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判决

　　汪雯倩假装自己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喂。”她接起电话。

　　丁恒说迟凡的案子判下来了，他本想再说些细节，可是汪雯倩不想听，她觉得这案子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她觉得除了丁恒，天河的一切和自己都没有关系了。

　　汪雯倩随意敷衍了两句，比起说公事，现在的她更想听到丁恒的甜言蜜语，她想他讨好她，安慰她。

　　同事们纷纷开始整理行李，准备回家，他们礼貌性地告别声被丁恒听见。

　　“你怎么还没回家，上班这么忙？”丁恒问。

　　“还好。咳，别问工作的事情。”汪雯倩不准备和丁恒分享忧愁，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好面子，总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假装强大。

　　丁恒开始说起过年来滨江的事情，汪雯倩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马虎眼。

　　最近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连跑步也不跑了。吃饭、唱歌、看电影、运动，这些平时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对她来说也变得索然无味。医生说，这是抑郁症的症状，要好好吃药，要去做开心的事情。

　　汪雯倩每天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臃肿”的身材都要奔溃了，她觉得那药就像是增肥剂，像吹皮球一样将她整个人都吹胖了一圈。所以，她不想丁恒来，万一他嫌弃自己胖，万一他不要自己了怎么办。咳，好烦，做什么事情都好烦啊。

　　丁恒让她回到家和自己说一声，汪雯倩说“好”，她说自己还有事就先挂了。

　　又要回家了，希望今天到家的时候爸爸已经睡了。

　　汪雯倩趴在桌面上，心烦意乱，要不还是不回家了。

　　一只手拍了拍汪雯倩的肩膀，她抬起头，是张培毅。

　　“怎么了？生我气了？”张培毅问她，一通电话的功夫周围的同事都走完了。

　　汪雯倩点点头，她埋怨地看着张培毅。“我不要你这个哥哥了。”

　　“本来就不是你哥。”

　　汪雯倩又趴回桌子上。“不和你说话。”她小声嘟囔着。

　　张培毅抓过汪雯倩的左手臂，血渗到了衣服上。

　　袖子管被往上卷起，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这是之前汪雯倩从五楼跳下时留下的，其实伤口早就好了，可又被汪雯倩揭开，越扣越深。

　　“你不会痛吗？”张培毅问。

　　当然会痛，但是心里难过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虐待自己一下，好像这样心情就没那么差了。这些话汪雯倩当然不能告诉张培毅，不然他又要逼着自己吃药，啰嗦得很。

　　张培毅拿起桌上的小药盒，数了数数量，汪雯倩果真没吃药。他叹了口气。“你要乖乖配合治疗，你好了，我就给你安排工作。”

　　“根本就不影响。”

　　张培毅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加争辩。

　　他不让汪雯倩配枪、配刀，就是怕她想不开，伤害自己。张培毅万万没有想到，为了完成任务，暴虎冯河的倩倩竟然选择空手接白刃，甚至还跳楼。他下意识地觉得汪雯倩根本就不想活着，他不能让汪雯倩再冒险了，至少在病好前，不可以。

　　“晚上来我家吃饭。你瑞雅姐也好久没见到你了。”他拍拍汪雯倩，让她别耍小孩子性子。

　　虽然不情愿，但是汪雯倩还是和张培毅走了，相对于张培毅的喋喋不休，汪雯倩更不想看见自己的爸爸。

　　齐瑞雅还是老样子，穿在围裙给他们开门，并送给汪雯倩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是张培毅的未婚妻，其实他们已经结婚了，只是还缺场婚礼。说起张培毅和齐瑞雅的相识还要多亏了汪雯倩，张培毅是个工作狂，不食人间烟火，虽然大家都认为相亲不靠谱，但是汪雯倩不信邪，固执地将他俩撮合到一起。齐瑞雅是汪雯倩爸爸同事的女儿，比汪雯倩大两岁，从小一起玩到大，十足的总角之交。

　　齐瑞雅让两人洗手准备吃饭，自己又去厨房忙活上了。

　　汪雯倩熟门熟路地坐到自己位子上，等着菜上桌。齐瑞雅烧了一桌好菜，汪雯倩不想吃，因为懒，虽然以前她很喜欢吃东西，但是现在她“戒了”，不光是为了减肥。

　　汪雯倩坐在饭桌上，看着张培毅收拾完桌子跑进开放式厨房洗碗。她捡了块干净的桌面，又趴了下来。

　　齐瑞雅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汪雯倩答不上来，她就是不想动也不想回家。

　　“要不你今天住在我们家吧。”齐瑞雅说了句汪雯倩求之不得的话，“我让培毅和汪叔叔说一声，就说你在单位里加班。”

　　汪雯倩点点头，眼神飘向厨房间洗碗的男人。张培毅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但他没反驳，也就是默认了。

　　张培毅是实打实的“拆二代”，有房有钱。这偌大的复式房子也不怕多汪雯倩一个人。

　　齐瑞雅带汪雯倩上了二楼，二楼总共四个房间。虽然已经领证，但是保守的齐瑞雅还是决定在举办结婚仪式之前和丈夫分床而睡。

　　洗完澡，吃完药，困意袭上大脑，汪雯倩缩在齐瑞雅身边，她们很久没有闺蜜夜话，虽然机会难得，但是汪雯倩什么都不想说。

　　“到时候你做我伴娘吧。”齐瑞雅说。

　　汪雯倩说好。

　　齐瑞雅又问汪雯倩到时候想穿什么裙子。

　　汪雯倩说都行，齐瑞雅见她不想理会自己，也没了聊天的兴致。

　　黑夜里，汪雯倩的手机亮个不停。齐瑞雅推推她，递上手机。“接吗？”

　　手机上显示的是“周崎”。

　　周崎？周崎为什么大晚上给我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周崎那边吵得很，又是音乐声，又是尖叫声的。

　　“喂？”

　　汪雯倩听见周崎说话，但是声音模糊，她让周崎大声点说，于是周崎开始冲电话吼叫起来，她语无伦次，像是喝醉了。

　　“你是不是喝酒了？”

　　“我没醉。”周崎一直强调自己没醉，然后她哭了，边哭边喊。

　　“我后悔了，姐姐，我后悔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捅的自己，我不要迟凡坐牢了，可不可以重判……”电话那头传来“咕噜咕噜”的水声，周崎在喝酒。

　　困意瞬间从汪雯倩身上溜走了，她猛地坐起身来。“什么？自己捅的，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周崎那边传来一声尖叫。

　　“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