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的声音越来越严厉,队列里同学们已经被吓得噤声,队列外的江蔓却顶着一头张扬的短发,满不在乎地似笑非笑。
“最后一遍!再走不好,自己到旁边练五十遍去!”
五十遍?!队列里的于语等同学听了几乎要晕了过去。倒是江蔓依旧笑盈盈。
她清脆的声音响起:“报告!”
陈立拉着脸:“说!”
“报告陈教官,不是我不想走好而是我还没学会呀。要不你再给我示范示范呗。”江蔓扬着脸笑嘻嘻道。
“请求无效!”陈立毫不留情驳回她的请求,道:“开始!”
“报告!!”这样就退缩了那还是江蔓吗。
陈立咬着牙忍着:“说!”
“陈教官,我恳请教官给我再示范一遍!”江蔓依旧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陈立有点头疼了。要说江蔓的脾气如今整个淮音谁人不知?她平时训练中还算循规蹈矩,还以为她是怕自己呢。
如今看来,不过是还没踩到她的雷区。
“驳回!”陈立板着脸盯着江蔓大喝:“江同学,你再敢重复这个请求,给我做二十个俯卧撑去!”
“报告教官,这个惩罚不合理,我抗议!”江蔓天不怕地不怕,也抬高了声调。
这下附近其他班的同学和教官也纷纷看了过来。而这时他们才发现,徐绍河正跟着一波校领导们站在不远处,也不知看了多久。
陈立一张脸黑到不能再黑。
“江~蔓~!”
某人仿佛完全没看到陈立的表情,一张小脸写满着再认真不过:“报告教官,对于像我这样勤奋好学的好同学,您不仅不鼓励,还要惩罚,这让人如何信服?!”
声乐班的同学们忍不住想笑,但畏于陈立的严厉,只能努力忍着。羊倩则偷偷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其他班的同学们可没那么多规矩,纷纷笑了起来。
连站在一旁巡视的副校长也忍不住乐了。
“小徐啊,这就是那个江蔓同学吧,不错,很天真可爱啊。”副院长抹着下巴的山羊胡子看着徐绍河笑道。
一旁陪同的校领导老师们心照不宣笑了笑。
徐绍河看着一大片绿军装中依旧笑得那么醒目的江蔓,无奈地揉了揉眉头:“歪理一肚子,要是这种劲头用在学习上,也算省事了。”
一旁校领导老师们笑得越发饱含深意了。如今谁不知江蔓同学的一肚子歪理可都是用到你徐教授的身上了呢。
不同这边谈笑风生,那边头疼的陈立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
说到底他也不过还是个大四的学生,今年是第一次被学校分配来带教军训课,哪曾知道像江蔓这样的顽劣学生要怎么面对。
可怜陈立一张被晒得黝黑的脸涨成了紫红色,却迟迟再说不出话来。
底下的笑嚷声越来越乱,徐绍河在副院长的示意中,终于不情不愿走了过去。
随着徐绍河走进,操场慢慢寂静了下来。众人看看徐绍河,又看看江蔓,明摆做好看热闹准备。
江蔓则双眼闪着亮晶晶光芒直勾勾盯着他。
徐绍河面无表情冷冷道:“江蔓同学,军训如同真实战场,军人当服从命令!不听从指挥,自己跑二十圈去!”
“是,徐教授!!”明明前一刻还死活不接受惩罚的某人,这一刻兴奋地蹬蹬蹬跑出队列来,停在了徐绍河面前。
只见她一扬白皙的小巧下巴,朝徐绍河咧嘴一笑:“徐教授说我错那便是我错了,别说二十圈,两百圈我也乐意!”
或许是她靠得太近,属于少女青春的热气扑面而来,哪怕是操场上刺鼻的塑胶中,徐绍河依旧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
很淡很淡,却很好闻。
徐绍河眉头皱了皱,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走回到副校长他们身边。
江蔓得以近距离接近了她的徐教授一分钟,表情早嗨了起来。她丝毫不在意满操场的各色目光,蹬蹬蹬跑了起来,身后的短发张牙舞爪飞了起来。
“这孩子...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教出来的。”白发白了半边的副院长好笑地看着不远处昂首奋力奔跑着的江蔓摇头笑道。
徐绍河循声也回头望了过去。他脑中却不由响起那个他最爱的女孩曾反复追问他的话:“绍河,你是真的爱我吗?还是因为我们都是单亲家庭,一样的孤僻冷傲?”
若她还在,见到也是单亲家庭却活得这般光芒四射的江蔓,会不会就可以不再怀疑他的心了?
他对她的爱,是唯一的,也是真心的。与她身世无关啊......
“徐教授,徐教授?”
徐绍河的回忆被副院长打断了:“我等会儿还有节课就先走了,徐教授你要不要就在这
监督监督?”
看着一把年纪还一脸八卦的副院长,徐绍河无奈地揉眉道:“不必了,她没啥特长,也就剩跑步了。我们走吧。”
然而跑步绝对不是江蔓的特长,不过她还是一如既往认认真真地爬完了。
当她终于爬完时,早下课多时候在一旁的于语等人扑了过来。
“好啊你个臭蔓藤,为了个美男不要命了啊!”羊倩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切了句道。
“好了倩儿你也别闹她了,赶紧回去休息吧。”白滢托着江蔓无奈道。
于语听着忙上前帮忙托着另一边手臂,四人这才朝宿舍走了回去。
中餐是于语帮忙给四人打了,白滢则拿出药箱帮江蔓按摩。
期初江蔓也是抱着享受美人关怀的心情任由白滢折腾的,可一会儿后她才发现,白滢还真有两手!
原本酸痛到几乎走不了路的两腿好转了许多,江蔓登时对她的膜拜之情越发浓烈了。
“白美人,你说你这么能干,长得又国色天香,以后谁有福气能娶得了你呀。”趴在白滢床铺上的江蔓色眯眯看着白滢道。
白滢正捏着她小腿肚的手一个用劲,江蔓痛得哇哇哇大叫了起来。
“不好意思,手滑了。”白滢淡淡道。
“你你你..你.肯定是故意的!”江蔓含着泪道。
经白滢的“妙手回春”,下午起来时江蔓恢复差不多了。不过她赖皮地躺着,让白滢帮她去给教官请假,说自己早上跑得太用力,腿伤了。
“记得强调,我是跑得太认真才受的伤哈!切记切记。”江蔓站在门边一个劲强调道。
白滢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羊倩则贼兮兮笑了起来:“知道了,你是因为徐教授才受的伤,最好啊,这话能传到徐教授耳里,然后他于心不忍前来看你,再然后一个把持不住...”
“好了,乱七八糟说的什么。”白滢一把将羊倩推走了。
江蔓站在门边左右两指对啊对,笑得一脸的春光灿烂:“把持不住,把持不住就从了我...嘻嘻嘻...”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徐教授并没有听到有人努力的传话,当然即便是听到了他也不可能前来“探望”。
这会儿他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里的Excel表似乎在发呆。
这是前阵子入学摸底考试的成绩汇总表。此时被打开的,是江蔓的成绩单。
江蔓的总成绩并没有垫底,而是排在中间。可是,分科来看,却成两个极端。公共基础课成绩,她几乎科科满分。而专业课...科科鲜红的不及格。其中最低的视唱练耳还是他亲自打的分。
他自两岁开始习音乐,从未见过如此没有音乐天赋的人。这样一个根本就不适合学习音乐的人,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声乐系呢?
徐绍河到现在怎还会不明白江蔓是靠背景进入淮音的。可声乐不同其他专业可以含糊混日子,若自身没有能力,大学这四年将会是十分艰难。那个有背景的人完全可以将江蔓放到淮湾最荣光的商学院去,按江蔓公共课的成绩,随便选一个其他专业定然会十分轻松,为什么一定非要选择声乐系呢?
徐绍河习惯地揉了揉眉头。不知怎么地,他眼前浮现起女友的音容笑貌。记忆中他们走在菩提树下大街,黄叶飘飞,她凤眸眯起,昂首看向落叶叹道:“绍河,我是真的很喜欢音乐。你知道吗,我很恨那个人,可是是他让我有机会来柏林,接触了西洋乐,凭这点我又该感激他。人真是矛盾的个体呢绍河。”
现在,他又遇到了另一个这样矛盾的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