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岗寨隶属于安阳郡,此地农耕者甚多,民风本十分淳朴,奈何世道大乱,淳朴的人活不下去,不是从军混饭吃,便是来此当了山贼。李密部队带着李世民等人一路走来竟没见几个青壮年在田地耕田,想来所谓的饥荒,不是耳听的天灾,实属人祸所致。
到了山寨脚下,李密的部队也不得上山,安排大将程咬金和单雄信将部队安排到山下周边的村里驻扎,李世民带的十几名护卫也随他们而去,只留下了柴绍和霓裳如影随行。
李世民本意是不愿意带霓裳的,想她是姑娘家家去山贼窝等于羊入虎口,怎料霓裳言:“以后公子去哪里,她就去哪里。”李世民劝她不成,也只好依她。李密扫一眼霓裳,第一个感觉是别人家的女人都比自家的美。第二是带她去好,做个证人,爱美之心可以有的,但爱的跳水调戏良家妇女就是翟让手下人的不是,杀了也活该。柴绍也不是白白跟过来,他双手提着五个湿漉漉的人头要作为证物,走到山下时看了看,提溜手上的人头被太阳晒的干透,又偷摸着背着众人尿了几泡尿在人头之上,以防证据不实。
几人走到半山腰,霓裳停驻脚步,俯下看山脚处有一大片的坟地,那拥挤的坟墓修建的拥挤不堪,而且骨骸零散分部各处,更为要命的是哪有坟场修建在山的低洼之处,眼前就有一多半的坟被水浸泡,其中任何一种情形都容易导致另亡灵无法入土为安,何况三种忌讳混在了一处!这哪里是山贼窝,明明是一处极好的鬼地!
霓裳虽不精于面相之道,但道家素来讲究以五行观面相,这也是她学过的课程之一。仔细打量李世民、李密、柴绍等人嘴角处偏都泛着青色,嘴唇嘴角代表一身之肉,嘴角偏青色则代表木克土,那么近期是要碰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而三人中以李世民的面相最为不好,他鼻梁上此时凸显赤筋,由鼻翼生出直朝山根,预示即将遇到生死攸关的大难,而这大难肯定跟这片乱坟鬼地分不开。
李世民见霓裳皱眉停步,忙关切道:“你可是累了,我陪你休息片刻可好。”
“上山后你不能离我一步之遥。”霓裳不怕有鬼,人死后就算形成鬼大多都脆弱的很,盘桓在人间随了心愿便会自行散去,哪怕怨念很深的鬼也难以伤及阳刚之气甚浓的李世民,除非这鬼背后有人操控,这就要命的紧。
李世民当她担心安全问题,点头答应:“有危险时,我只会挡在你身前!”
霓裳听这幼稚话好笑,心想:“这人也是呆子,真正害人性命的怎只使明刀明枪?”
几人在山腰上歇息了片刻,随后又花了半个时辰才登上了山顶平地处,柴绍提溜着五个西瓜似人头最是体累,感叹道:“瓦岗寨果然不同凡响,光是走着垂直的石梯就累个半死,哪天官兵还没到山顶处,这山顶上寨的人就早跑了个干净。”
李密听闻脸色大变,想来他好友王伯当就是瓦岗重要将领之一,曾提及瓦岗寨占据地理优势在于易守难攻,几次官兵围剿尽被击退,尤其说道山顶后方有一小路可在被围困时逃遁。他不知这柴绍是随口这么一说还是已打探到什么内部消息,心中打鼓,忐忑不安。
正当他想着事先收到快马消息的翟让等一干将领竟然在寨门口列队相迎,倒比李密昨日带千军来投靠的整容更加郑重其事。就在他们一行人骑马赶路的时候,翟让已听得探子回报,五位实习山贼被杀是李渊的二儿子所为,内心只叫嚷:“杀的好极了,杀得真是时候!”
原来上月突厥侵犯边塞,隋炀帝杨广听闻此事,便晋升李渊为右骁卫将军,同马邑郡守王仁恭一起北击突厥。翟让当山大王之前就清楚在这世道要想活下去,活的好,就得有兵有粮,如今李渊手握重兵,是一方诸侯的人物,来日他瓦岗军起兵造反,还得跟各方诸侯拉好关系。只要李渊这位宝贝儿子在他老子面前规劝几句,可抵得过十个李密来归降。翟让原为衙门法曹小吏,深知江湖就是人情世故,此时这么热情友好的接待,是为了李世民他老子以后也能如此热情友好的帮助他,对他而言小吏和皇帝共同点在于,小吏施小恩情,皇帝施大恩典,如此而已。
李世民也未曾料到,瓦岗寨的英雄们会如此把他一弱冠少年郎当人物,脸上心里同步笑开了花,不时还自豪的望了望身边一米之内的霓裳,意思说:“你看中的男子,不赖吧。”
霓裳倒不在意这几十人迎接的目的,而在乎他们是不是凡人,要知道霓裳处在的时代正是蛮荒年代,妖兽魔怪比人还要多,妖魔变幻成人殃及一方的事情也颇为常见,她习惯通过望气来分辨眼前是人还是妖魔鬼祟。她细细打量在场每位瓦岗将领,众人观察后皆没有问题。唯有一人头顶冒着丝丝黑气,当翟让介绍他给李世民时,霓裳记住了他的名字,魏征,字玄成,是瓦岗寨的二号人物,领丞相之职。
翟让介绍完瓦岗寨主要将领后,邀请宾客入席饮宴,柴绍不时深浅地提着五个有鼻有眼的脑袋凑到翟让眼前道:“这脑袋可证明我家公子确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们死也不冤啊!”
翟让被这五个被尿浇得黄灿灿的脑袋吓了一跳,闹这货好生无理,又恐李世民不悦,只好笑道:“他们死得不冤,一来见色起意违反我寨规条,二来他们也做了我和你家二公子的引路人,魏征啊,你叫人好好安葬他们便是了。”
魏征面无表情的应下,令小兵接下脑袋,也不多言一句,寨里其余将领齐齐寒心暗道:“你昨日还抢了几位年轻的村妇,怎的不算违反规条。。。”
众人都不愿意再提此事,乐呵呵的分两列坐在桌席之上,翟让是首领人物当之无愧的坐立于两列中央主人位置,李世民和霓裳做右侧贵宾席,其余众将领按照官位及资历分别落座,文人讲究把酒问青天,武将爱把酒言欢,瓦岗寨则以酒量论英雄,讲究把酒论交情。李世民家学渊源颇精于酒道,轮番喝了几个来回,脸不红心不跳,倒是认了好几位干哥哥。霓裳见李世民口若悬河宠辱不惊的和众山贼打为一片,心道他这口才不说书真是可惜了。而之前留意的那位皮肤黝黑的魏征,则一人独坐左侧众将首位,滴酒未沾,一言不发,不过时不时双目紧盯李世民俊秀的脸庞看。旁人只以为孤僻的魏军师爱好少年郎的姿色,唯有霓裳看出此人在不断观摩李世民的面相。上古之时偷窥他人面相乃大忌讳,轻者喝阻,重者动手杀人。霓裳恼他无理,趁着帮李世民擦净嘴角污垢时候,顺手将他面相给封住,李世民只觉得霓裳心中开始有他,心下欣喜,接着和众人敬酒神侃。唯有对面魏征脸色变了变,皱着眉头看了霓裳一眼。
这顿酒席从下午喝到晚上,宾主双方都吹嘘的词穷,反正大摆宴宴要持续三天,也不急于一时,翟让吩咐侍女招待李世民等宾客去客房歇息,瓦岗寨众人则各回各屋睡大觉。
年轻侍女将李世民搀扶到一间上好客房,见霓裳紧紧相随,知自己今晚是没机会伺候公子了,泡好醒酒茶就恭敬退了出去。难为这荒山之上这套客房竟装饰的有几分典雅的味道,里外有一大一小两间,里面大房留给贵客歇息,外面小房是给丫鬟或侍卫准备的。
柴绍很是自觉的占据了外屋小床,李世民喝的也有些头晕目眩,依偎在大房的卧榻养了一会神,再一睁眼时发现方才还在自己身边的霓裳,一眨眼功夫竟然不见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