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后饮忘汤 八十一碗

  “这就是阴界嘛?倒是和鬼界有差。”

  待妖樱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蒙,有一座古桥,有着几片青苔贴在上面;桥下血河虫蛇满布,暗流汹涌,腥风扑鼻,让人不由遮住鼻子。

  原佛教说这是奈何桥,河是奈何,有人称它为忘川。只不过之前的佛界与阴界鬼界相联,同掌轮回;但古佛却生生地让充满苍生之怨的命树在佛界扎根,以为满天佛光能压住命树之上的生灵之怨,如今看来佛已非佛,命树还是那命树!到头来自食苦果!

  那鬼桥上等待投胎的鬼魂排成一条长队,拿起孟婆汤的鬼,有的大笑喝下,那是为情所伤的人;有的犹犹豫豫的喝下,那是为情不舍的人;有的被鬼差强行灌下,那是为情所系的人。

  看到这一幕妖樱摇了摇头,满身红衣随着惨人的阴风飞舞,不同于其他鬼的漂浮,她的脚实实地踩在阴土之上。只见她慢慢地走到奈何桥旁,向桥的另一头走去,每一步都无比地沉重。

  众鬼魂见状皆是一脸愤怒,鬼差伸出鬼手就欲擒住妖樱,还没有碰到就被弹进奈河里被蛇虫吞噬其灵躯,痛苦地发出声音。瞬间让众鬼的脸上满是惊恐,纷纷远离妖樱,唯恐自己成为下一个鬼差。

  就在妖樱走到一半的时候,一位老婆子突然出现在她的前方挡住了妖樱的去路。

  “姑娘,有人给我托给你一句话,脚踩阴土,可活在阴界,不必投胎。”老婆子持着拐杖劝道。

  那剩余的几个鬼差见了她都道了个安,身份便毫无疑问了,孟婆。

  妖樱一楞,转念一想便猜到是谁,只不过自己怎么可能活在阴界,还要一世,最后一世怎么样都要搏一搏!

  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妖樱带着几分歉意和愧疚说道:“麻烦孟婆回她一句,妖樱顽固,还想投胎一世。”

  孟婆倒没有几分惊讶,仿佛早已经料到了答案,笑眯眯道:“那就请妖樱上仙喝下孟婆汤,忘了前因后果吧。”

  “一定要喝嘛?”妖樱询问道。眼神中满是紧张,生怕喝了这碗汤便忘了全部

  孟婆点了点头,手一伸,一碗孟婆汤凭空出现递给妖樱。

  妖樱苦涩地笑了笑,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是怎么过来的,但这孟婆汤的味道似乎还在味蕾上遗留。

  入口,是甜,入心却很苦很苦,喝一碗就想起种种,一幕幕记忆在自己脑海中回放,却迟迟不掉。妖樱的眼中还是清明,夹杂苦涩,却完全没有其他鬼魂喝下孟婆汤后的迷茫不知。

  “孟婆,再来一碗吧。”妖樱擦去嘴角的汤汁,又向孟婆讨了一碗。

  脑中却是一幕画,里面有着一个女子正偷偷伸出头看着祭坛上的男子,那是自己违反天规偷偷来到人界时,刚好遭逢赢冷的登基大典的一幕。

  那时候穿着一身黑色龙袍的他霸气无比,万官崇拜,只是眼神却实实地落在宫墙之外的妖樱。

  她还记得,赢冷说那时候看到自己,他的心脏跳得有一点快,说他从未看到这么好看的女子。

  孟婆看着回想过去的妖樱,再次递出一碗孟婆汤,在这条桥上不是没有人喝两碗,虽然不多但也有百万之数,不过过了奈何桥的鬼魂却数不尽了。她只能记得有几个女子曾经喝了好多碗,后来只能封住记忆投胎。

  妖樱再次一饮而下,苦涩更甚。脑海又是一幕画,里面有一个女子依着男子的手,指着冰糖葫芦,好像在说什么。

  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问的是,赢冷,一根冰糖葫芦两个铜币贵不贵?

  他的回答好像是,你要是想要,就算一千根,一万根都不贵!

  后来自己知道了他的身家后,没少吐槽他小气才一万根!现在想来有一些好笑……好笑,“哈哈哈哈哈哈,还是忘不掉,孟婆再来一碗。”

  “给。”孟婆再次递出

  妖樱又是一饮而下,闭上眼睛慢慢品味。又哭,又笑,又喊。

  她看见自己被天兵抓走了,那时候的自己哭得很大声……很大声。

  在后来看到赢冷偷偷跑去神界找自己玩的时候,自己的笑容很美,美得倾国倾城,美得祸国殃民吧!让不少人说自己是妖女,是啊!自己是妖女,乱了他的九州,他的天下。

  那时候他说,妖樱,答应我,嫁给我好嘛?自己大喊着我愿意,我愿意啊!可你呢?你去哪里了?

  “孟婆,再来一碗,忘不掉啊,忘不掉啊!”一会儿,妖樱又说道。

  孟婆再次递出一碗递出,妖樱再喝,少许汤汁落在红衣之上留下水迹,如此反复。

  ……

  许久,妖樱红衣染尽酒水,整个人要倒不倒,醉醺醺的,却颇有几分醉酒美人的韵味。眼睛看着一个孟婆已变成了四五个,她再次伸出手讨要道:“孟婆,我还要,我要酒!”

  孟婆望向妖樱的眼眸之中尽是惊楞,布满皱纹的手又递出一碗孟婆汤,说道:“姑娘,这是孟婆汤,不是酒。喝下这一碗,就是九九八十一碗了,到时候哪怕是把忘川的水喝尽都忘不了情。”

  妖樱的脸颊几分嫣红,直接夺过孟婆汤一饮而下,醉笑道:“你骗我,这怎么可能是孟婆汤,我怎么还没有忘记他?这是酒,不然我怎么能醉呢?”

  “孟婆汤,喝多了便是情酒了。姑娘,你可知天底下最难解的字,唯独一个情字”孟婆看着妖樱喝下最后一晚,不由喃喃道。撑着拐杖向桥的尽头走去,留下一个背影给妖樱。

  妖樱看着那渐渐远去的孟婆大喊道:“孟婆,你别走啊!我还要酒,我还要!”

  “姑娘你可以去投胎了,到时候自然有人封了你记忆,至于酒?老身没有了,这孟婆汤啊!喝多了,情就更深了。”而她,她要去找找了,找找那个男子,说要娶自己的男子。

  不过他叫什么?自己倒是给忘了。可能是自己等了太久太久了,有几万年了吧,好像不止。哎,孟婆汤熬多了,自己都给忘了,孟婆叹了一口气想到。不过还好,自己能慢慢找,那本生死簿上应该有自己的名字。

  冥冥之中,一双眼眸看着一切,神界深处传来一声叹息,终究……终究还是如此。天道啊天道,你也只能布局到这里了吧、

  话说妖樱过了奈何桥见了那三生石,那三生石竟然不做反应,让喝醉的妖樱怒道:“破石头,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还不快点给我看一下!”

  见它理都不理,妖樱只能继续走下去,便是望乡台了。这望乡台一望,妖樱却只能看见那九界,什么亲人都没有,祖树更是望乡台无法窥窃的。

  “看来死了也就是这样,罢了罢了,且投胎去。”妖樱等了许久,终究只能看见九界便踉踉跄跄地走下望乡台,向那一扇门之后推去。

  门之后竟然也不是立即投胎,而是无底深渊,妖樱虽然喝醉了但倒没有痴傻,还记得自己的后手会让自己在深渊里耗上千年!千年孤独、千年寒冷、千年无言为来世的混沌之心打下基础。

  而这其中的千年有无数鬼魂路过,有的短短一秒,有的几分钟,唯独没有超过一个年。只是这里的鬼魂都时不时听到一声女人悲戚声,凄神寒骨,使人害怕不已。

  有一些待得久的人偶尔还能听到女子的喃喃自语,“笑问世人情何解?隔山隔海在雾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过了多久。

  女子紧闭的眼眸忽然睁开,自己到了,佛界?准备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