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完了食,探望过莲秀,也差不多到了该歇息的时候,范汝眉本想与莲秀将就将就睡在一张床上,但她被莲秀房中的丫鬟推了出去,与其说是推,更不如说是撵。
范汝眉来府上八日,夜夜都是歇息在宴回房中,其身份,这些侍候丫鬟心目了然,哪有主子歇息在丫鬟的房间中的道理?尊卑有别,要让祭司主子知道了,非要治她罪不可。
范汝眉被撵出来,心中愤懑,但也无可奈何,莲秀受她连累已经够惨了,晚上还得跟她挤床,的确是太残忍了点,况且听宴回的意思,大概今晚不回去睡了。
范汝眉自我安慰一番,才不情不愿的磨到宴回房门口,房中早早便掌好了灯,范汝眉警惕起来,轻手轻脚的探进房间。
“Hello?”
……
“有人吗?”
……
没有回应,范汝眉才敢踏进房间,小心翼翼的查看四周,最后终于确定房中没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明明是在别人的房间,却像捉贼一样到处找人……
范汝眉松一口气,对着丝锦大床扑过去,踢了鞋子舒舒服服的窝在被窝里。
柔软舒适的大床和房中幽幽的香气让范汝眉劳累了一天的四肢都舒展开来,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
酒足饭饱思淫欲,无事做的范汝眉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不过她思的不是淫欲。
范汝眉来府上八日过的像八个月一样漫长,她在身体“昏迷”时就一直好奇,宴回是个什么模样。
她第一次见他,他就扒了她衣服,但除了给她针灸别的什么都没做,让范汝眉很意外。要说他禽兽,可他什么都没做呀?要说他正人君子,可他给她针灸的时候那双手总会故意在她身上揩两把油,活脱脱一咸猪手。
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宴回到底玩的什么套路,开始她以为宴回是喜欢她的,只要她顺从,宴回就不会太过分,如果她不顺从,宴回便翻脸。
在今日之前,范汝眉都还以为宴回只是玩心比较强,一个大男子的外表里镶着一颗幼稚的心。
但直到她知道府上所有的丫鬟都是哑奴,竹林里隐藏的暗卫,还有那个把莲秀打晕的男子,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她说明,宴回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也或许,宴回只是在他面前故意表现得这么简单,祭司府水深高手多,范汝眉越往细想越觉得恐怖,越发觉得宴回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而她这头可怜兮兮的小羊,被丢进这深潭中。
游啊游……游啊游……
思绪越来越远,眼皮越来越沉,和着夜色的宁静和撩人的清风,范汝眉渐渐进入了梦乡。
此刻的宴回,正在祭司府的地下密室中。
密室很大,四方点了四盏大灯,将密室照的亮如白昼,墙壁四周镶嵌了四个大书柜,摆放着满满的书籍,这是巫修族历年来传下来的秘辛。
上到无药可解的剧毒下到生死人肉白骨的神术包括王城上下都在传的不老秘方,全部都在这密室中,悄悄坐落在祭司府的地下。
这里每一本书籍拿出去都会在王城乃至江湖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但就是这样一本本令人垂涎的秘籍此刻却东一本西一本,像垃圾一样铺了一地。
宴回站在这一堆“垃圾”上,盯着面前悬吊着的铁笼,一张俊脸难得挂上表情,只是这表情有些凝重。
铁笼中关着一个活物,准确的说,是一个人。
笼中人头发蓬乱,衣着污垢,浑身散发出一种极其难闻的气味,满身水泡,四肢以及嘴巴已经溃烂见骨,嘴里还哇哩哇啦胡乱叫着,时而发出刺耳锐利的尖叫,时而似鬼魅一般癫狂怪笑,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这样一个“怪物”任谁看到都会惊骇,吓掉七魂六魄,但宴回却面不改色的盯着他,生怕错过了一个细节。
良久,宴回拍手,一阵机关震动的声响,密室的底下又出现了一个小地牢。铁链拉长慢慢带着铁笼坠下去。
小地牢闭严实了,密室石门启动才进来两人,来者正是若衫和若风。
刚一进门,若风就耐不住叫起来,“这瘟疫染上也太恶心了些,主子你还敢靠这么近,也不怕被传染。”
若风虽然嘴上叫着主子,话语间却没有下属的恭敬,反而更像朋友间的叙旧。
不等宴回说话,一旁的若衫冷冷开口:“祭司是百毒不侵体质,你以为像你一样。”
若风不乐意了,“你是在说我弱吗!”若风撸袖子作势要跟若衫单挑。
若衫虽然同若风同样穿着一身黑衣,但他身形看上去更加魁梧一些,满是肌肉的手臂的确是比若风的粗一些。
不过,也就只是比他粗那么一点点。若风不服气的比较。毕竟他是只会练力量的大块头,哪比得上自己,练的是驭风而行的轻功,块头大了还怎么跑路。
“好了!”眼看就要发展成打架的趋势,宴回终于开口,“这不是瘟疫。”
“啊?”两人诧异。
若衫道:“可这就是我们从乌多县带回的瘟疫感染者!”若风也非常确定的附和,他们亲手抓的人,亲手送回来的。
宴回拿起一旁书柜上的书籍,那是他三个月前记下的第一批感染者的症状。
“第一批感染者的确会浑身起水泡,但最多只是引发脱水,抽搐的症状,并不会手脚溃烂。”
若风不解,“那这个人怎么会烂手烂脚,还发疯?”
宴回若有所思,少倾,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我所配的药方并不是失效了,而是根本不管用!”
“不可能!”若风和若衫同时出声,当时第一批感染者从感染到康复他们都亲眼所见,怎么可能不管用。
“这不是瘟疫,而是有人蓄意投毒,这个人中毒症状初期跟瘟疫感染者一样,但毒发更猛烈。”他的药方是治瘟疫的,对毒的确是不管用。
他刚治好瘟疫,就有人投毒害命,这显然是冲着他来的,想利用此事来掀动朝中人弹劾他。
流言蜚语他不怕,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若是一直处于被动中难免会生出许多麻烦,只是,有谁会如此大胆敢用这种方法来对付他?损人不利已的事,一旦被扯出来,诛他九族都不够偿还。
宴回虽然不是善人,但对如此心狠手辣的幕后者,他也不免有些恼怒。
这些人的死活他可以不在乎,但背后胆大包天的奸佞小人竟然敢陷害他,当真是不知死活。
皇帝命他三日内配出新药方,他就配一个给他看看,猫抓耗子,他才应该是那只猫。
宴回嘴角的笑,带着几分危险和兴味,他吩咐道:“把地牢里的人烧了吧,重新抓一个回来。”
地牢里的人已经毒深入髓,日出前必会暴毙,宴回并不想让他脏了自己的地牢,毫无感情的吩咐,简单的像是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若风若衫领命下去了,宴回对于这种新毒比较好奇,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从地上拾起一本书籍开始查阅起来。
同样的天色下,宴回挑灯夜战,不知疲倦。范汝眉这边也正做着美梦,翻个身时不时嘴里嘟哝一句“帅哥来,让我好好疼一疼~”,霸着一张大床睡得四仰八叉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