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寒醒来时,他已不在天山之巅或是玄水阁畔,而是躺在舒适的檀木龙床上。
两股不同的记忆在交融,良久过后,萧寒才缓缓坐起身来,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他久久不能平静,不由呢喃:莫非是我穿越了亦或是我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这场梦他做了十八年,今天醒来以后,也许再难延续那场梦,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他明白是梦醒了,他还是他,他是南境楚国太子萧寒,云烟皇后和圣宗的儿子,未来楚国的皇帝。
不知为何他扬起唇角,黑如曜石的眸中迸发出灼热的光彩:“活着真好,我还要好好活下去!”
炙热的目光,带着气吞山河的气势,自从母后离世,他便消极度日,如今他终于想要做回自己,一切都源于那个叫苏柒的女子。
生在帝王家,更要逆天而上,活出一世风采,从未有过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回荡。
东宫显得冷清,虽然宽阔但屋里的器具并不多,稍微起眼的也就那檀木文案和紫金香炉,东宫只是虚有其表。
卧榻之下,粉妆小宫女正趴在地上酣睡,也许是她太过劳累。
她是萧寒的贴身婢女,萧寒觉得这丫头不错,于是赐名兰诺,刚满十五,容貌姣好,入宫三年都跟随着萧寒。
兰诺听到动静后醒来,还未来得及揉眼睛,便看见萧寒坐在床上,神情激动道:“太子爷,您总算是醒了!”
兰诺的眼里带着泪花,她不禁回想起萧寒昏迷的那晚,玄水阁畔,狂风暴雨,当她赶到时,萧寒已受伤昏迷,她扶起萧寒的瞬间,天空一片火红,陨星划破了京都的夜空。
天地被血红浸染,那夜惊动楚国上下,京都陷入恐慌,宫里弥漫着古怪的味道,红色陨星下的京都飘起血雨,宫中那高耸入云的扶桑神树在风雨中发出凄凉的哀嚎。
翌日清晨,她便听见神祭苑的宫女在说:“荧惑守心,帝星陨落,这是不祥之兆。”
谣言传的快,止的也快。
不多时谣言便被终结,而那传谣的宫女她再也不曾看见,萧寒依旧昏迷不醒,兰诺也曾怀疑萧寒的昏迷是否与那陨星有关,还特意前往祭祀所替他祈福。
见太子爷清醒,她又惊又喜,心想是天神显灵了。
兰诺乖巧勤恳,萧寒以前对她过于冷漠,可她如今依旧不离不弃,他觉得是时候改变自己。
“傻丫头,我没事。”萧寒微笑道,他的话不再有命令的口吻,更像是兄长。
兰诺微愣,自家的太子爷何时这样温和,她见萧寒要下床,于是起身准备给他更衣。
萧寒却摆手道:“以后穿衣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行。”
闻言,兰诺只能站到一旁,萧寒的反常让她不知所措,最后她竟跪伏在地上,泪眼朦胧道:“太子爷,奴婢是哪里做的不好?您说,我一定改,您可千万不要抛弃奴婢。”
萧寒走到兰诺身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言语温和道:“我怎么会不要你,只是大梦初醒,突然找到人生的意义。”
也许那只是一场梦,不过那场梦太过真实,已经影响到他的认知,那十八年的生活仿佛真的存在过。
说罢,萧寒便向屋外走去,而兰诺却木愣在原地,她注视着萧寒远去的背影,那背影变得越发高大。
兰诺并没有亲眼看见萧寒昏迷的过程,只知道太子爷调戏苏太傅的女儿,结果被大皇子撞见,然后一向任意妄为的萧寒便被萧战狠狠教训了。
她不敢记恨大皇子,反而对苏柒有些怨恨,多少人想当太子妃而不得,她怎敢拒绝太子爷?想当初钟太爷的女儿还被太子爷拒之门外,这么好的机会却不懂珍惜,不过兰诺却偷偷笑了。
她的俏脸变得绯红,刚才萧寒那亲昵的摸头,让她的心都被暖化,不由花痴道:“太子爷莫非真被打傻了不成?”
之前萧寒的脾气琢磨不透,她每天都很小心,生怕他不满意,今天的他却平易近人,兰诺因此甜笑道:“傻了也好!”
当萧寒走出房门时,迎面跑来矮瘦的小太监,“阿黄,什么事这么急?”
黄二见萧寒不由大喜道:“太子爷您可算醒了,今晚陛下在太清宫设家宴,真可谓好事成双。”
“好久没见父皇,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萧寒平静道。
黄二却坏笑道:“太子爷,今晚您若在皇上面前告大皇子的状,必能报前夜的仇!”
“过去的事别再提了,以后少出这种鬼点子。”萧寒皱眉,话语也很凶。
说罢他便向庭院走去,黄二愣在原地,他有些纳闷,太子爷醒来后为何性情大变。
黄二撞见兰诺,不由好奇道:“小兰,你说爷今天怎么怪怪的?”
小兰见四下无人,小声道:“也许太子爷被打傻了。”
黄二当然不信,他百思不解:“不对,太子爷以前可是眦睚必报,这回被人欺负竟然一声不吭,他难道在憋大招。”
偌大的东宫,其实只有四个人,除了萧寒分别是太监黄二,宫女兰诺,还有负责打扫庭院和开门的蔡老。
萧寒来到空旷的庭院,他自小便会伪装自己,如今他不在打算隐藏,荒废了十八年,但因为一个女人,他突然想要学习武艺,让自己强大起来。
黄二和兰诺由于好奇便跟了过去,却发现太子爷正趴在地上,他们隔的很远,看的并不真切。
只见萧寒双手撑地,然后身体一起一落,十分规律,不一会儿萧寒便起身喘息。
两人面面相觑,兰诺疑惑道:“难道太子爷在锻炼身体?貌似又不太像。”
黄二却肯定道:“太子爷肯定是在锻炼身体!为了以后征服后宫佳丽。”
闻言兰诺不由脸红,虽然未经人事,但她没少听其他宫女讲男女之事。
黄二不由催促道:“还不快去厨房炖只鸡给太子爷补补。”
闻言,兰诺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然后兴奋的向厨房跑去,今天太子爷突然摸她小脑袋,难道是对她有好感,一想到这里,兰诺的俏脸瞬间通红,她可不敢继续往下想。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萧寒本想做几百个俯卧撑,没想到体质太弱,仅仅六个他就不行了,梦里的锻炼方法着实有效。
改善体质非一朝一夕便能完成,他知道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于是他转而想到练拳。
练拳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防身,他虽然平时只顾吃喝玩乐,但他的脑子一直很清晰,他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去做梦。
他从脑海深处寻到一门形意拳,也不知从何学来,这似乎是“少林”绝学,可大陆上根本没有“少林”这个门派,但萧寒依旧有模有样的打起拳来。
不远处,一直埋头扫地的蔡老头无意间看了眼萧寒,在那之后他的目光便再也不曾离开。
没人知道蔡老头以前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一直在东宫扫地,一扫就是十年。
他须发皆白,佝偻着身子,穿着简朴的下人服饰,已到暮年的他浑身缺少生气,宫里人没见他说过话,还以为他是哑巴。
相处多年,萧寒明白,这位看似不起眼的老头其实是武道高手,也许是父皇安排在他身边的护卫,如果前夜没有他出手相助,自己真有可能被萧战打残。
当萧寒打完这套形意拳,蔡老头早已出现在他身前,萧寒微微喘息,面色红润,微笑道:“前辈,您看我这拳打的如何?”
蔡老头拿着扫帚,少有的开口称赞:“妙,实在是妙,老奴也只能窥视一二。”
平时蔡老头只负责扫地,从不过问萧寒,没想到他也会被形意拳吸引。
要知道萧寒只是用了形意拳十二形中的虎形。
萧寒略显为难道:“这拳法本不能外传,不过嘛……”
蔡老头有点失望,不过他也看到点希望:“殿下,您尽管提!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类,老奴都答应。”
萧寒笑道:“毕竟前辈护我多年,虽然不能传授你拳法但却可以告诉你口诀。”
蔡老头闻言恭敬道:“谢过殿下。”
萧寒梳理记忆然后缓缓道:“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
蔡老头默念口诀,然后陷入沉思,突然间他恍然大悟,对着萧寒郑重道:“殿下,请受老奴一拜。”
萧寒赶紧扶起蔡老头,这可是他东宫唯一的打手,只有与他处好关系,以后的生活才能好过。
蔡老头走后,萧寒继续锻炼身体,俯卧撑、仰卧起坐和下蹲还是要坚持。
这些训练方式出自喜好,萧寒并没有把梦和现实搞混,他喜欢尝试些新东西,并不喜欢扎马步,他想锻炼,只是恰好遇到一个人,让他努力向上的人。
蔡老头来到无人的树林里,他将形意拳口诀融入自己的掌法中,体内真气生生不息,最后他竟隔空一掌劈断水桶粗的大树。
原本面容憔悴的蔡老头,此时却面色红润,他的身躯越发挺拔,枯木逢生让他重获寿元。
蔡老头兴奋道:“终于在有生之年踏入内劲圆满,不愧是云烟皇后的儿子。”
萧寒并不知道他毫不在意的口诀,竟让卡在内劲大成二十年的蔡老头一举突破至内劲圆满,成为真气外放的武学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