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洗髓伐脉

　　黄昏。

　　叶羽小心地打开拳头大小的纸袋，晶莹的粉末在落日的余晖下反射着宝石般七彩的光晕。这便是《大衍无相录》中的秘药，归元散。

　　虽然这味药的材料昂贵，但好在制作非常容易，甚至不需要药炉炼制，只需把各种材料碾成粉末均匀地掺杂在一起即可，可谓是最简单粗暴的制药方式了。

　　叶羽用两根手指将归元散抿起一点，又在鼻子跟前嗅了嗅，并没有丹药的那种沁人心脾的芳香，反而有一股腐烂的腌鱼一般的咸腥味。叶羽不禁皱紧了眉头，这东西也算药？用它来沐浴，那自己身上的味道还能闻吗？恐怕叶凉墨都会嫌弃自己！

　　不过，恢复修为的诱惑最终还是战胜了自己的鼻子，叶羽用一根长柄杓舀起一瓢虎血，将手中的那点归元散洒了进去。

　　顿时，虎血有如遇到了一堆烧的正旺的柴火，竟是瞬间沸腾了起来，热气蒸腾而起，从瓢底冒出一个个血红的气泡，气泡破裂后散发出奇怪的、如同皮毛烧焦般的异味，令叶羽又是一阵掩鼻。

　　“趁鲜血沸腾时，倒入装满水的木盆中，注意，一定要木盆！接着，用此水沐浴至完全冷却为止。”

　　《大衍无相录》中的信息印入叶羽的脑海中，叶羽赶忙将这瓢沸腾的虎血，倾入早就准备好的一盆冷水中。

　　一瓢虎血倒入，犹如清水中绽放了一朵艳丽的牡丹，渐渐氤氲开，整盆水变成了绚丽的玫瑰红色。原本冰冷的水很快冒出丝丝缕缕的淡红色蒸汽，宛如此刻天边壮丽的云霞，温度也急剧上升起来，到最后竟是如同火山下的温泉一般，“咕嘟嘟”地从底部冒出一连串的气泡来。叶羽这才恍然，若是用铁盆来沐浴，恐怕自己分分钟就得被烧的滚烫的金属炙成香喷喷的水煮鱼。

　　叶羽望着这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水，脱下衣衫，将体内少得可怜的无属性灵力在体表包覆成一层外膜，一咬牙，跳进了木盆当中。

　　“轰”一声巨响，整盆水围绕着叶羽的躯干豁然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骇人的血色漩涡，叶羽只觉一丝丝纤细但强猛的血色能量，犹如针穿薄纱般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浑身覆盖着的精纯灵力，倏忽从皮肤钻入了自己的体内。

　　刹那间，叶羽只觉身体如遭重击，“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雾，无数股暴烈的能量在经脉中左冲右突、横行无忌，浑身犹如炸裂般痛苦不已，好似又回到了当初被巴雷特狙击枪的大口径子弹分尸时的感觉。叶羽完全是凭借自己前世王牌杀手的忍耐力，才堪堪没有昏厥过去。饶是如此，自己也依旧痛到浑身几乎麻木，眼前一阵阵发黑。叶羽也不敢叫出声，否则在外面提心吊胆守护着的叶凉墨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进来，把自己从这盆沸水中扔出去。

　　如果有人能看到叶羽此时的状态，一定会吓得不轻。他浑身的毛细血管已然爆裂得七七八八，鲜血正不断地渗出溶入水中，使这盆水的猩红之色愈加浓郁。单薄瘦削的身体青筋迸出，背后一条巨大的伤疤，呈现着恐怖的黑红色，宛如有生命般不断跳动着，在这血池之中显得格外扎眼。

　　叶羽此时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只好苦中作乐，庆幸自己福大命大了。假如叶凉墨在这里，他肯定会狠狠地亲小丫头一口。因为若是叶凉墨真的买到了黑魔虎的血液，这副药的暴烈程度会比现在强大数倍，那时可就无法凭借自己的意志力硬撑过去了，药物的毁灭性会直接将自己的身体击垮，丹田冲爆，那时就算是莫殊这个级别的强者降临，也无计可施了。

　　事实上，叶羽没有看到这个药方后一页的备注——非师位以上不可使用，否则必定爆体而亡。

　　虽然普通猛虎血液勾兑出的血池其功效会大打折扣，但对于叶羽这个还不到启位下阶的菜鸟来说，这阉割过的药剂好歹也还够用。况且，什么都没有小命重要，命丢了，修为什么的也就别谈恢复了。

　　漩涡随着自身的旋转，温度在迅速冷却着，那无数股能量在自己的经脉中流动的速度也在逐渐放缓，叶羽感到，疼痛已经不是那么剧烈了。于是，自己开始屏息凝神，吸收起体内的药力，感受着灵力随血液流淌到全身每一个角落，竟然感觉到一种雨过天晴的舒适畅快。

　　终于，叶羽的浑身经脉在一阵剧烈的震荡过后，彻底的平静下来。凝视血池，血色漩涡已经消失了，温度也彻底凉了下来。叶羽知道，血池中的能量已经彻底被自己吸收进了身体之中。

　　“什么味道啊，少主你在里面做了什么？隔着一扇门都能闻到！”

　　叶凉墨充满抱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丫头甚至怀疑，自己家少主是不是在大锅炖三个月前的旧袜子。

　　叶羽低头一看，以他的定力都不由得吓了一跳。自己的身体表面覆盖了厚厚一层沥青般粘腻的流体，似固似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原本猩红的血池，竟已然变成了石油一般的颜色！

　　“怎么会这样！”叶羽急忙冲出房间，叶凉墨只看到一个浑身漆黑、恶臭熏天的人影，以百米冲刺速度飞奔向门口，直接跳进了少主府正门前的水池之中。叶凉墨吓得不轻，惊呼道：“少主！这副药怎么把你烧焦了？”

　　这破药，竟然不介绍清楚，真真是害人不浅。叶羽暗骂道。他之前以为这副归元散只是可以疏通经脉，让天地灵气重新吸纳入丹田之中。没想到，这血池化作的无数股能量，竟然给自己做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洗经伐脉，如同利刃般强行将自己身体经脉中的杂质一点点刮出，犹如关公的刮骨疗毒，怪不得这过程会如此痛苦不堪！

　　但是，经历了这一次洗经伐脉之后，叶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经脉空间至少比之前扩大了两倍有余，除了背后那道伤疤处的经脉仍旧滞涩，其余部位的经脉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畅通无阻，无论是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还是数量，比起之前都有了飞跃性的提升。

　　然而，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自己总不能光着屁股去见叶凉墨吧。

　　“凉墨，帮我把房间里的衣服拿出来！”

　　可怜的小丫头只好捏着鼻子，走进那臭烘烘的房间之中，将叶羽的衣服扔到水池前，满腹牢骚地抱怨道：“少主，以后千万别弄这种药了，我进了那个房间一趟，几乎要晕过去了！”

　　叶羽只得报以苦笑，心里道，我也没办法啊，鬼知道这药会脏成这副德行，明天再用时，一定得事先把清水准备好……

　　第二天，叶羽呆呆地望着自己府前那片水池。

　　水面浮着一层漆黑的油状物，葱郁的芦苇、翠绿的荷叶、洁白的莲花已经全部变成了枯败的黄色，无数金鱼翻着白肚皮浮在水面上，早已停止了呼吸……

　　多年后，这片池塘被命名为“濯身池”，但是除了叶凉墨之外，估计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源于叶羽的某次无比尴尬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