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赵春花像往常般熬米粥,这次她还炒了大白菜,朝阳洒进小院,赵春花对着男人轻喝道:“还要我喂吗?”
男人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嚓的响声,可把赵春花吓坏了,还以为男人不高兴,却不知他一直保持这个动作也会累的。
男人来到桌前,他看着赵春花真诚道:“谢谢。”
赵春花看起来很年轻,没有任何妆容却依然清秀,她微微点头,不知说什么好,于是指着桌上仅有的一盘菜,“多吃菜。”
男人许久没吃过菜叶,于是夹了几筷子,他发现赵春花没动过筷,不由好奇道:“你怎么不吃?”
“这是你昨晚浇过水的菜,你多吃点。”
闻言男人不由哽了一下,但他依旧把白菜吃光。
赵春花很少与异性交流,所以她说话时会脸红,这不是害羞,只是不善交流。男人不爱说话,而一向话少的赵春花在他面前却显得啰嗦。
“你叫什么?”
“萧寒。”
“你是哪里人?”
“楚国人。”
“楚国?就是最近被灭的楚国?”
萧寒不语,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放下碗筷平淡道:“我吃饱了。”
“你伤好了吗?”
在火炕上躺了半个月,萧寒身上的伤早已痊愈,而他却摇头道:“没有,伤口还很疼。”
“你有家吗?”
“国破家亡!”
“那你以后的打算?”
“等伤好了再说!”
“……”,赵春花无语,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她根本没法对萧寒生气,她想让萧寒离开,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借口或者是不忍心。
…………
即使穿上布衣,萧寒身上依旧散发着贵族气息,这是天生的、无法掩藏。他用瓷片刮掉胡渣,然后对着水缸嘀咕:你是谁?
赵春花也被萧寒的真容所震惊,她脱口而出道:“蛮英俊的。”
“谢谢。”
…………
萧寒赖在赵春花家里,每天白吃白喝,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窗外千山暮雪,而他却惬意的躺在火炕上,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赵春花对他无可奈何,明明他这么懒惰但她却生不出一点厌恶,难道是因为他的气质,贵族身份?
寒冬腊月,天气很冷,赵春花坐到火炕上,她只想在此暖和暖和,顾上不萧寒还在睡觉。
萧寒翻身时发现了炕边的赵春花,她在火炕旁生了一炉火,火光将她的脸庞映的红彤彤的,甚是好看。
“我睡了多久?”
“一天。”
“又是一天?”
“都快一个月了,你的伤还没好?。”
“快了!”
萧寒坐起身来,窗外黑蒙蒙的,赵春花主动挪开身子,她坐到一旁的木凳上。
她没有直视萧寒,然后又提起那个问题,“你还不走?”
“你赶我走?”萧寒平淡的反问。
“不是。”
萧寒看着窗外飞雪,突然冒出三个字,“等春来!”
“好!”赵春花低着头,她的双手悬在火炉上方,那双芊芊细手早已伤痕累累。
时间流逝,两人之间越发尴尬,萧寒提醒道:“夜已深。”
赵春花当然能听见,但她却有些不喜,她冷冷道:“你伤好了不少,以后去隔壁屋睡吧。”
萧寒当然知道她口中的隔壁屋,就是赵春花这段时间睡的屋子,他毫不犹豫道:“行。”
对他而言,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
…………
当萧寒睡到破屋后,他才明白赵春花有多么不容易,那个女人是有多坚强才能熬过这么多个夜晚,被子厚重如铁石,而屋顶的破洞还不断有寒风涌进。
当赵春花醒来时,竟发现萧寒躺在炕下,她嘴角有两个小酒窝,不知为何她有些开心。
…………
屋里值钱的家当不多了,赵春花把珍藏多年的玉镯也当掉了,换了二两肉和十斤粮食,当她背着竹篓从雪地中走回时,萧寒正在修房顶。
萧寒修完屋顶后便到炕上睡觉,又开始了他的混吃等死,赵春花没有生气,也许是真把他当病人。
也许是肉香,萧寒第一次主动上桌,他依旧会说声“谢谢”,然后自顾自的吃饭,两人之间话不多,但氛围却很融洽。
“你是楚国哪里人?”
“京都的。”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萧寒没有回答。
赵春花却笑道:“一看你就是贵族,可一旦城破,你什么也不是。”
萧寒笑了,也许是自嘲,也许是真的好笑,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如今他一无所有,却没想到能遇见如此善良或者说愚笨的女人。
“还不知道姑娘芳名?”萧寒放下碗筷,直视赵春花。
她不由脸红道:“赵春花。”
“有点土。”
“恩。”她的脸更红了。
相处这么久,萧寒第一次询问她的姓名,赵春花对此有些不喜,证明萧寒从未关心过她。
“其实刘郞也说我的名字土!”赵春花自嘲道。
“都只是代号,你比很多人都要好。”萧寒说的当然不是她名字。
赵春花笑得很开心,她的嘴角有两个小酒窝,“刘郞是读书人,他都叫我蕙兰。”
“蕙质兰心,蕙兰,好名字。”萧寒忍不住赞美。
突然,萧寒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洛川战场,曾有一俘虏大喊:“蕙兰,蕙兰。”
萧寒问将领那是何故?将领向他禀告称:那人是雾州书生,在呼喊他妻子。
将领询问他该如何处理这些俘虏,萧寒看着漫山尸体冷漠道:“埋了吧!”
“喂?你在想什么?”
思绪拉回,萧寒不由问道:“洛川战役发生在几年前?”
“十年前。”赵春花轻叹,“这是刘郞一去不归的十年。”
“这是乾国雾州境内?”
“雾州陈郡头陀县云隐村。”
萧寒心里咯噔一下,他微微摇头,“他不会回来了。”他愧对赵春花,对不起很多赵春花这样的女子,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有多少人家为此家破人亡。
赵春花神情并不在乎,“无所谓,至少我对得起他。”
赡养公婆,待他十年,她不需要别人给他立贞节牌坊,她做的足够多,剩下的是对得起自己。
“都怪你。”赵春花落泪,萧寒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她不由冷哼道。
“怪我。”萧寒承认。
赵春花鼓足勇气道:“若不是你们楚国攻打乾国,我的刘郞又怎会离开?”
萧寒默不开口,这件事确实怪他。赵春花抹去眼角的泪水,她再度微笑道:“算了,反正你也得到报应了。”
“是啊。”萧寒不由自嘲。
“貌似楚国皇族也姓萧?”
“对。”
“你是皇族后裔?”
萧寒点了点头,赵春花比较震惊,但她不知道的是楚国皇帝也叫萧寒,她以为萧寒只是普通的皇族后裔,逃避战乱流落至此。
萧寒岔开话题,“蕙兰这名字不错?”
赵春花羞涩道:“刘郞走后,再也没人这样叫我,村里人都喜欢叫我春花。”
“蕙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