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盈立在行云宫外面,双手插腰,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正在搬运着东西的小仙。
“你们可得小心了,这些仙树,都是来之不易的,倘若一个不小心弄伤了,扶辰公主定是要发怒的!”她连忙的伸手扶着离她最近的那颗仙树。
“是。”那些小仙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在对待扶辰公主的事情上,她们从来都是万般的小心。
“九盈,本公主的紫竹箫呢?”扶辰从她的行云宫里面款款的走出,方才她差人找了许久,可就是没找着。
九盈扬起下巴,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动“许是被公主放在了庭院树下的石桌上。”
扶辰闻言,对着她浅笑,随后她立马的走过去找寻。
果不其然,她的竹箫就静静的躺在哪里。
“看样子,本公主是离不了九盈了。”她走过去拿起紫竹箫,随后她自己在树下喃喃说道。
“公主!你可找到了?”九盈在处理完那边儿的事情后,便急着赶过来,她还是担心公主没找到箫耽搁了正事该怎么办。
扶辰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竹箫,冲着九盈一笑。
“公主又笑了。”
“本公主笑,又有何稀奇的?”扶辰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自己手里的竹箫。
“公主貌若雪地月光,可这一笑啊,就如同这凡间初春化了的冰水。这其中的美妙,大抵只有我们知晓的。”九盈说出这番话语,心里还颇为得意。
“嘴甜,本公主喜欢。”扶辰就着石桌的石凳坐下,开始若有所思的模样。
“公主,”九盈眯着眼睛,往她这边凑过来,伸手掩住嘴巴悄声说道:“你该不会……又在想那个白凤苍桉吧?”
扶辰抬起双眼,眼中似有深深的潭水,又似潭中落入一块石头,溅起层层涟漪。
“知晓便就罢了,还说出来?”扶辰抬手轻轻的拍打九盈。
“难道公主不就是在等着九盈提起这当儿事情吗?”九盈俯下身子,笑眼莹莹的瞧着扶辰。
“伶牙俐齿的,”扶辰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可是这面上立马洋溢起了甜甜的微笑“既然你都这般说了。那,本公主也只好应你所言,赶去了。”扶辰带着她的紫竹箫,赶去那白凤最爱休憩的梧桐林,这一路上她就像是踩着风儿,身体轻盈。
“哎哎哎,你们看你们看,扶辰公主又来了。”这梧桐林里面,除了白凤苍桉之外,还休憩着其他的的凤凰们。自从扶辰喜欢来这里找苍桉之后,它们便天天站立在高枝上面,拉长着脖子看着远方,眼巴巴的盼着这个公主过来。因为公主一来,它们便有美妙的音乐可听。它们凤凰一族啊,可是钟爱音乐的不得了。
“这公主吹奏的乐曲,还真是应了凡间说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一只小雏凤立在梧桐枝桠上,缓缓的伸展开自己的翅膀,目光炯炯的看着公主慢慢走向那颗最大的梧桐树。
“你又偷偷跑去人间了?”另外一只小凤扬起翅膀狠狠的对着它的脑袋拍了下去。
“嘘,别说别说了。”那只小凰用翅膀戳着旁边那个胖胖的小伙伴“闭嘴吧你,赶快看着啊。”它用翅膀指了指那边。
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可都是传入了她的耳朵里面,但扶辰觉着有趣,她便置之不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自己也说不上为何。
她在一颗泛着盈盈金光的巨大梧桐树上面,看着正在合眼休憩的苍桉。苍桉的眼睛闭合着,安静而美好,扶辰面上的笑意更加浓厚了一些。
“苍桉。”她在树下唤着他,喊出口的声音,是一种不同于以往的,让她都觉得有些吃惊。
他缓缓的张开了眼睛,看着站在树下面的那个她。
“这般快就来了?”他从树上一跃而下,踩着落了一地的梧桐叶,向她走来。
他踏着落叶越走越近,扶辰觉得,他踏着的不是落叶,他简直就是踏着自己的心坎,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扶辰抬眼,对上了苍桉的眼睛。
目有星辰。
大概说的就是苍桉的双眼了,让她一看,便移不开眼睛。
她至今都还记得,他们的初次相遇。
那日,她爬上一颗巨大的梧桐树,无聊的玩弄着手中的紫竹箫,偶尔还放在嘴边吹弄几声,可是她总觉着哪儿不对。似是有什么在盯着她看,但是她始终是发现不了是谁。
“你吹的竹箫,很是好听。”
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惊的她连忙的回头。
她就这样撞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心脏狂跳了几下。
“苍桉?”她自是认得的,只是今天的苍桉,怎的与往日的不同,就像是用了某种法力,将人不断的吸引进去。
“公主你接着吹,我下去舞剑给你看。”
凤凰一族,天生喜乐。
幸好,我吹的竹箫是一流的。
这个想法在扶辰脑袋里面一闪而过,心里有什么东西溢出来。她吹奏着,目不转睛的看着下面舞剑的他。
她问过月老,喜欢是何种感觉,但是月老故卖关子,偏偏说要让她自己去找寻。
现在她终于有了答案。
就是她此刻的心情。
“今日你来,是要作何?”苍桉此刻已经停到她的身前。
扶辰挥了挥手中的紫竹箫。她自是想来看他,还有看他舞剑了。
“明白了吗!”
“嗯。”
两人相视而笑。
月老坐在他陈旧的木凳上面,疏理着他浓密的胡须,眯着一双眼睛,端详着他眼前的两个红符。
突然间,他瞪大他的小眼睛,蹭的一下站起来,拿起那个红符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喜事,喜事啊。
这一路上,许多的神仙都惊奇的看着他,他们在心里诧异的想着,这到底是何事,居然让他高兴成这般。
“玉帝!玉帝呢?”他急匆匆的跑来,进来就忙着找玉帝。结果慌张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踪迹。
“何事啊?月老。”这时,帘子的后面才传来玉帝慵懒的声音。
大殿里面安静片刻后,月老欣喜的撩开帘子走进去,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玉帝。
“玉帝,你看啊。”
玉帝接过,半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这个红符上面写着的两个名字。
扶辰。
苍桉。
“这上面怎的有朕女儿,跟白凤苍桉的名字……这是,姻缘符?”这天上的神仙大多都是无情无欲的,也难怪玉帝看好些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啊,是啊!这真是头等的喜事啊。玉帝啊!这符咒上面的姻缘可都是天定的。放心,出不来差错,出不了啊!哈哈。”
玉帝面上也沾染了些许喜色“这确实是一项修炼。我小女孤单了万余年。”玉帝抚了抚自己的眼角“月老,你先等等,出现了这档子不易发生的事情,我们就等等看吧,让他们自己来琢磨。”
月老的小眼睛里面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流着“玉帝所言极是,”他又捏了捏手中的符咒,突然感慨道:“情爱,这于我们神仙而言,能领悟也实属不易。那便再让他们多多领悟领悟吧。”
月老跟玉帝说完了事情,就一个神仙,晃晃悠悠的往自己的住所走着。
“月老,你等等。”
月老听到了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他连忙的将手中拿着的符咒塞进了长袖中。
“哎哟,这不是扶辰公主吗?”月老抬起了自己的小眼睛,乐呵呵的笑开了。
“当然是我,我现在是来告诉你的,我几百年前问你问题的答案。”扶辰露出了一些欣喜的表情。
“难为公主还记得。”
“这一直都是困扰本公主的问题,可是就在前一阵儿,一个人为我解开了这个难题,他为我解开了。”扶辰现在特别的激动。
“哦?何人啊?”月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问着。
“白凤苍桉。”扶辰说完,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开心的像个得了糖果的凡间孩童一般“我很久没有过这般感觉了,我的这儿!”她伸手指了指左边胸口“我的心,在不停的跳动,我可是神仙,但是我突然能够感受到我的心在跳动,一见到他的眼睛,就开始动。”
“月老,你说,我的这个答案对吗?”
月老眯着眼睛,扶着自己的大白胡子“这个答案,何来的对与错?”月老扶着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的走开。
“月老,我现在就要去找父皇。”扶辰急匆匆的跑去找了玉帝。
月老闻言,从袖中掏出那个红色符咒,本想再等他们好好琢磨琢磨的,没想到她居然这般的着急。
“父皇!”扶辰刺啦的一下,掀开了珠帘,对着她父皇喊道:“孩儿有了意中人了。是个白凤,他很英俊。”
本来扶辰刺啦的掀开了帘子,就把他吓得一惊,听完了她的话,又是再次受到一惊。
“扶辰!”玉帝眼中隐隐藏着些许异样的神色。
“父皇!”
玉帝看到她女儿那双装满的欣喜的眼睛,无奈的叹气。
没想到他也有那么一天,看到自己的女儿,因为一个人欢喜的不能掩饰。
“都依着你们。”
事情发展的飞快,很快的,这天上的扶辰公主将要出嫁一事,传遍了整个天庭。引得众仙纷纷前来围观。
“各位仙家……怎的都围在行云宫外呢,快请回吧。”九盈已经记不清楚,这是她第几次出来请了。自从公主将要出嫁一事传开之后,她们行云宫啊,每天都要被这般的围着。
“小九盈,本君问你个实话,这公主,怎么了?她与苍桉之间。”
“星君,公主的事情,小仙又怎的知道啊。”
“这天上,就属你跟公主最为亲近了。快快实话说来。”
“星君……各位仙家就请等等吧。这些事情,又怎的说的清啊。”九盈有些慌张的回头看了一眼行云宫里面。这些天下来,这些仙家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还难缠了。忽然的,她瞥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心里一阵儿惊叹,扶辰公主来了。
“怎的回事?各位仙家怎的都挤到了我的行云宫外头?莫不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你们?”扶辰走过来说道。
这下好了,外面的各位面面相觑,你说,别人这般的问,该如何作答才是?于是他们默契的摇了摇头,都散开了。
九盈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公主,你可不知,这些天啊,许多仙家都来了。”
“无碍的,都跟以前的我一样。好奇心重,慌的很。”扶辰说完便走进了行云宫里面。她在这个天庭里面,算是幸运的。
这一切都顺利的出奇,终于到了她出嫁的日子。
身着火红嫁衣的她,被九盈扶着,缓缓的走向了那个九只神兽拉着的散发着光芒的车上,她坐上去,回头看了看以往她所熟悉的各路神仙。
车架缓缓的行到了梧桐林深处,其中的一个高大的府邸,那是苍桉的家,也是她今后的住所。
她走下了车架,在一众凤凰的注视之下,缓缓的走了进去。
“哇……那便是公主啊。”凤凰堆里面,突然钻出了一只小小凤,好奇的瞪着大眼睛看着往前走着的扶辰。
“你才是第一次见到?我早见过许多次了。就在梧桐林里面。”另外一只小凤凰还颇为得意的说着,都扬起了它尖尖的小嘴巴。
扶辰被人领到了苍桉的居所。她坐在床上,等了好些会儿,木门才吱呀的一声,被推开。
她的心如擂鼓,随着这个不断走近的脚步声敲打着。
“苍……苍桉?”她紧张的喊着他的名字。
“是我。”苍桉走近,轻轻的掀起了她的盖头。
扶辰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就跟偷饮了那位仙家的珍藏的酒酿一样,觉得心儿都开始漂浮起来。
他们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过了很多很多年。
在别的神仙眼里,扶辰奏乐,苍桉舞剑。真是一对绝配。
可是这个中的滋味,只有扶辰知晓。
就像她看过很多的凡间故事一般,故事到了男主角跟女主角在一起便没了一样。
他们这个,就相当于,他们在一起之后的故事。
扶辰觉得,他们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平淡的过着,这还算是相爱吗?
至少,她现在为苍桉吹奏,更像是某种的形式,跟当初的感情,是完全的不同。甚至,觉得这样有些乏味。
当她第一次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这个想法就随着时间的不断走动,越变越大。
她能时常的见着那双眼睛,但是现在看着,哪怕是看上了一天,也没了当初那第一眼的惊艳了。
但是她都将这些隐忍在了心里面,直到一日,就像是所以的怒火发泄都要一个助推力一般,苍桉一剑劈了扶辰钟爱的仙树。就在扶辰的眼前劈的。
扶辰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所钟爱的仙树倒下。
“苍桉!”与以往唤他的名字不同,这次她是厉声厉色叫的,再也没了往日的温柔。
“何事?”苍桉目光平静。
“何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扶辰愤怒的用手指着那倒下的仙树。
“一棵树而已,用来练剑了。”苍桉淡淡的说道。
“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啊,本公主知道了,你是故意的。本公主懂你的意思!”扶辰说完,扭头走出了大门。
最后,只留下苍桉一个人,立于庭院中,在扶辰走后,他蹲下来,轻轻的抚上了那颗被他砍断了树木。
扶辰愤怒的离去,回到了天宫,径直的去了月老哪里。
“月老!”
月老本还在休憩的,结果,被这一声怒吼给惊醒过来,他揉着惺忪的眼睛,迷茫的望着气呼呼的扶辰。
“本公主要与那白凤苍桉和离!”扶辰说完,愤怒的拂袖。
月老这下可是被惊的醒了瞌睡。
“公主,你这个使不得使不得啊。”月老慌的挥起了手,将扶辰拉到了一旁。
“何使不得了?这便是不爱了。”
“公主啊,这和离可是有损天家颜面的啊!”
“本公主,可管不了那些。”
月老见扶辰气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的转话一问:“不知,是发生了何事了啊?”
“能有何事?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早就困倦了。而且就在今早,他当着本公主的面儿,一剑劈了我的仙树!”她愤怒的拍了一下旁边的墙壁,接着说道:“本公主以前,看过许多人间相爱的两个人,一直白头到老到死,但是我们神仙是永恒,不会生老病死,这大概才是人间为何歌颂他们的原因所在了。我与他,在一起太久了。”
月老摸了摸自己的白色胡须,缓缓的说道:“公主啊,确实,永恒即是好的,也是不好的。但是啊,每一对相爱的人,他们那个不是渴求着能够永远的在一起?”
“哼,那是他们没有永恒过。”
“公主啊,收敛一下你的脾气啊。”月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知,你们正在经历一个,凡间世人都会经历的事情。”
“本公主不管!本公主现在就要和离,我与他已经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了,他的眼睛我已经腻味了,他的舞剑虽美,但天天看,也腻味了。”
月老笑盈盈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他知道,现在的扶辰公主正在这个气头上面,说的话,又怎能作数?“公主啊,这和离,也是两个人的事情,要不,明日你跟苍桉一起来吧。然后,咱们在细说和离一事。”
月老这般的就同意了,倒是让她一惊,可是话都这般说了,她也无济于事,只有答应下来了。
“那便如你所言了。”扶辰心绪不宁的匆匆离去。
昴日星君已经啼晓,第二日如期而至。
扶辰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便是一惊,瞬间的思绪万千。
但是她还是如约的,去月老哪儿。她远远的就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他也看到了她。扶辰心想,只要他与她道歉,她便原谅他了。可他眼神漠然。她心里的怒火又上了上来。
“公主也到了啊?”
扶辰点了点头,眼神木然。
“这个和离啊,我看也算了吧。”
“怎的算了?现在本公主与他都到了。”扶辰指了指离她有些距离的苍桉。
“唉,公主啊,你去想了一晚上,就得到这些吗?你们缘分,有岂是这般的浅薄啊?”
“什么缘分不缘分的?”
“公主,小仙问你一个问题。”
扶辰睁眼,看着月老,怎的突然又想问她问题了?
“你快些问,别耽搁了本公主时间了。”
“公主钟爱的紫竹箫要是坏了,公主如何办?”
“自是去南海,向观音大士求得一紫竹来修补了。”
“这便对了。感情也是要如此啊。”
“这就不必了。”
月老见事情发展与他想的不一样,他便动了动脑袋说道:“公主,要不咱们来打个赌?倘若公主赢了,那么小仙便给你们两个和离。公主看如何?”
“赌什么?”
“公主既然喜欢凡尘,那就……下凡轮回。轮回三世,尝尽人间百味。那小仙就赌,你们在凡间的三世都会在一起。反正,凡间三世于天庭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不会耽搁了公主什么事情。”
扶辰挑眉“好啊。反正这个和离,是离定了。”
月老笑着摇头“公主啊,两颗好不容易才重新感觉到跳动的心,岂是那么容易就分开了的?”
扶辰与苍桉纷纷走到了月老的法宝面前。
“你们走吧,从这个镜子走过去,就到了凡间了。”
扶辰与苍桉并肩的走着,谁也没看谁。
两人消失在了月老的宫殿里面,月老从容淡定的从自己的袖口里面掏出那个陈旧的红符,两个人的名字还是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月老笑了笑,这上天注定了的缘分,又怎是说没了就没了的?
(凡间)
“以柏啊。”一个富有诗书气质的中年妇女轻轻的为唐以柏理了理衣裳。
“娘。”唐以柏眉眼间竟是温柔,他笑盈盈的回答她娘亲。
“此次你去求学,路上得小心啊。”中年妇女的眉头拧了起来,他的儿为了进京赶考,现在要外出求学提前做足准备。
“娘你放心,孩儿心里有数。此次定要学些什么,才去考试。万不得像上次那般,就差分毫。”唐以柏现在还心心念念着自己上次科举失利的事情。
中年妇女见自家儿能有这般的报复,便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便去吧。”中年妇女站在自家的门前,看着唐以柏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成了一个小点,最后完全消失。她望着空无一人的道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回了里屋里面,接过丫鬟端来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唐以柏一路马不停蹄的赶着,终于在辗转了将近半月后赶到了先生的居所。
忽然间,他见到一个白衣道长在路口立着,也不知他这是要作甚。
“请问,”白衣道长走过来拉住了他“这儿,哪儿有居所?”他找一个妖怪找了许久,现在的他很是疲惫需要休息。
唐以柏说道:“此地,我也是初来乍到,只知要去的地方能有休憩之地……”
白衣道长听了,目光变得缥缈,他叹息着摇头“算了算了,我便接着去寻。有缘再会吧。告辞。”白衣道长离去,白色的衣袍在风里翻飞。
唐以柏瞥着他离去的背影,之后他开始继续前行。
先生的居所,处于一片竹海当中,他抬头,还能看到从屋里庭院里面生长出来的大树枝桠,他看着紧紧闭着的门欣慰一笑。
他几步上去,轻轻的扣了扣门栓。
“张先生在吗?”他的喉咙里面发出了他温柔的声音。
可是里面无人应他。
“张先生在吗?”
还是无人应。
无奈之下,他只要坐在门前等着了,结果坐着坐着的,就靠在门前睡着了。
过了许久,才有一书童将门打开。唐以柏失去了靠的东西身子倒了下去,他也迷迷糊糊的张开了眼睛。
“这位便是唐以柏,唐公子对吧?”
唐以柏迅速的恢复状态,有礼貌的对着书童行了礼。
“小生正是。”
“嗯,那便跟着我进来吧。方才先生在做事,故而没应你开门。”书童说道。
这下唐以柏便纳闷了,先生做事,大可差这小书童来带路。可是他一想方才所言所语之事,立马的懂了其中的道理。他唤张先生在吗?张先生在忙,自然是没功夫应了让人开门的。
小书童很快的就把他带到了一个屋里面,让他在等会儿。
唐以柏于是又才是等了起来。
这次,那个张夷陵张先生没让他等多久便赶了过来。
“张先生。”唐以柏正准备行礼,结果被张夷陵一把拉住。
“可别,不必弄这些表面的东西,尊敬自在心中。”张夷陵说完便松了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先生说的是。”
“这次,你算是来的早了。”
“先生何意?”
“便是还有人来了。”张夷陵漫不经心的说道。
“还有人跟小生同学?”唐以柏说着,面上呆带了些笑,本以为就得他孤孤单单的一人在这里学习,没想到还能有个伴陪着,这样甚好。
“嗯,”张夷陵放下了茶杯,一个转身就看向了唐以柏,把他唬的一惊“去年,我门下的两个学生,分别中了状元跟探花。名声传出去了,这些人啊,就都寻来了。”
唐以柏下意识的拉了拉袖口,这些功利心重的人里,便是有他一个,但是他也并不觉得自己为了功利而来求学又有何不妥。
“好了,现在天色已晚了,你又舟车劳顿的,方才那个小书童嘴碎,都给我说了。你便先去寻了屋子自己睡觉吧。”
“小生……自己寻屋子?”
“是啊,我向来看中缘分这种事情。你先是与我有缘,便自己寻了过来。这屋子啊,你便去寻吧,这人,要是住在了自己喜欢的地方,每天的心境自是不一样的。”
“小生来时,便在门外见一巨大树木,那,敢问先生,那个树木周围可有能歇息的屋子?”唐以柏还记得那颗巨大的树木。
他这个问题,倒是教张夷陵颇为感兴趣。
“去,你带他去。”张夷陵差了小书童带他去。
去的路上,那个小书童又开始最碎了起来。
“这位公子,你还真是相当的有眼光,一下便挑中了我们这儿最‘恐怖’的住所。哪儿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小书童在前方说着,还不断的舞动手脚,他想让唐以柏知道哪儿到底有多么的可怕,最好啊趁早的换个地儿住。
“哪儿曾发生了何事?”唐以柏问道。
“还是一个读书的住了进去,然后半夜遇到了精怪,大喊着妖怪啊,就跑了出来。后来啊,我便问他看到了一个什么,他说是一个穿着绿色衣服面目狰狞的女妖怪。”小书童转过身子,阴着脸给唐以柏讲着。
唐以柏微微皱眉,精怪之类的,他只在年少时候,在一些稀奇古怪的书里面见着过,没想到今儿又听着了。
“我心中无愧,怎会有精怪来打扰?”唐以柏垂眼看着那个小书童,小书童也恰好的对上了眼睛,当即心下一惊,这书生的一双眼……
“算了,你今晚住进去便知道了。届时可怨不得别人了。”小书童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撅着嘴巴走在前面带路。
“到了,就是那儿。”小书童指了指那个锁住的院子,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串儿的钥匙“这个先给你拿着,咱们这儿啊,啥都不缺,就缺少人手,什么啊都得亲力亲为。”是呀,他们先生天生的喜静,这个大屋子啊,这个唐以柏还没来时候,笼统的加上做饭洗衣的才五人而已。
唐以柏接过钥匙,摇了两下“多谢你了。”
小书童挥了挥手,便跑开了,留下唐以柏一人在这里。
唐以柏拿着一串儿钥匙,看了那个门许久,拿出钥匙开了门,他只用手轻轻一推,木门吱呀的一声,便打开了。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虫子的叫声。
唐以柏觉得,这人除了安静,还会有什么?他摇了摇头,转身开始走去里屋,上回住在这儿的人,定是……
“又来一个?”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语气是相当的不耐烦。
唐以柏心里一惊,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姑娘是……”唐以柏尽量的按捺住自己内心的那种叫害怕的感觉。
“我是何人,干你何事。快些离去!”
“姑娘倒是霸道,你既不是这人的主人,又怎能做出这个决定?”
“嘿!你还不走了是吧?”那个被他叫做姑娘的,绕到了他的前面,瞪着她那双碧绿的眼睛。
她突然到前面来倒是叫他一惊。
“你你你……”唐以柏生平第一次跟女子这般的近,紧张的话都说不顺溜了。
“怎的?看我生的好看,都结巴了?”说着,那个姑娘还往他跟前凑了凑。
“姑娘。”他伸手挡住了她,不想让她接近了。
“嘿……你这个白脸书生倒是好玩啊。我看书上写的你们男人,见着漂亮女人往他靠就受不了了!你怎的那般的怕我?”
唐以柏拧着眉头看着那个姑娘“你是从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上看的!”
这一看,可不得了。
“小书生,你这个眼睛倒是好看的,就跟天上的星辰一般。不如就把它当作见面礼,送给你树妖姐姐吧。”树妖作势要挖他眼睛,唐以柏惊的都忘记了躲闪,只得张大了眼睛看着那双长着尖尖指甲的手不断的靠近。
她尖尖的指甲停在了他眼睛的咫尺之前。
“你怎么不尖叫着躲开啊?你这个不好玩,别人都是要尖叫的。”树妖收回了自己的手,开始围绕着唐以柏绕圈圈。
“你……便是这儿的精怪?”唐以柏磕磕巴巴的问着她,目光被她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所吸引。
“哼,你知道就好。”树妖得意的双手抱胸。
“如此……”唐以柏心里面知晓精怪是眼前这个姑娘后竟然的还松了一口气。
“如此什么?”
“姑娘,在下住在这儿也与你井水不犯河水的,就这般姑娘你看可好?”
“姑娘说,这个不好。”
“你……”唐以柏有些气恼,怎会如此的无理“好生霸道无理的妖怪。”
“你知道就好……”树妖转眼一想“不过嘛,我一个妖怪呆在这儿也无聊的紧,你逗着也有趣,不如你当我小弟,我当你老大吧?”
“你这是什么歪理?”唐以柏还是气恼,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
“歪理?你们凡人不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吗?这可是我的地盘,虽我被封印在这树里面,在这个院子里面,但是按着时间来看,你现在进来了我的地盘,那不就是我的人了?既然是我的人了,那就是我的小弟,我的小弟我自会罩着你。你今后就不必担心了。懂吗?”
唐以柏看着立在他面前的美貌妖怪,不由得叹气,她说的很有道理,他也无法想办法反驳她,再说了,倘若他不依着这个妖怪的话,怕是又要惹出什么事情来。
“那便听姑娘的。”
“还叫姑娘?”树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满眼的都是不满意。
唐以柏无可奈何了,只得喊道:“老大。”
树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弟,你叫什么?你老大我叫云渺,云朵的云,缥缈的渺。”
“唐以柏。”唐以柏说完,便急着转身走开,他并不是想跟一个妖怪有着太多的纠缠,他只想求个安安静静的地方,然后安静求学而已。
“小弟,你这便要去哪儿。”云渺跟了上来,她才刚刚找到乐子,怎的人就要走了。
“自是去念书的。”唐以柏进了屋子,本想关上门的,可见云渺追了过来,便作罢。
“念书?念书作甚?”
“进京赶考。”
“进京赶考?考过了就去当官了?”云渺趴在了桌上他的对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是了,就是此意。”唐以柏垂着眼睛,接着柔和的烛火,细心的看着书上写着的东西。
“这有何意义啊。”云渺继续问道。
“这个,大抵是你们妖所不能理解的。”唐以柏轻轻的翻了一页,他忽然抬头,就撞上了云渺一直盯着他看的大眼睛,他慌忙的低下了头“你别在盯着我看了,我有何好看的。”
“你的眼睛。你也不能理解,它到底多么的好看。”云渺趴在桌上,抬眼,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可是,你这样打扰到我了。”唐以柏淡淡的说着。
“有吗?”
“有啊。”唐以柏又抬眼,看着趴在桌上的云渺,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是与她是曾相识一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唐以柏问出去了之后,自己都有点儿后悔,问这个作甚?显得他呆愣。
“我也不知道。”云渺如实回答他,她总觉着,这双眼睛也在哪儿看到过,可是她一直被封印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面,见着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而且在唐以柏之前,没有谁有这般好看的眼睛。
“无碍的。”唐以柏又开始继续认真的看书。
云渺这下也开始安静了起来,就这样静静的趴在那儿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唐以柏的书终于看完了,他也觉得困顿了,伸了一个懒腰,合上书本,打算挑断蜡烛之际,突然看到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还在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让他一惊。
“你怎的还在这儿?”唐以柏以为,他不在理会她,她会悄悄的走开,结果没想到,她就一直趴在哪儿看着他。
“我本就被封印在这儿,又怎会离得开。”云渺显然弄错了唐以柏问的问题方向。
“封印?”唐以柏就听到了这两个字。
“嗯,我在妖界犯了事,被关在这儿的树里反省了。”云渺轻描淡写的说着。
“反省什么?”
“反省,为何不嫁给妖界的一个权贵。”
“你们妖界,居然还有这般的规矩?我以为只有人界才有。”
“切,又有什么不同。哼,我大抵会被关在这儿一辈子了。”云渺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