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与恶（下）

　　“杨子……”就在杨阳将要动手之际，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一个老人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有些不敢相信，但是此刻他又不得不去相信。

　　“爸……”杨阳艰难的转过身，看着背后那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感到有些不解:“爸，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子……收手吧。”面前的老人正是杨阳和杨伊的父亲老杨头，此刻他仍是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那个从小阳光的孩子就是震惊青门市的落水女尸案的凶手，但事实就在眼前，他又如何去拒绝？

　　“爸……都已经这样了，你要我怎么收手？”看着眼前的老人，杨阳惨然一笑道，“事情我也做了，人我也杀了，我还要怎么收手？”

　　“杨子……别再犯错了，这不是伊伊想要看到的样子。”老人痛心疾首的说道。

　　“那小伊想要看到什么？梁艳、常笑笑不该死吗！那个赵晓佳不该死吗！他们自己自己犯下的谈天罪孽就可以逃脱，为什么！凭什么！当年要不是她们！要不是她们，小伊怎么可能会被人强奸！怎么会跳河自尽！怎么会死不瞑目！”听到老人的话杨阳咆哮道，一直以来他都特别孝敬老杨头和梅姨，在邱桔看来这恐怕是第二次杨阳和杨老头对峙，第一次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次杨阳高考考砸，便要在外闯荡，杨老头坚决不同意，为此父子二人闹得很凶，是她和杨伊两个人帮助面前的这个男人说服了杨老头，杨阳才最终迈出了家门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这一走就是六年，等到六年后这个男人再次回到家乡的这片土地上，邱桔留在是警察局工作，夏小正依旧在外求学，而只有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却只能没日没夜的永远躺在那个小山包上，没日没夜的忍受风吹雨打、夏暑冬寒！那一刻，他所有的梦想，热血都破碎的一干二净！

　　他曾找过警局，却得知张锋只是没日没夜的酗酒，而邱桔知知道跟着他那个局长老爹跑东跑西全然没有为小伊真正翻过案，再调查下去也是那个强奸犯的过错。可他知道，不是的！是有人在幕后操控这一切，害死了小伊！所以他开始独自一人追查这一切，他在清门河对岸的宜江市开了家摄影馆，就是为了从小伊最后工作过的万通娱乐城开始查起。对此，自然有人各种阻挠不愿他查到真相，但直到那个叫梁艳的女人拿着一摞二十万的钞票和他谈，要他放弃追查这一切时，杨阳知道他的才想没有错，他的追查没有白费！他看着那个叫梁艳的女人心里一阵冷笑，他笑这事态的炎凉，笑警察局的窝囊作为，更笑这面前的女人，二十万？就算一百万！一千万！那又如何？那就可以买他妹妹的一条命吗？真是可笑……

　　之后根据他的调查，他了解到真正做错的不是梁艳，而是梁艳的独女常笑笑，和一个叫赵晓佳的女人，就因为这个叫常笑笑的女子看不惯杨伊，便和赵晓佳两人买通一个男人将杨伊强奸，事后那名男子只是被判了 10年，却为此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而常笑笑和赵晓佳却依旧逍遥法外，事后常笑笑的母亲梁艳知道此事后，并没有教训自己的孩子而是竭力想各种办法抹除掉一切可能被发现的线索，用梁艳的话说“没有出钱摆不平的事情。”

　　之后，他便为此展开了各种报复，早在常笑笑与梁艳死前的两个星期前的一个夜晚，杨阳就已经潜伏进这对母女的家中，控制住了这对母女，并给万通娱乐城打了电话“帮”这对母女请了个不长也不短的假期。再次以后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就在那个疼爱独女的梁艳面前，让那个女人看着他如何去蹂躏她的独女，看着母女二人跪在地上，跪在他的面前哭泣求饶，他心里只有冷笑。不是“有钱可使鬼推磨吗”？不是骄横跋扈无法无天吗？不是“疼爱孩子”庇护错误吗？看看如今这对母女丑陋的嘴脸！如何看都真是让人格外生厌！之后的一个星期，杨阳再也没怎么折磨这对母女，让她们好吃好喝着，对此母女二人一直都不敢相信，梁艳还承诺他绝对不会找警察报案，还会给他一笔钱让他远离这里。他笑了，又是钱……这个可怜的女人脑子里除了钱，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比如说……她自己的命？想着这些，杨阳在最后仍是一把火将母女二人所住的郊区豪宅付之一炬，在此之前他在保险丝上做了手脚，将母女二人囚禁起来，做好这些之后他看到母女二人惊恐的眼神冷漠道:“好好留着你的钱下辈子再花吧。”

　　之后他收买了医院停尸房的守尸人孙德，从医院顺利取走了这两个女人的尸体，看着她们在医院冷柜中的苍白脸庞，他再次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妹妹。小伊，就是在清门河里丧生变成落水女尸的，就算你们死了，我也不会让你们死的舒心，在这水里好好洗涤罪恶给小伊赔罪吧。虽然很不愿留下线索，但一想到最后可能会被警察抓住，他也坦然了，在现场留下了蓝色鸢尾花——那是小伊生前最喜欢的花。

　　再之后可能赵晓佳知道梁艳和常笑笑的事后，知道报复要来了，开始拼命逃命，但最终还是被他找到直接杀死了，同样将她穿上白色婚纱，“放逐”在清门河的湖滨湾附近。这个女人直到最后仍在责怪常笑笑、责怪梁艳、责怪杨伊，卑躬屈膝求着杨阳放过他，但杨阳看着这样的女人，眼里只有更深的憎恶感和厌烦感……

　　本来想着昨晚这些就好好的跟杨老头还有梅姨道个别，告诉他们，他有趟很远很远的远门要出，要杨老头准备好他那渔家小院里最好的酒，再喝杨老头好好的说一次酒话，好好的叫这个勤勤恳恳劳碌一声的年老汉子一声爸，再好好的看一眼他那个持家有道、从小教儿育女的女人一眼，哪怕是最后一眼也好。但在此之前，他还是想最后看一看他那个可怜而又孤独的妹妹，之后就去自首。然而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邱桔，想想邱桔，自小被杨伊叫着姐姐的女子毫无作为，对于小伊的死也只不过是每年过来多看几眼的虚伪，他最终还是没有压抑住心里面的那个猩红想法，绑架了邱桔，既然小伊死时没有好好尽责，小伊这孩子也胆小害怕，那你就去陪陪他吧。

　　看着眼前老父亲沧桑的脸庞，他突然想起邱桔刚才说的话，他了解小伊吗？他知道小伊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他突然想起小伊十八岁那年同学聚会，他接小伊回家的路上问着身边这个喝的有些微醺的女孩儿，她到底想要什么？

　　那个喝的微醺的女孩儿坐起身眨巴着那双大眼睛看着他笑着说:“当然是希望哥哥可以实现梦想，希望可以照顾好父母，让他们健健康康的。”而如今他这个不争气的哥哥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父亲的忙碌，母亲的多病他注意到了吗？他意识到当年那个还不驼背的杨老头和母亲已经老了吗？原来……原来他所做的这一切都不是小伊想要看到的，他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等到柳原带着夏小正和警察们赶到时，杨阳正和杨老头坐在万通娱乐场的仓库门口抽着烟。

　　“老爸，我现在认错，还算迟吗？”杨阳抽着烟问着身边的父亲。

　　“不迟的，啥时候都不迟。”杨老头安慰道。得，还是那个木讷的汉子。

　　“家里不用担心，有我和你妈在呢。”接着杨老头又说道。

　　但还是会让他们这群孩子这么心安。杨阳想着。

　　邱桔并没有什么大碍，夏小正发现她时，她正在杨老头的身边，三人并排坐着。

　　“小正……多看看小伊吧。”在警员给杨阳铐上手铐准备带走之际，杨阳说道。

　　“我会的。”夏小正答应道。

　　一个星期后，杨阳的判决书下来了，不出所料是死刑，一个月后便执行。

　　这天，夏小正和邱桔专门过来看看杨阳，杨阳在狱警的陪同下来到了看望室，帮杨阳解开手铐锁在看守椅上便走了。杨阳，邱桔和夏小正曾经昔日的四个玩伴，小伊已经不在了。如今三个人，夏小正和邱桔与杨阳隔着一道栅栏窗户坐着，三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也许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一道谁也没有想到的栅栏窗户，邱桔和夏小正在外面，杨阳在里头，再过一个月后可能就是阴阳两隔了，就像他们曾经站在杨伊的坟前一般，隔着的，是生死。

　　“邱桔，那天是我错了……”看到夏小正和邱桔后杨阳说道。

　　“没事的，杨子哥。是我没有照顾好小伊，我应该多去看看她的。”邱桔说道。

　　“张锋已经来过了。”之后杨阳说道。

　　“我知道的。”夏小正说道。“是我不好，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我和邱桔尽量帮你做到。”说着夏小正将一支烟递给了坐在栅栏窗户里头的杨阳问道。

　　“帮我照顾好杨老头还有我妈，杨老头总是爱喝酒，我不在你多陪他喝点也别让他喝太多，还有我妈……身体老不好……”杨阳抽了口烟看着夏小正说道。

　　“我会的。”夏小正答应道，似乎看懂了杨阳的眼神，于是他对着身边的邱桔说道:“桔子，你出去一下，我想和杨子哥单独谈谈。”

　　“嗯呢。”邱桔答应下来便起身离开看望室，将看望室留给杨阳和夏小正。

　　“我知道，那天来的那个人不是你。”杨阳说道，看着夏小正弹烟灰的手停顿了一下，杨阳笑着道:“看来我猜对了。”

　　“他叫夏桀。”对此夏小正并没有隐瞒，而是坦然的回答道。

　　“我知道，他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杨阳说道。

　　“他和你说了什么？”夏小正疑惑的问道。

　　“他让我快跑。”对于夏小正的坦然，杨阳也坦然回答道。

　　“之后呢？”夏小正继续问道。

　　“之后的事情我也不能多说。”说着杨阳笑着看了看夏小正道，“倒是有一句话可以说，只是不知道对现在的你有没有用。”

　　“什么？”夏小正问道。

　　“他说，如果有空，我应该去尝尝木桐酒庄的红酒。”杨阳说道，“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夏小正你知道吗？”

　　夏小正没有回复杨阳什么，而是继续抽着烟。对于杨阳的话，夏小正表面看似风平浪静、镇静自若但身上已经汗毛竖起，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夏小正，你说，现在的我算不算的上是你心里的那个恶？”杨阳问道。

　　“木桐红酒很不错，一切都是两面的，有些事没有真正的善也没有真正的恶，人也一样。”夏小正并没有正面回答杨阳的问题，而是说了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

　　“看来你是知道一些的。”杨阳判断道，“不过也无所谓了，这辈子也尝不上那个酒究竟是什么滋味了。”对此，杨阳反倒看上去反倒有些坦然。

　　他们都很默契再也没有提起其他的事情。比如那个孙德，之所以会帮杨阳，真正的原因是当年正是杨老头帮他打捞上了他母亲的尸体，并好生加以安葬。而杨阳之所以会知道杨伊所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因为常笑笑等人所找到的那个人正是孙德，只不过那时的孙德久在社会上游历，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当时多留了一个心眼，在那种情况下拿了梁艳、常笑笑的钱，从中取出一部分找了个“替死鬼”，之后便安分守己的在宜江市医院的停尸房中继续看守尸体，躲了这么多年。那天，孙德之所以会选择去死，除了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必须要这么做之外，想必更多的可能是因为深藏在心里的那份无法告知于愧疚感和罪恶感……

　　世间本就没有真实的对与错，也没有绝对的善与恶。 地狱天堂，一念之间。有善也有恶，有好也有坏，这个世界不可能满是善意，但至少也并非全是罪恶，就像木桐红酒那样介于一种和另一种之间的综合体，这个社会上的每一个人也亦是如此。也许所有的善与恶都在那一念之间。

　　我问佛：

　　什么是善与恶？

　　佛说：

　　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一念可成佛，一念也可成魔。

　　佛与魔都住心间。

　　但只要坚信心中善意，那这个世界就不会被罪恶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