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这世上之人均不知晓他的由来。

  对他知根知底的人只有四个,他的叔父,他的父亲,他的弟弟,以及他自己。

  他们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存在于广浩的宇宙。

  对他们而言,这个世界离他们所生活的世界既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他来自魔兽之海,魔兽之海是已知所有灵兽的起源之地。

  那是一个类似于地球的世界,陆地漂浮在广褒无垠的海洋之上。天空被烈焰和寒冰所分割成无数小块。魔法生物和人类共处,拥有与人类相似的智力。人类数量稀少且臣服于魔兽和自然界的各种元素。魔法生物从出生即拥有自身的法力,例如喷火或凝水成冰。因为进化的激烈竞争,现存的每一种动物都体型庞大且力量无穷。如此才能保持世界的微妙平衡。魔兽拥有一项人类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天然能力——穿越不同的世界。由于宇宙中所存在的辐射和真空、黑洞,如森林中的陷阱密不可数,魔兽却能如鱼入海,在黑暗深海中自由遨游。但基本他们都是有去无回。

  也未必就是他们不想回去。

  也许被发现了拥有这样异能的他们在其他世界遇到了更可怕的高手,被留下来收归己用。

  又或者是在其他的世界中发现自己毫无天敌,简直是养膘胜地,于是自立为王,雄霸一方开始繁衍后代。但是随着血脉日益稀薄,混入越来越多的其他基因和成份,后代将逐渐忘却自己的来历,也失去了那项穿越世界的独特能力。

  比如他的父亲和叔父,便是后来的金翅大明王和孔雀大明王,在他们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决计不是现在那般岁月静好的模样,已有的历史记载对他们一切凶残的描绘都并不为过。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雄心壮志的魔兽,建立起了庞大的妖怪帝国,若非是神界倾尽全力将这个帝国进行围剿,他们便会是将来掌握六界的帝释。

  如果仅仅只是围剿也就罢了,毕竟双方实力相当,妖怪帝国想要反围剿也不是不能。然而大鹏的成长周期实在是太漫长了——直到父亲的帝国与神界发生最终火拼的时候,他们仍然是两颗蛋。并且是两颗被敌人拿在手上,威胁着父亲和叔父的蛋。

  在初代帝释叫嚣着要以卵击石,看蛋和石头谁更硬的时候,一直都很强硬的大鹏和孔雀一下子就软了,因为他们抛弃配偶来到这里开疆拓土——也就意味着这两颗蛋毁掉之后,他们再也不会有后代了。万万没有想到这里土生土长的神族是如此的狡诈阴险,大鹏和孔雀终于明白侵略者也并不是那么好当的。于是他们弃械投降,成为了高高在上无悲无喜的神,条件是他们后代必须得到妥善的照顾。

  他们当然是会被妥善地照顾的——与父亲叔父分隔开,各自作为掣肘对方的筹码。于是他与弟弟暗殇就这样在神界的精心培养之下渐渐成长得亭亭玉立,并没有太多作为留守儿童的悲春伤秋。

  自他们知事以来,善见城永远安静得可怕。善见城有宽直的街道,有鳞次栉比的房屋,有磅礴巍峨的宫殿,这座城池和他们离开神界之后看到的任何王都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这一切建筑物中却极少能看见活物的痕迹,这里的人类,或者说神民们都是轮流苏醒和入睡的,当然沉睡占据了生命绝大部分时间,只需要极少部分神祗在城中巡逻,上报六界变动,下传帝释命令,维护神界的基本秩序。除了不能离开仞利天,他们总体上来说还算是自由的,即便是清醒的神祗也并不在意他们怎样在城中地奔跑——反正他们也并没有办法离开仞利天。至今他回想起仞利天来,只记得天很高,高得日月星辰好像触手可及,高得站在仞利天的边缘,却无法望见云海下面有什么。城池极为安静,连风的流动都没有,更没有飞鸟落足和鸣叫的声音。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里是有结界的,仞利天在诸神的力量下,将天割为了三层。最下层是能够供仙妖自由飞行的空间,但是他们无法超越三十三天的结界,这层结界仿佛一面无形透明却遮天蔽地的镜子,神界与下界就如同镜中的景象一般遥遥照映。仞利天是大陆,在仞利天之外,还漂浮着其他无数个神域,他们的父亲和叔父,便是被关押在一个名为极乐世界的神域中。

  他和弟弟常常百无聊赖地坐在仞利天的边缘,看在遥远的下方,不断地被结界反弹和攻击的仙人们。仙人们看不见结界的存在,但却明白这是神迹的力量,后来在仙家典籍中都对后代谆谆教诲——御剑飞行必须限制在一定高度内。有人曾经试图反抗,毕竟任何种族中总会有特别激进和天赋秉异的人存在,后来这些人因为卓越的力量而被神界封为神祗邀请其入围三十三天。

  但他们很长世间都见不到这些陆陆续续被封禅的后备神祗,仿佛他们在一跨入三十三天的范畴内,就立刻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个疑惑终于在神祗集体苏醒的那个节日得到了解答。

  盂兰盆会是神界五百年一举多的盛世,在这一天,众神皆醒,连同着醒过来的还有整座善见城。他们第一次在这座城池中感受到了活气。

  虽然这仅有的活气也显得有几分诡谲的气息。

  所有的神祗在经过的精心地准备之后,尽数聚集在帝释的大殿,神女穿梭不歇,桌上供应着各界进贡的美酒佳肴——他们原本都以为神是不会进食的。

  在大殿的最高处坐着这天地万物的主宰者帝释。

  帝释有很多法相和称呼,在历史的记载中他曾经以不同的面貌和名字出现,有称其为释迦,有称其为帝释天。毫无疑问他是莫殇和暗殇最为熟悉之人,毕竟他们已经认贼作父了许多年,知道他沉睡的时间最少,需要不时打点六界事务,做出顷刻间便能风云变幻的最终决定。作为两只羽翼未封的小鸟,他们自然是没有席位的,只是眼巴巴地遵守在大殿的角落,看那些数百年一清醒的神祗表现出莫名的狂热和期待。

  “上蟠桃!”帝释下达了让众神的目光变得更加饥渴的命令。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一起望着大殿的入口。

  “哥哥,”暗殇小声问他,“蟠桃那东西有那么好吃?”

  和暗殇一样从来没有见过蟠桃的他只得故作冷静,“大概就是个桃子味道吧。”

  万众瞩目的蟠桃终于缓缓鱼贯而入——那蟠桃真是出乎他们意料的大,每个蟠桃都至少由两名身强力壮的神兵扛着进来,那蟠桃外壳晶莹剔透,宛若水凝,鲜露欲滴,晶莹到他们甚至能够直接透过蟠桃的外壳看见里面若隐若现的肉色内囊。

  暗殇的声音有些颤抖,“哥哥,你看那潘桃肉是不是有些奇怪?”

  “好像……好像……”莫殇将剩下的话哽在喉咙,好像是个人呢。

  也许只是他看花了眼吧。

  帝释接过神官递过来的花名册,以一种整个善见城都能听见的声音缓缓念出神谕,神谕的内容是按照神祗的品阶和修行年限,进行蟠桃的分发。

  众神翘首以待,分到蟠桃的神祗欣喜若狂,没有分到蟠桃的神祗失望至极。

  然后让他们难忘终身的一幕发生了。

  或者说,是他们有生以来所见过最恐惧的一幕。

  蟠桃被一分为二,里面果真蜷缩的是一个人。那个人与蟠桃的蒂连在一起,好似一枚沉睡的人形果实。众神将口张开,将沉睡之人的元婴从头顶缓缓吸出。那烟雾状的魂魄被吸到半空中,还隐约可见其扭动挣扎的姿态。然而不论那魂魄愿意与否,都被神祗吸入口中,在将魂魄的反抗强行镇压之后,他们缓缓步入蟠桃之中,双臂展开,向那人形俯身下去。

  一仆下去,那些锦衣华服的神祗就没有再起来过。

  起来的,是原本沉睡在蟠桃中的人们。

  然而莫殇和暗殇知晓重新站起来的并不是原来的人。

  因为那些人的眼中有一种让他们极为熟悉的淡漠和无情。

  那些人从蟠桃中走出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神祗——那是他们曾经用过的躯体,他们蹲下身来,将华美的长袍捡起来重新披在身上,随手一挥,那具以前的躯体就化为了齑粉。

  “一世一法相,各世不相同!”他们交口称赞,互相道贺。

  两个少年都已经惊惧得呆若木鸡。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善见城中清醒的人只有极小部分,乃是因为绝大多数神都必须以沉睡和辟谷之术来使自己的岁月停滞,五百年一醒,一直等到 “蟠桃”分配到自己手上,通过掠夺另一具身躯延续自己的生命为止。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属于那后备的“蟠桃”。

  在那一刻起,他们都在心中暗自立下了定要离开神界的决定。

  但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安排,暗殇就已趁着诸神沉睡之际私自下界。他不仅私自离开神界,甚至还企图反攻神界,将这千万年的统治一并推翻。若不是昆仑墟上仙千纸率兵竭力抵抗,以神界刚好内虚的守卫情况,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性被颠覆。

  六界中再没有比这更大的罪,帝释震怒,要处死暗殇。

  莫殇跪在帝释面前,立下曾经让自己不耻的重誓,“我愿在下界为帝释寻求神祗候选之人,以充盈神界,壮大仞利天。且生生世世守护神界入口昆仑墟,必不让妖魔有半分可趁之机。”

  莫殇说得十分维护帝释和神界的颜面。

  这样一个重大的任务,向来是大家能推则推,能避则避的。毕竟蟠桃的质量和数量直接决定着盂兰盆会能否如期召开,神界力量是否能够得以顺利传延。

  这个条件果然十分地重,此言一出,帝释不由得沉思了半晌。本来他也准备是将暗殇打至半残,而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毕竟他还顾忌着他们那曾经是第一反派的父亲和叔父。

  帝释略一沉吟,做出了另外一个决定,他下令将暗殇的翅膀割去,留在善见城内,将没有翅膀的暗殇赶出了善见城,让他生生世世在妖魔道当中受尽折磨。

  而莫殇则必须实践自己的诺言,留守在昆仑墟,为神界挑选后备神祗。

  于是他就这样过了许多年,幸运的是,身为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魔兽,他拥有极其漫长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并不需要像这个世界的神一样,每隔几百年的时光,就需要抢夺另一幅躯体来延续生命。

  而不幸的是,这漫长的生命已经成为了他痛苦的枷锁,让他从一个冲动正义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力量强大,墨守成规又寡言少语的神祗。很多时候他怀疑自己虽然不吃蟠桃,却与那些苟延残喘的神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次者他怀疑若不是自己的家族成员均是异界魔兽,无法被轻易夺舍身躯,帝释是否会优先考虑将他们一家作为最上品的蟠桃。

  他甚至不敢再去参加盂兰盆会。

  那在六界口口相传的盛会,只是一场吃人与被吃的骗局。

  存在于他心中深处最隐秘的渴望与暗殇一模一样,真希望有一天能有一个人洗涤这一切的罪恶,让这世界上从此再无神祗,让他们能够自由地在任何世界的任何角落飞翔。

  然而岁月寂寥如死,让他隐秘的渴望也如微弱的烛火一般,寸寸成灰。于是他便穷尽生命在下界游荡,若非帝释召见绝不踏上仞利天一步,仿佛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

  满怀热血的少年男女若知晓这天地间唯一存在于人们视线中的神祗是这般模样会是如何的失望?那是因为他们并不知晓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长为他这般模样。能力与枷锁,从来都是相伴随行的。

  直到他遇见她。

  他的得力干将龙迦叶在得到神界册封前曾经语重心长地再三恳求他照顾好自己的私生女。于是他在闲暇之余常常利用妙华镜观看这条小银龙的成长历程。观察她什么时候变人形,什么时候偷看小黄卷。

  不知不觉,这成为了他漫长而无味生命中的一点乐趣。如若她一直这样茁壮成长,他想他应该永远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直到那天他看见她遭遇了危险。他及时地用定身法钉住苍冰,但没有想到自己立刻折损了一员大将——她那利落到残酷的身手果然有她父亲的真传。

  “我还是个孩子啊。”她随即哇哇大哭。

  他深感诧异,孩子可是难见到这么稳准狠快的。

  并没有经过太久的思索,他决定将这条银龙带回昆仑墟放在自己的身边,也许是对她父亲还有愧疚感的缘故。更大的可能是平静无波的生命终于被命运砸了一石子,他跃跃欲试。

  那时她只是一条懵懂的小银龙。她怯生却多话,正如她的年龄和经历:“神是什么?”

  “神寿与天齐,那么在漫长而无聊的生活中,又拿什么打发时光呢?”

  “你想像一下,现在你是个活了很久很久的人,身边的其他人也因为活的时间很长,渐渐与你无话可说,人与人之间都淡泊如水,你会做些什么?”

  “会养只狗?养盆花?”

  “那日久天长连那狗和花都已经修炼成和你差不多的地步,自行成人,和之前那些人一样了怎么办?”

  “那只好养些更低级的,更不容易变成与我类似的一些物种。”她非常认真地思考他的问题并积极提出解决办法,“但最好有些思想,但生老病死周期短,繁衍得多而快。这样它们还来不及对我变得凉薄,我就又迎来了新的它们。它们对我热情崇拜依旧,岂不是好。”

  他叹气,“你”就是神,“它们”就是人和万物。它们崇拜你时诚心诚意,恨不得割子献祭;一旦它们不相信你,就要指天骂地,立刻转头别处。”

  “就为了这样一点低级的感情,神就会进行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否则神何以为继?”他反问她。

  她无言以对,但眼中的期待和渴望并未因为他刻意的打击减少。

  只有他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神。

  他一开始只是想让那只龙安安静静修仙练道,走上一条光明无限的正道。就连每五百年历一劫难的办法他都已经帮她想好了。至于要这样上心的原因是什么他暂未深究,也许只是漫长的生命无聊到看不见尽头,于是想要找个活物来陪一陪。

  她看起来确实是这样乖巧听话的。

  但他知道她只是因为害怕才装作如此。

  他时刻不曾忘记这龙曾经成功伏击了他的得力部下。

  而且一击即毙。

  之后她确实开始了修仙正道,努力又听话,积极学习法术,向着成为神祗的方向而不懈前进。

  但万万想不到,就是这样一条前途无量饱受他提点宠爱的小龙,无意中一眼窺透了天机。

  她知晓了这世上一切异能的来源。

  她知晓了万事万物修仙练道追求长生久视的目的。

  她知晓了天地同寿的骗局。

  他感觉到很害怕。

  不是因为这小龙已窥破天机。而是因为后悔,因为即将可能到来的一切而恐惧。他原意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她跟随自己入了神界。

  却未曾想过已经占据帝释身躯的龙迦叶,会为了维护神界统治,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帝释。

  这样的她,来不及等到五百年一次的盂兰盆会,帝释就要将她灭口。

  他不能让她死,他不想让她死。

  即便是他的父亲龙迦叶,曾随他征战南北建功无数,他固然是不愿意龙迦叶被封神,步上可能成为“蟠桃”的命运——他却始终并没有阻止。得力部下总会再有无数的,然而龙泉吟却只有一个。

  他为了抢在帝释下手之前保住龙泉吟的性命煞费心机,在仞利天的生活让他明白,对于这个世界的神祗来说,躯体只是一副可以更替的皮囊,最重要的乃是保留魂魄,哪怕魂魄能够逃出一丝一缕,就仍有重生的机会。于是他用了父亲留给自己的唯一礼物——始祖龙神之珠,并与暗殇一同商议如何不着痕迹地替她换上龙神珠。

  显然她却并不承他的情。

  那时有种莫殇的情感突然冲击了他——好像是百口莫辩的委屈。

  他知道她离开昆仑墟投靠了暗殇,便嘱咐暗殇好好照顾她,但后来的事情的发展出乎他意料之外,帝释派兵在南海归墟围剿她。而讽刺的是,那时候的他正在出使海外各国,离南海归墟极近,在感知到龙泉剑的震动之后,准备前去接应她。

  那个时候的龙泉吟,想必是抱着一定要来这里见他最后一面的想法,才不管不顾地独自离开妖魔道,来到这里吧?

  而他却遭到了伏击。

  他知晓那些伏击他的人都来自于神界,虽然他们用的是崭新的法相,但他们那吞噬不知几世修行的可怕力量,那寡欲无情的眼神——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他浴血奋战冲出突围时,对银龙的围剿已经成功终结,他远远看见一条银龙如一丝微弱的毫光坠入沉沦之海。

  心底仿佛突然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他可以理解为自己辛勤浇灌的那盆花已经骨朵满枝头,迎风摇曵待盛开,有一天他回到家时却发现被人连根拔起,还特意碾碎铺了一地。

  然而不同的是,这种感觉强烈得多,也悲痛得多。

  他知道六界的女子都热衷于身披金甲的盖世英雄的美梦,都期望自己所爱之人既文武全才又富可敌国,能护她一生一世周全。

  然而事实上强大与枷锁同行,这世上并无人能无所不能。而他,一直是怯懦的,因为弟弟而怯懦,因为龙泉吟而怯懦,他宁愿这些怯懦,能换取他们的长生久视。若他果敢而无情,便能够如暗殇一般做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不论身边的环境如何天翻地覆,也只固执地坚持自己心中的那点念想。

  暗殇曾问他,“你是在伤心吗?”

  伤心?他细细思索这个词,“大概是有些寂寥,很孤独,又有些失落空虚的感觉吧……”

  “银龙曾对我说,她注定难逃一死,但不论以何种形式,哪怕是化为天地之间飘荡的轻尘,她也一定会回来。”

  她一定会回来。

  她一定会回来。

  一定会,回来。

  天宫沉寂,不知岁月流逝。而不知为何,每当想起这一句话,胸口总有一股热流在激荡。

  他等她回来,完成她未尽的夙愿。

  他还是常常习惯性地观察曾经看着她成长的妙华镜,他想只要这天地间还存在她一丝一毫的魂魄,她总会以某种生命形式回归。然而镜中总是长年累月的黑暗,仿佛没有星光的宇宙。

  有一天他无意之中往镜中一瞥,看见镜中的景象发生了变化。一颗又一颗的流星划过黑暗深邃的天幕,在燃烧过程中发出炫目的金色光芒。

  他听见外面有仙童在欢呼,“天上下钻石啦!”

  他心中一凛,立即传来星官,星官向他汇报:“紫薇垣附近的暗星消失了。”

  “什么是暗星?”

  “暗星是一种不发光但事实存在的星辰,多因星辰经无数亿年后湮灭而成,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旦形成暗星,就会开始吸纳周边的星辰,也称为星空吞噬者。”

  “暗星之中是什么?”

  “从无人能够窥探到其中的世界,因为就连光都无法从其中脱逃。在视力极其广阔的神之眼中,那其中是虚无,是混沌,万物之生和灭都可能在一瞬间反复发生。”

  “也就是说,那其中可能是生死的本源?”

  “正是。星空吞噬者一旦形成便会不断扩大起范围,有的星系甚至被全部被纳入黑暗之中。若一个星系因此而消失,我们便称之为暗星劫,乃是极坏的征兆。”

  “暗星最终将吞噬整个宇宙?”他表面纹丝不动,心中却是一惊。

  “并不会,从宇宙混蒙之中,不断地产出新星,生灭平衡,自有调度。”

  他心里知晓,她在这场陨石雨中重生了,一定是那万千流星的中的一颗。

  他会找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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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夜沙生

分类:幻想言情

状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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