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迟凡

　　坐在车上，丁恒一路沉吟不语。老魏问他是不是生气了，丁恒“嗯”了一声，继续看着窗外。老魏乐不可支地笑了，转述起了刚才的对话。迟凡是这样说的。

　　迟凡承认依照周崎的学历和工作能力，公司确实不应该招她，之所以破格录取主要是因为周崎的家庭背景。周崎爸爸是做房屋中介生意的，他所开办的房屋中介公司在滨江市小有名气，近几年的净利润都在三千万以上，并有稳中向好势头，保守计算，公司市值近两亿。迟凡不想得罪周崎的爸爸，所以在当时周崎投递简历的时候，公司就给了她实习机会。他知道这样很难服众，但是也没有办法。当时在确定留用人员名单的时候，关于周崎的去留问题也存在争议，毕竟周崎工作能力不强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如果给周崎开了先例，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别的老板把自己的少爷、千金强塞进来。为了这件事情，迟凡询问了和周崎共事的同事，反馈基本一致，同事们都认为好像除了沟通能力，周崎身上并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不过那个时候高磊倒是极力褒扬了周崎，这也导致周崎最后被正式录用。

　　“高磊有这么大能力？”丁恒不懂了，樊璟一不是说高磊不被器重吗。

　　“迟凡说高磊是个技术型员工。”

　　迟凡在高磊的技术能力上给予了高度肯定，说之前有几个大家都觉得做不下来的项目，都被高磊解决了。高磊做事向来保质保量，工作兢兢业业，而且他喜欢一个人刻苦钻研，公司正需要这样的技术人才。而高磊之所以怀才不遇，吃亏就吃亏在他性格孤僻，行为举止怪异，难登大雅之堂。所以他不适合做经理，只能做个高级助理。不过所里也讨论过他的问题，觉得再过些年等他资历够了，会考虑把他调去做审核。

　　会计师事务所的职位等级丁恒不是很明白，但是他觉得审核应该比经理高级一点，他突然觉得迟凡做事还算是有人情味，瞬间对他好感提升。

　　“一个话痨加一个自闭症患者，绝配。”丁恒调侃起了周崎和高磊。他知道老魏又要瞪自己，他瞄了瞄窗外，示意自己看不到老魏的眼神。

　　老魏没有批评丁恒，而是继续说了起来。

　　后来他又问迟凡，有没有听说周崎要辞职的事情，迟凡说没有。公司对员工的辞职要求向来采取不挽留的态度，周崎的辞职报告如果到了他这边，那周崎现在应该已经不在公司里了。不过一般员工辞职都是先告诉直接领导，再层层往上汇报的，或许周崎提了，高磊没有同意，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老魏问丁恒要不要听八卦。丁恒想回答不听，他觉得听八卦这种事情是小女生才会做的，自己堂堂一名七尺男儿，怎么可以做这么低级的事情，他刚要张嘴，好奇心理又开始在他脑海里作祟起来，他告诉丁恒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难道你要错过这个一期一会的机会，以后求着老魏让他告诉你吗？丁恒踌躇不决，考虑了半天。

　　“看你这么想说，那你就说咯，问我干嘛。”丁恒摇头晃脑地看着老魏，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老魏讥讽地一笑，像是早就看穿了丁恒的心思。

　　“就是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一个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孩子。迟凡做了DNA鉴定，确定这个孩子是他的，所以就留下来了。当时襁褓中就一个孩子，别的什么信息也没有留，所以到现在迟凡也不知道孩子的生身母亲是谁。因为家里没有人带孩子，迟凡又不放心保姆一个人，所以出差的时候，他只能带着豪豪东奔西走。”

　　丁恒听完，突然大笑了起来，汪雯倩被吓了一跳，以为丁恒真是疯癫了。“爸叫吃饭，儿子叫吃好，也真是绝配了。”丁恒一笑就停不下来，像是嗑错了药，结果他的话又正好点中了老魏的笑穴，两人一同笑了起来。丁恒发现汪雯倩笑容浅浅地看着自己，眼神迷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含情脉脉？丁恒打了个寒颤。

　　老魏笑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好像做了有失身份的事情，他让丁恒也别笑了。有时间笑，还不如想想接下来要怎么走。

　　“老魏，你也够搞笑的，这线索不都串起来了吗。高磊和周崎早就认识，所以才一个劲地帮周崎说好话，让周崎可以留在公司，并以此为威胁和周崎上床。结果周崎干了一年就不干了，还要离开高磊，高磊一时冲动伤了周崎，这多通顺。”丁恒说完，见老魏没有反驳，料定老魏也同意了自己的观点。

　　老魏准备再见一次高磊，毕竟他们还没有证据，他想听听高磊的辩解。他让丁恒给高磊打电话，可是高磊不接。

　　不会是潜逃了吧。丁恒心里掠过一丝不安，他又播了一次电话，响了好几声铃声，电话才被接通。丁恒没好气地问高磊在干嘛呢，结果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樊璟一的声音。

　　“高磊呢？”

　　“陪客户喝酒，喝挂了。”

　　“这才几点就喝酒。”

　　“中午喝到了下午。”

　　丁恒有点不信，怎么可能中午喝到了下午，那是有多能喝啊。

　　“那就要问你们天河人民了，你想不想听他醉酒的声音？”樊璟一的语气听上去很不友好，就像上次直接把迟凡电话给了老魏，让老魏不要再来烦她了一样。丁恒也有点生气，想说道说道凭什么樊璟一的脾气可以这么冲，结果樊璟一倒是先说话了。“你们当警察的有没有脑子啊，你们把我说的话都转述给了高磊，你们让我以后怎么工作啊，他好歹也是我领导。”不等丁恒辩驳，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十分凶狠。丁恒脑中浮现出了家庭伦理剧里有名的滨江恶丈母娘的人物形象，觉得樊璟一以后应该也是这样一位丈母娘，真可怕，就像以前家里养的猫一样，前两秒还玩得很欢乐，后一秒就伸出了利爪开始挠人。怪不得高磊喜欢周崎，不喜欢樊璟一呢。

　　丁恒添油加醋地将刚才的对话复述了一边，老魏只好说，明天在去找高磊吧。

　　回到所里，天色已经不早了，老魏让他们整理整理，准备回家。临走前，老魏说要和丁恒一起去上厕所。丁恒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听说过陪聊、陪喝、陪睡的，感情这还有陪上厕所的道理。一定没有好事。丁恒想说自己不想上厕所，可是老魏已经“踮起脚”搂上了丁恒的肩膀，一把把他带走了。

　　“有什么事情就说，脖子都被你勒断了，这么矮。”走到厕所门口，丁恒说。其实老魏不矮，只不过丁恒喜欢炫耀自己的身高优势，觉得比自己矮的都是矮子罢了。

　　“听说汪雯倩晚上喜欢夜跑。”老魏说。

　　丁恒敷衍地“恩”了一声。

　　“那你晚上和她一起去夜跑吧。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也应该多锻炼锻炼，你说你这身板还没有一个姑娘结实，多丢脸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