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兜兜转转了半个时辰才找到浮生街,浮生街虽不如祭司府门前的大道宽阔,但也极为繁华,莲秀问了几个路人终于打听到了奴隶贩卖场在哪里。

  奴隶贩卖场坐落在一个叫千金台的赌坊地下,两人到了千金台赌坊门口,门口的小厮见范汝眉穿的锦衣华服,俊秀不凡,当即凑上来,点头哈腰的将二人引进去。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小厮问道。

  常年在赌坊与各种人打交道,他一眼就能看出这范汝眉身份不一般,尤其是看着范汝眉瞪大了眼睛好奇张望的模样,小厮心里乐开了花。

  这位贵客看起来还未到弱冠之年,应该是第一次进赌坊,若是他能留住这位大客户,定能从中捞到不少油水,心里想着,小厮面上的笑容愈发谄媚起来。

  范汝眉从小到大,第一次进赌坊,纵使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但面上还是比较淡定,反观身后的莲秀,胆小如鼠的她第一次扎进这种男人堆,这里到处充斥着男人的气味和粗犷的叫喊声,顿时令她紧张的的脸色苍白,紧紧贴在范汝眉身后不肯拉开半步距离。

  范汝眉打开折扇半掩面,遮挡住赌坊里的气味,道:“我想来挑几个丫鬟。”

  小厮听言,点点头,虽然心底很失望,但还是面不改色,恭恭敬敬的带着两人到了地下奴隶贩卖场。

  小厮从柜台处给范汝眉办了一张信息登记牌,他将手上的薄薄的木牌递给范汝眉,道:“这是您的牌号,若是您挑到满意的丫鬟,可带领卖到此处交易。”

  “有劳。”范汝眉接过木牌,牌上刻着繁体字贰柒捌,代表着她是第二百七十八号宾客,小厮行了一礼麻利的退了下去。

  偌大的地下贩卖场,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看着人头攒动十分拥挤,实际上却是井井有条,范汝眉忍不住赞叹。

  “想不到此处管理如此规范化。”

  这个地下交易场应该是采用了租赁的形式,赌坊只是提供平台,并且作为担保方让卖家买家进行现场交易,这样便能避免双方任何一方出现抵赖反悔等现象,一举N得。

  身旁的莲秀听着范汝眉嘴里又冒出她听不懂的词语,好奇的问道:“小姐,规范化是什么意思啊。”

  每日一问又开始了,范汝眉想了想,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句子来解释“规范化”这一词,遂拍了拍莲秀肩膀,故作深沉道:“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了。”

  “……”

  又拿这句话搪塞她,她明明已经十四岁了,已经是个大人了好吗!莲秀心中诽腹。

  卖场被人用朱漆分划成一个个的长方形格子,每个格子四周都有过道,方便买主走动,范汝眉踱步在过道中间,慢慢观察着四周。

  奴隶们或被关在狭小的铁笼里,或被镣铐拴住四肢以及脖颈,木讷或惊恐的眼神看着每一个经过的买主。

  她们都隐忍着寒冷和饥饿,再害怕也不敢哭,哪怕呻吟一声也会招来卖主一顿毒打。

  范看着这些浑身脏兮兮,伤痕累累的人们,范汝眉心底一阵酸楚,更多的是愤怒,同是人类,这些看上去才十几岁甚至四五岁的小娃娃却像牲口一样被拴着,关在铁笼里,地上腐烂而发霉的食物发出刺鼻的味道,有些饿急了的孩子竟然毫不顾忌的塞进嘴里。

  反观她们的卖主,怯意的坐在一旁喝茶哼曲,丝毫不会心疼笼子里的人。

  这里的每一幕都令人发指。

  这一切,都拜这该死的奴隶制所赐!

  范汝眉捏紧了拳头,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有过多的表露,她暗暗发誓,若是有朝一日能有权利,她一定要废除奴隶制!让这些可怜的孩子不再受折磨。

  莲秀看着四周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们,心中也是难过,她们眼巴巴的望着每一个经过的可能将她买走的人,一双双眼睛中满是迷茫和惊恐。

  当年就是范家将她从这里买到了府上,虽然那时她才四岁,记忆还未启蒙,但她仍旧依稀记得,那镣铐铁笼坚硬冰冷的触感。

  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运气好被买进了范府,跟随范汝眉,这些年来从未挨过饿受过苦,可有些奴隶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若是遇上冷情刻薄的主子,丝毫讨不到好,稍有不慎便会被降罪,或打残扔出府或直接处死。

  卖场的气氛有几分死气和沉重,这样的场景更让范汝眉和莲秀一阵心寒,但想起此行来的目的,她摇摇头摒弃心头的伤怀,继续往前走着。

  经过一处铁笼前,突然,一个倔强坚毅的眼神吸引了她,范汝眉驻足,细细打量笼中的孩子。

  笼子里关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衣服脏旧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枯黄,又瘦又小,看上去约摸十岁,虽然十分落魄狼狈,但她一双眼睛却是亮亮的,非常有神,在一众木讷呆滞的奴隶当中,显得她尤为特别,正因为如此才一下子吸引住了范汝眉。

  看着瘦弱可怜的小女孩,范汝眉一阵心疼,“小姑娘,你叫什么?”

  范汝眉走到铁笼前,轻声问道,生怕声音大一点吓到了她。

  小姑娘微微一愣,从来没有人这么轻声细语的对她说话,那些人不是呵斥她就是打骂她,范汝眉如此温柔的样子让她一时间愣怔的反应不过来。

  怔忡间,一条长鞭猛的甩在她的后背上,抽碎了她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

  “小畜生!公子问你话呢!哑巴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一旁手中拿着长鞭,凶狠的骂道,络腮胡子跟着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更显得他凶神恶煞。

  突如其来的长鞭和喝骂吓了范汝眉一跳,反应过来后,当即皱眉道:“我问她,没问你,何曾轮得到你管闲事?”

  络腮胡打量一眼范汝眉,看衣着和气度心里估摸着约是高门大户人家,为了不得罪金主,他立即换了副笑脸,咧嘴道:

  “我这不是教训不懂事的奴隶吗。”

  “我看上这个姑娘,你给我打坏了如何是好?”

  络腮胡收起长鞭讨好道:“没事儿,这丫头皮糙肉厚,禁打。”

  范汝眉转头看着笼子里的小女孩,刚刚那一鞭子下去,她却只是皱了皱眉头,连叫都没叫一声,坚韧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