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冷的有点让人有点窒息,鹅毛似的飞雪飘洒在天空中,不断的覆盖着已满是白雪的大地。
兴王朝,飘渺大陆的两大王朝之一。
兴皇城城北区,这里都是王公大臣住所,而在一处诺大华丽的府上偏僻之处,这府占据了北区一大片区域,是北区最大的住府,同时也彰显了它的位置。
几十个少年光着上身,站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保持着一个盘坐的姿势静静不动,可是冻青的脸色让他们的身体有点微微发颤,嘴唇惨白。
但他们却不敢停止,因为,他们知道停止的后果,代表着死亡。
他们都曾看到过十几名与他们一样的因为停止而被那些人挑断手筋被拿去喂动物,而盘坐在寒冬里但是他们也在练习某种心法,所以身体还勉强不会冻到没有知觉。
在离少年不远的地方,一座亭子内,一个青年人披着貂皮大衣喝着热茶静静坐在亭子往少年的方向看去。
站在他后面的是一位穿着普通的中年人,除了蓄了挺久的八字胡,貌似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但静静站在那,却有种山憾不动的气势,两人都在观看雪地中的少年,青年人眼神带着不以为然,而中年人却带着几丝不忍。
“这批的素质怎么样?”青年人泯了一口热茶,问道,上一批的两三百人,最后只剩下十几个,让他很难向王爷交代。
中年人沉默了一会,说道:“二百三十二个人,只剩下五十个了”他的语气有些冷,以至于青年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看出了他对这些事的抗拒,以及淡淡的责怪,怪王爷吗?他暗地里叹了口气。
“你在怪王爷吗?你知道的,为了王爷的大业,我们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你和我,他们算什么,不是从路边抓来的乞丐,就是那些一般人的孩子,比起王爷的大业,这些算得了什么?”
青年人很平静的说道,但是后面的语气有些激动,他眼睛有着不明的狂热,让人看了觉得他像个疯子,但是没人会觉得他不是疯子,因为疯子是外界对他的称呼。
中年人他眉毛挑了一下,似乎有些回忆让他觉得这些话难以接受。
“我曾经也是他们的一员”中年人淡淡说道,“我父亲母亲也是一般人”
他执行这个计划已经很久了,几乎每过几个月都有一两百的少年从各处不断的抓来。
经过这些磨练,死的死,伤的伤,当然,只留有用之人,所以一般只剩下了三十四十人,他不明白,以前的王爷做事很沉稳,现在怎么还犯这么逆天的错误,要知道一旦被人发现蛛丝马迹,那将万劫不复,难道是王爷已经等不及想登上皇位了吗?
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虽然为王爷办事那么久,心渐渐冷的开始麻木,但是,他的心还是有点微热的,一个正常的人,看着这么多生命在眼前慢慢消散,他还是忍不住去责怪他没有资格责怪的人。
为什么没资格,只是因为王爷救了他一命,他那一条被人随便都可以踩踏的命,是王爷给了他这一切,所以....
“你的心,应该沉稳点,狠点,做大事,没有牺牲,是不可能的,我们都是为了王爷,你要明白这点”
青年人继续泯了一口茶,苦笑着说道,那抹狂热已经消散在眼内,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眼神再次沉寂了下来,他的眼睛淡淡的扫过雪地上的少年们,起身对身后的中年人说道
“再过些天这些人就要运走了,你尽量训练他们素质达标,不要因为心软,不然,你仍然是在害死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何那个门派会选择这些不知天赋的少年,我们也无法推测,他们的命运。”
“死海之上的隐世宗门,若是能够助之王爷,那么……此事很快便能尘埃落定了。”
青年人说完便整理了一下貂皮大衣,从亭子慢慢的走回去,只剩中年人静静的站在那里,默默看着在雪地内受折磨的少年们。
……
一抹月色映入漆黑的牢房,这里阴森笼罩着,隐约还传出几丝腐臭的味道,但是在这牢房中,存在着不少的少年,全部关押于此,即使陷入了沉睡,可是脸上依旧浮现着不安的神情,带着些许的恐惧。
一名清秀少年静静躺在草丛上,并未入睡,而是静静望着那抹从牢房缝隙照入的月色,眼神出现几丝思索,而他的神情,却十分的淡然和冷漠。
他叫陆千溪,年岁不大,在这之前,他感觉他的一生也许就在那摇摇欲坠的破烂小屋生活一辈子,寻找着一丝踪迹,直到不久前,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闯进他破烂的屋子内,不由分说的将他抓起来,在他们的队伍里,还有一两百个如他这般大的少年。
每个少年脸上带着除了恐惧就是不安,他想到了一些修武者需要人体来做实验的传言,他想,也许这一辈子就在这里闭眼了吧,或许下辈子能少受点罪呢。
但是那些人并没有做什么,他们被抓紧这里里,从进来那一天他们便直到,只有达到标准,不然.....就是死
那些人将他们关在了这里,这里和牢房差不多,他们所有人都被关在一起,后面就是很残忍的训练,尤其是这种寒冷的冬天,他们只是普通的少年。没有任何修为,却要在雪地上训练,打坐,一个中年人在教他们一些粗浅的功夫。
中年人教导的很认真,认真到他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学堂,直到第一个少年倒在地上变成尸体那一刻之前他起码是这样认为,然后又是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变成了尸体,他们在上一刻还在跟他一起训练,他记不得所有人的脸,但是他却记得每一个人的表情,恐惧,他感觉倒下的尸体好像还有温度还可以复活。
然后那些尸体都被围在外围的那些恶心的狼吃了,他才知道那些人永远不可能活过来了,他想吐,但是却忍住了,就在这一天,第一天,便死了五六十个跟他们一起的少年。
他依稀记得进来的时候这里还很拥挤,可是,在晚上的时候,这牢房就空旷了很多,有人会因为拥挤而睡不着,他们现在却因为空旷而睡不着。
因为,这个牢房空旷的令人感觉到害怕,他也害怕,或许一刀结束他的命会更好,或许就在明天死去就更好,但是,他却坚持下来了,或许是因为他习惯了那些曾挨饿挨冻的日子,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在那一个两百多个人群中成为了活下来的一员。
“喂,你说,我们还能出去吗?”
睡在他旁边的一名清秀少年对他问道,那名少年虽然清秀,但是身体却很强壮,他叫齐延,体质十分不错,陆千溪没有见过他出现过任何的不适,甚至在这极寒的冬季,在雪地中,他依旧淡然处之。
齐延也是这么多天下来,眼神依旧清澈的少年。
因此他们在这恐慌的二十天成为了五十个人中的唯一一对朋友,其他的少年很少开口说话,他们很冷漠,冷漠中藏着恐惧到身心的害怕,所以他们很少交流,或许说他们已经不会说话了,除了他们两个,其他的人眼神已经死灰了,那是一种绝望。
“不知道,也许这样也不错,总比在外面那些日子好多了吧,不用挨饿。”
“可是我们少了自由,而且,我们随时会死。”
自由?他们也许挺害怕死亡的。
陆千溪沉默了一会,他突然想起自己未进来的时候一些过往。
那些阴影一直笼罩在心间,每晚都会淡淡撕裂心间,可奇怪的是,他的心境如同封锁了一般,没有丝毫的波动,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是一个正常的人。
曾从悠悠长河流淌而下,失去了过往的记忆,甚至……他觉得在记忆丧失之时,他也丧失了正常人的情感,没有了悲伤甚至遗失了一些……难言的东西。
“至少,我不觉得我们能逃出这鬼地方”他苦笑了一声,他确实很厌恶这样的日子,太让人担惊受怕了
“我隐隐约约听说,过些日子我们会被运到什么什么鬼地方……”
齐延眼睛直直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说道,连自己的自由都无法支配,这样的人生,确实让人感到心寒。
陆千溪翻了个身,“或许我们有不一样的命途,只是这些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所谓,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逃离这里。”
他的双眼出现些许的沉默,逃离这两个字,烙印在了他的心底,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齐延看着他,两眼放光,“如果你跑出去了,你要回来救我”
陆千溪正正的盯着齐延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我们会一起跑出去的,我不会放下我的朋友不管”
齐延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挑了挑眉毛说。
“好”
......
时日转眼便过。
清晨之际,一大群穿着黑色甲胄的身影将他们一个个狠狠的踢醒,恶狠狠的说道“快起来!在不起来一人一鞭子!”
整座牢房所剩下的少年,都被这些身影惊醒,有些少年发出恐惧的叫声,认出了
就在他们懵懵懂懂起来的时候,他们便被关上了一个若大的车房里,车门一关,漆黑一片,只余下几道光从细小的窗户传进来,就像他们离开这里的希望一般漆黑,他们只感受到颠簸不已,除了吃饭时间,他们都在睡觉中度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三四天,也许十几天,这辆兽车不停的载着他们去命运的另一头,他们在夜晚的时候浑浑噩噩的走下车房,兽车便很快的离开了,包括那群士兵,他们差点以为他们自由了,直到他们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那是一片漆黑的树林,前方有一片浩瀚的海,海上停留着一艘船,他们的周围非常漆黑,他们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莫名的隔着一道墙,一道看不见的墙,限定了他们只有一定的活动范围,只有前方通往那艘船的方向才能行走。
陆千溪远远的看见了船上站着一个奇怪的人,披着斗篷,就静静在那等候他们的到来,仿佛他会一直不动,但事实上他是真的不动的,因为所有人都在原地休息了一会,穿斗篷的人却仍静静在船头站着,没有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也试着撞的头破血流却无法走出限定范围的一步,他们坐了很久,终于陆千溪第一个走向了船,那个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陆千溪从他的眼睛看到了没有任何感情包容在里面,他默默的盯了一会,便上了船,第二个是齐延,后面就越多的人上来,终于人上齐了,斗篷的人他挥了一下手,船竟然开始自己行驶起来。
这一幕看呆了所有人,他们知道,他们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修道者,曾让他们颤抖的存在,就在他们的眼前,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在每个人的心头荡漾,陆千溪坐在船头,抬起头看了一眼船斗篷的人,月光照样在水里映向他的脸庞。
很多年后他依稀记得这个夜晚的海反月光照样在他脸上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出来,却觉得心开始澎湃,也许,这一刻,他的未来已经开始改变。
他们坐上了了那条船,船上没有任何人,除了站在船头的“船夫”,再也没有别人紧紧盯着他们,这是一刻的伪自由,就在这一刻他们拼命呼吸清新的空气,被禁锢太久他们仿佛忘记了自由的气息,海风不停吹拂着他们的脸庞,他们在这时,麻木的心开始渐渐感觉到心跳。
每个人都好奇的盯着海面,眼睛里夹带着不同的情感,有思念,思念亲人,有眼泪,就像他们被抓进来的那一刻一样的眼泪,他们一直没哭过,因为禁止哭,就这样,船随着海浪飘远,而他们的命运从现在开始也即将随着海浪飘向不同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