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女神的复活

　　出事地点在财西街的22号房间，距离18号房间也就月亮死亡的房间不算远。方童、黄局长、王燕、夏小文坐一辆车最先赶到，后面车里是赵华、张勇和法医朗杰以及朗杰新收的徒弟。下了车后方童找到片区民警问：“是谁报案？”

　　民警指了指旁边吓的脸都发白的女人说：“是她，她也是22号房间的……。”民警不好意思说是小姐但方童明白。

　　走到小姐跟前方童才看到小姐脸色有些发暗，这是因为长期化浓妆的原因。方童心想：化上妆都成美女了，卸了妆就没法看了。

　　方童说：“你是怎么发现死尸的？”

　　“我…..我晚上出台了，然后今天早晨回来拿东西想回家睡觉的。结果…..结果敲门敲不开，我一推门就…..就看到了小娜的……。”小姐惊恐的说。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几点？”方同问。

　　小姐说：“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快凌晨一点了。”

　　方童紧跟着问：“那时候她什么状态，屋子里有没有人？”

　　小姐说：“没有，那时候她挺好的，屋子里也没人最近生意不算太好。”

　　“那你知道死者最近有没有和其他人有过矛盾或者有联系密切的人吗？”

　　“有，是有几个，不过都是老客户，矛盾也没有吧，咱们这里的关系都挺好的。”小姐咽了口吐沫说。

　　方童还想问什么却看到苍老二在旁边，于是对小姐说：“嗯，你去做作笔录吧。”

　　方童走到苍老二跟前说：“二哥你们这里又死了一个？死者叫什么名字？”

　　苍老二点头叹息道：“是啊又死了一个，死者叫李小娜也是东北的。我手下兄弟昨晚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人进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见法医朗杰提着东西进到了小屋子里，便对苍老二说：“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掀起警戒线方童大步的走了进去，却被往外跑捂着嘴巴的夏小文撞了一下。这可是夏小文头一次看到死人，心里上有些承受不了。方童想：头一次看到死人都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习惯就行了。所以方童并没有安慰夏小文，而是做视而不见的状态。

　　进门前他回头仔细的看了看外面的人群，想从围观者的表情里读出什么来，他是个从不会放过任何细节的人。可是人群里的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并没有他期待的那种眼神或表情。

　　现场是同样的杀人现场，同样的伤口，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少量血液和少量不明液体。这说明杀人手法与杀死月亮的手法是相同，也可以说是同一人所为，方童不禁皱起了眉头。

　　“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能放过，给我仔仔细细的查找。重点是指纹，看看有没有和上次案发现场相同的指纹。”方童说。

　　提取指纹、毛发等物证的工作主要是赵华和王燕负责，看到方童近几天情绪不对，大家多少也都有了些情绪。

　　赵华说：“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不上摄像头？”

　　王燕说：“还有什么原因？不就是来这里的达官贵族多怕留下证据啊。”

　　黄局长从进屋后就皱着眉头，这会他说：“唉！这又是一起，问了没有死者叫什么名字？”

　　“李小娜东北的。”方童说。

　　此时的黄局长已经收敛起了幽默，一股威严之气从身上荡漾出来，他紧闭着嘴角说：“初步判断应该和上一起相同，看来凶手是一个人。”

　　法医朗杰说：“没错，凶器也相同，手法也相同，一击致命而且伤口处没有拔出来造成的二次伤害。另外……唉，不对，伤口处怎么冰凉。”

　　“冰凉？”

　　“是不是尸体放久了？”

　　方童和黄局长说。

　　朗杰把手放在伤口处摸了一下又放在其他地方摸了一下说：“不对，温度不一样，伤口处的温度明显比其他地方温度低。”

　　方童和黄局长分别试了试，果真尸体裸露的皮肤温度比空气的温度低一些，然而尸体伤口处的温度却要比皮肤的温度更低。

　　看着伤口处流淌出来的少量血液，黄局长忽然将右拳头砸在左手掌上说：“哦，我明白了，我懂了。”

　　方童、黄局长、王燕、赵华、张勇和新来的夏小文都定定的看着朗杰，希望朗杰能说些什么，可黄局长把手一摆说：“嗯，嗯，你们先忙活你们的，我认为还得进一步的验证，我们破案是需要严谨的思维能力。”

　　朗杰有些不耐烦的说：“哎呀老黄啊，有什么你先说说看嘛，让人等着着急吧。”朗杰的年龄和黄局长的年龄差不多，所以可以叫他老黄。

　　方童比朗杰更着急，他说：“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朗杰只好说：“可是没有什么证据让我怎么说，我只是怀疑，万一我的怀疑让你们的思维发生偏差怎么办？。”

　　方童说：“那就把你的怀疑说一说。”

　　黄局长只好点头说：“我怀疑伤口处被人放上冰了，冰知道吧，就是水放在冰箱里冻起来的冰。”

　　“冰？”

　　“冰？”

　　在场所有人都惊愕了，在伤口处放上冰，这可是闻所闻问的事情啊。

　　方童问：“可是凶器呢？还有他为什么又把冰放在伤口处？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黄局长思考了一会摇着头说：“我怀疑根本就没有凶器。”

　　“没有凶器？”

　　“什……什么？”

　　黄局长说：“我可以大胆的设想一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凶器，或者说凶器已经在伤口处消失了。”

　　方童紧紧的盯着黄局长说：“你看你黄大善人一下子说清楚，说个话总这样急死人了。”

　　黄局长不紧不慢的说：“你们想啊，两起案件受害者都是有伤口的，但是伤口处却并无拔除凶器的二次伤害，说明什么呢？”

　　“什么？”方童问。

　　“说明凶器没有拔出来对不对，要是拔出来的话肯定会对伤口会造成二次伤害，要是拔不出来就不会造成第二次伤害了。”

　　“这个不早就知道了，说点重要的。”方童说。

　　黄局长又说：“别着急啊，等我慢慢地说吗，我要是说快了你们的思维跟不上，那不就白说了吗对不对。”

　　在场的人都无奈的摇着头，虽然夏小文知道黄局长很啰嗦可是没想到他会啰嗦到这种程度。黄局长又说：“第二个你们想，伤口的形成时间和死者死亡时间对不起来，伤口形成时间明显要晚于死亡时间，这又说明什么？”

　　现场的人都正在思考，新来的夏小文却说话了：“我想…..我想是不是因为…..因为伤口处有冰，所以肉就会在一定时间内显得……显得比较新鲜。”

　　“回答正确。”黄局长指着夏小文说。

　　方童很意外，他没想到夏小文第一次表现还不错，虽然看到死尸后出现了呕吐症状，可人家马上就回来了。

　　夏小文很谦虚的对黄局长点头道：“我家买了肉就会先放进冷冻上，我…..我想是一个道理吧。”

　　“嗯，没错就是一个道理，谁家买了肉都会放在冰箱里，不过肉啊还吃吃新鲜的。”

　　方童却说：“让你小子蒙对了。”

　　王燕却大咧咧的拍了拍夏小文的肩膀说：“小蚊子表现不错，回头让海盗君给你买好吃的补偿一下。”

　　“不，不，不，我这……我这还想吐呢。”说完夏小文捂着嘴又跑了出去。

　　见小文捂着嘴跑出去在场所有人谁都没管，因为大家都是从这里过来的都明白。黄局长眼皮都没抬的继续说：“还有第三点，方队你要不要分析分析？”

　　方童点头道：“第三点肯定就是血了，凶器插入心脏会有大量的血流出，可是两具尸体流的血明显很少。这说明第一：凶器没有移除，所以阻挡了血液向外流淌。那第二个原因就是冰迅速导致伤口处变冷，让伤口周围的血液凝固，而等到冰融化后死者的体温已经凉了，所以血在身体内已经流不出来了。”

　　黄局长点头道：“不错，就是血。”

　　法医朗杰说：“嗯，你俩分析的很到位，我现在就看一看两个伤口是不是一致的，要是一致的就说明这个冰是有固定的模具形成的。”

　　可是方童却有些怀疑的说：“冰能在人身上捅个窟窿吗？”

　　法医朗杰说：“通过上一次死尸上的伤口断定凶器是极其锋利的，伤口正好是一个完整的圆锥形。”

　　正说着的话夏小文进来了他擦着嘴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来了？”

　　“我小时候看到过一个断案的故事，说有个人拿着暖壶进洗澡堂洗澡，后来洗澡堂里的人就死了，现场找不到凶器，最后才知道暖壶里放着用冰做成的匕首。”

　　“冰匕首就是凶器？”王燕说。

　　方童说：“这仅仅是一个故事而已，人的皮肤没那么容易刺穿的。”

　　法医朗杰却说：“方队长你可错了，冷冻时间很长的冰密度是非常大的，力气大的人用点力气真的可以刺穿人的身体的。”

　　“也就是说这个人必须特别有力气对吗？”黄局长说。

　　法医朗杰说：“是的，通过伤口就可以看出来，凶手在杀第一个人时肯定手是抖的，但是呢伤口是一击致命，不仅找心脏找的极其准确又且下手干净利索。咱们人的胸口处有一块大肌肉护着，收到攻击后下意识的会缩紧肌肉抵制外来的伤害，可是凶手呢居然能够刺穿被害者的身体，这足以说明凶手不仅仅是力气大而且心理素质很好。”

　　黄局长点头道：“好，那我们仔细的在研究一下，你把血和其他液体都收集一些，另外测量出尸体的温度和伤口处的温度。”

　　“对了，这个区的负责人叫什么二？”黄局长背着手说。

　　“叫苍老二。”张勇说。

　　“对，和苍老二沟通一下尽量的在这里安装上监控。”黄局长说完就出去了，他要去附近走动一下，观察一下附近的情况和附近的人。

　　方童走到张勇和赵华跟前说：“你们俩出去做询问笔录。”

　　张勇点头对朗杰说：“老郎啊，死者死亡时间大概几点啊。”

　　朗杰头都没抬的说：“凌晨一点到两点。”

　　张勇和赵华对视一眼后就带着笔和问询笔录走出去了，方童则蹲在尸体的跟前仔细的观察着希望能看出什么门道。

　　可法医朗杰却说：“不用看了和上次一模一样。”

　　张勇和赵华刚刚走到门口停朗杰这么说，张勇就说：“难不成失踪了25年前的姬十五回来了？”

　　赵华反驳道：“能不能长点脑子，那姬十五还能带着雨一块回来？”

　　张勇不服的说：“那你说什么情况，为什么找不到凶器，为什么现场会有姬十五的血液和二十五年前的酸雨呢。”

　　张勇的声音显然有些大很快传递到了周围人群的耳朵里，人群一下子就议论开来，姬十五的名字也就纷纷的在人群中被打听起来。别说知道这个名字的人还真有几个，门市部的老张头就是一个，这干巴老头在财西街里卖计生用品和百货已经卖了快三十年了，如今七十多的他聊起姬十五来眼睛还是那么的烁烁放光。

　　就有好事的人问老头了：“我说张老头子你说姬十五多漂亮多漂亮的，能比得上38号的萌萌，我听说她现在出台已经是5000了，就这样生意还接不过来呢。”

　　张老头极其蔑视的“哼”了一声道：“你懂个屁，她们是两种味道的女人，姬十五是个非常有气质的女人，尤其穿旗袍的时候，那个味道和民国画片上的女人一样。”

　　又一个人问：“姬十五当年是怎么死的？”

　　张老头说：“死，你才死了呢，人家姬十五是失踪，失踪明白吗？”

　　这人又问：“那她是怎么失踪了，为什么失踪了二十五年还没找到？”

　　张老头用黄色的手指头点燃了一颗烟边抽边说：“那天夜里姬十五拿着伞一个人走出了财西街就再也没回来，娟儿姐没找到她就通知了小大哥阿当，小大哥阿当冒着雨找了她一夜呢。过了几天听说护城河里有一具女尸，让小大哥阿当去认领，结果小大哥阿当回来说死者不是姬十五。”

　　“那姬十五到底去哪里了？”

　　张老头说：“我要是知道啊我说什么也得去找她，你要是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周围的人一片大笑，而这时黄局长刚好从现场屋子里出来，听见一群人在笑就走了过去。黄局长身着便衣看起来就像个幽默开朗的老头子，所以并没有人引起人的注意。

　　有一个人又问：“难道这个姬十五真的又回来了？我听他们办案的说怎么现场还有姬十五和姬十五失踪那天下的酸雨？”

　　张老头把脑袋歪着正色的说：“真的，这一点是真的，当时姬十五在的时候经常到我这里拿烟，可是姬十五不抽烟啊。人家娟儿姐对小姐好着呢，可姬十五身上总是有伤，整天红一块紫一块的。”

　　“是不是那些客户弄得？”

　　张老头摇头道：“不会的，你们是没看姬十五，你们要是看了怎么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就算是和她睡觉你都怕把她弄疼了。再说了，要是让小大哥阿当知道了有人打小姐，你看他不找那人算账。”

　　“那到底是谁打的姬十五啊？”

　　“听我给你们说啊，当然了这也是我听别人说的啊。后来啊这个小大哥阿当找到了一个人，据说这个人整天殴打姬十五，小大哥阿当带人去了这个人的家里找了这个人，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姬十五被打的事情。”张老头说。

　　黄局长躲在人群里问：“这个小大哥阿当是做什么的？”

　　张老头听不到是谁问的，但是他表情十分的嫌弃问话者，表情仿佛再说：真没有见过市面。

　　张老头说：“你连咱们市的小大哥阿当都不认识，你问问这里的人谁不认识小大哥阿当，那时候就连咱们这里管事的苍二哥都得对小大哥阿当毕恭毕敬的呢。”

　　黄局长当然认识杀手阿当，当初他差点抓到阿当，他至今都记得阿当充满忧郁的眼神和英俊的脸。人群里黄局长又问：“小大哥阿当找到打姬十五的那个人了吗？”

　　张老头说：“当然找到了，小大哥阿当是什么人啊，跺跺脚整个地面都得晃三晃的。那个，那个，那个啊叫什么来……。”张老头的记忆显然不是很好。

　　“哦，想起来了，当时那个贩煤炭的黑社会丁家，就是丁家的那个特别坏的坏小子丁峰都是他的小弟呢。”张老头说。

　　黄局长点了点头，他想知道的事情问出来的，他要通过丁峰了解了解当年打姬十五的人是谁。

　　黄局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微信，给方童发微信：找丁峰问当年打姬十五的人是谁？黄局长发微信还是近期学会的，是王燕教他的。

　　刚刚把手机装进口袋就来信息了，黄局长打开微信是方童的信息，他只回复了一个字：嗯。

　　方童放下手机就出了现场的屋子，他要找张勇打听丁峰的手机号码，张勇正在给附近的人做问询笔录，方童直接走了过去说：“勇，丁峰的手机号码给我。”

　　张勇眨巴着眼睛问：“你…..你要丁峰叔的电话干什么？”

　　方童说：“快点给我。”

　　张勇只好将手机交给方童并说：“可别干坏事啊。”

　　“做你的记录。”

　　在张勇的手机里找到了丁峰的电话，方童用自己的手机打了过去。

　　“你好，请问你是丁峰吗？”

　　“是。”

　　“哦，我是咱们W市刑警队长方童我想问你点事情。”

　　“你是刑警队长，我还是国际刑警呢。”丁峰笑着挂了电话。

　　方童看着电话愕然的说：“这小子…..这小子挂我电话。”

　　旁边苍老二的声音响起：“呵呵，方大队长要找峰子哥为什么不找我呢。”

　　方童才想起来要是丁峰以前是跟着阿当干的话，那丁峰和苍老二的关系应该也不错，方童急忙放下电话说：“哦，我给忘了，我想找丁峰问问姬十五的一些事，你给联系联系吧。”

　　苍老二笑了笑说：“我直接带你过去吧，他家距离这不远。”

　　方童实在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和一个黑社会头子坐一辆车，表情稍微有点迟疑就被苍老二看出来了。苍老二笑了笑说：“方队长没事的，我们都是守法公民，再一个你难道不想顺路看看阿当的妹妹阿玲吗？”

　　“阿玲？”

　　苍老二说：“对啊，他妹妹阿玲现在就在街头上卖服装。”

　　方童这才点头道：“嗯，坐我的车去。”

　　苍老二一摆手说：“别，坐我的车，阿玲不喜欢警察。”

　　方童只好跟着苍老二进了他的车子，他的车子是一辆黑色的别克，方童开玩笑的对苍老二说：“你们黑社会不都是开奔驰吗？”

　　苍老二“哈哈”笑着说：“我说方大队长啊，别说的我们那么难听，我们可不是黑社会。你们有你们的规矩，财西街有财西街的规矩，财西街那么长时间来没出现案子你得感谢我啊。”

　　方童笑着说：“出没出案子我确实不知道，但是你肯定知道。”

　　苍老二又笑了，他说：“等要是有机会你问问阿当就知道了，财西街的管理不是你们想的只用武力和耍流氓手段就能搞定的。”

　　方童说：“我和你开玩笑的，我是这个城市的刑警队长，这么多年我都没收到过你们财西街里的投诉和报警，要不是有了这两起命案估计我也没机会来。”

　　苍老二笑了笑说：“是不是其他小姐也没说过我们的不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方童很信任这个人中年人，他偶然的沉默和紧闭的嘴唇让方童觉得这个人肯定经历过很多很多。而且最重要的这个人不骄不躁，做起事来也是不吭不卑沉稳有力。

　　其实苍老二也觉得方童不错，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刑警队长，而且处事冷静不慌张，更没有其他公安身上那种傲慢。要不是两个人的身份有别，他肯定会交这个朋友的。

　　车子刚出红灯街就停靠在了路边，方童问：“怎么到了？”

　　苍老二说：“到了，阿玲在这里卖衣服，W市几乎所有的小姐都来这里买衣服，这是我定的规矩。”

　　方童说：“有你照应着那生意应该不错，整个城市那么多小姐呢。”

　　苍老二笑了笑说：“嗯，要不是因为当年有了阿当，我想财西街不会那么的平静。”

　　方童看到不远处有间叫做“铃铛”的服装店心想：铃铛，应该就是取得阿玲阿当的名字，那应该就是这家了。

　　苍老二说：“不错，名字就是兄妹俩的名字。”

　　方童吃了一惊，他看到铃铛服装店后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表情，可这个人居然猜透了他的想法。看来苍老二这个人真的很聪明，不，应该是很有智慧。

　　方童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想的？”

　　苍老二说：“我不知道啊，我就是随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