岑沐帮她申请了法国的学校之后,他们很快一起离开了云市。
坐在飞机上,云舒看着天边灿烂的云彩心头一动,倏地就落下泪来,她已经很久不曾掉过眼泪,只是心口干涩的难过,但已经流不出眼泪。那种感觉恍若隔世,前世的事情已经模糊到看不清晰,今生才刚刚开始。离开这片养育她的土地,意味着结束,也意味着开始,更意味着从此以后云市发生的一切再也与她无关。
那时侯季庭安回到原来就读的大学继续深造,转了专业之后,他一边读书一边在公司的基层锻炼。季母亲自上阵替他苦苦支撑着季氏,加上简家的帮持,总算不至于太艰难,不过就算如此他的时间还是非常紧张,压力达到极点,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云舒离开的消息还是简溪通过短信告知他的,那时他正在开会,会议结束后,他放下手机,颓然地靠在椅子里动弹不得。
良久,他才动了动,拿过笔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下那两个爱而不得的字。悲伤不能自持,一滴清泪沿着他鼻尖流下,“啪嗒”一声打在纸上,连同那两个字一起被晕染开来,字迹变得模糊不清,却还是能隐约可见:卷卷。他痛苦的大叫一声,踢翻旁边的椅子,像是个失去了心爱的糖果的孩子,抱住头放声大哭起来。
他终于失去了她,那样干净彻底,此后再见便是飘洋过海之遥。
巴黎是个浪漫多情的国家,语言同那里的风土人情一样美丽又令人不解。初到时云舒极不适应,自闭的症状日渐严重,接受她的心理医生是个美丽的中年女子,细心陪伴劝导了她两月有余,给云舒催眠了解全部的病因之后,定下了初步的治疗方案。
那两个月,她们什么也不干,只是一起走遍了巴黎的大街小巷,几乎看遍所有的美景,尝遍所有的美食,这样的治疗的方法听起来实在不太靠谱,但对云舒却是十分有用。短短两个月,她的精神已经渐渐明朗起来,整个人不再消沉自闭,脸上的肉也多了起来,起色一天比一天更好。
不是她忘记了那些伤痛,而是她学会怎样妥帖稳当地安置它们,不再轻易提及。说起来也是另类的逃避,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忘不掉的,最好封藏,也许经年之后再开封,入口浅尝会是上好的佳酿。
她在巴黎呆了整整五年,唯一的一次回国,是两年前,那天也是季庭安的生日。她提前修满学分拿到毕业证,带着心中莫名的期许赶回云市,却在季家的大门外看见庭院里那两个相守相依的背影,他们正在在对着生日蛋糕许愿,简溪的头靠在季庭安的肩膀上,两个人都闭着眼,还是十分般配又默契的模样。季庭安吹完蜡烛顿了顿,不知为何突然将视线移向门外,就在他转头的那一刹那间,云舒慌张地跳进一旁的阴影里。
一下子失去所有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然后云舒落荒而逃,她一分钟也没有多停留,搭乘晚班机匆匆离开。
此后又是漫长的两年,云舒毕业后在岑沐圈内好友的帮助下,进入莱雅财务部任职。她在经商上算是占了七八分的天赋,以前谈仕奇经常这样夸奖她,如果不学音乐,一定要去学商。果然很快她就做出不俗的业绩,出色的业务能力,再加上她和岑沐已经登报传得沸沸扬扬的关系,成功令上司对她另眼相看。
至于岑沐,三年前果断退出韩国人气男团,回国发展得如火如荼,签约了不错的公司之后,凭借一部收视率超高的连续剧和精湛的演技很快拿下最佳新人奖,紧接着参演知名导演的大电影,一举拿下金马奖和金钟奖双料影帝,成功成为演艺圈一线大牌,地位牢不可动。虽然他经常不在国内,但是人气仍旧如日中天,势不可挡。他和云舒的绯闻源于那次他回法国陪云舒不小心被偷拍,消息传回国内迅速登上各大娱乐网站报刊头条,成为热点。
自此所有人都知道了岑大影帝有一个远在法国的秘密女友,两人恩爱甜蜜。而且很快他们在福利院相依为命的往事被一一挖出,故事版本层出不穷,岑沐的热度蹭蹭蹭地往上增。“痴心、专情、暖男”等等诸如此类的名词被冠在岑沐头上,国名热度空前绝后。云舒理所当然地成为众多女人的头号情敌,虽然在岑沐的悉心保护下,并未被曝光真实身份,但仅仅是那一个相拥的背影,就让她被推上风口浪尖,祝福声有之,讨伐声有之,而更多的是不相信,几百万女粉丝愤愤不平,她们的新老公,还没来得及好好臆想一下,就这样有主了,这让她们怎么能够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