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小筑听风（5）

　　今天是海王女儿海星辰的三岁生辰，晨清的时候海王同往年一样，照例向星辰体内的凝丹输入了自己的真气，这次他输入了所有功力的三成，这么算下来星辰体内已有了自己五成功力。外界都知道自己往星辰体内传输真气的事情，但谁都不知道海王真正传输的不只是对抗夜游宫内阴冷气候、存活保命的真气，更是最为精到的海术。海王并非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但明天星辰就要被送到铁栗岛，离家在外，他断然不能尽自己所能保护她，而海术，是最为直接的方式，虽然星辰尚不能驾驭。

　　海星辰注视着这一切，原来这就是自己三岁生辰的场景，父王说过自己体内有他一半的法术，原来是每年生辰上所得，自己的日渐成长竟是父王自削功力所换得。

　　王座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稍小的坐凳，海星辰认出了坐在上面的人是母妃和海后，夜游宫变，母妃罹难，算起来她们也快一年没有相见了，想不到竟在自己的幻境里看见了。此时的母妃似乎比记忆中的要年轻，浅笑嫣然，而她怀中的那个孩子便应该是自己了吧，海星辰从旁观的角度看着另一个自己，心里有点奇妙的感觉。海王时不时伸手过来逗小星辰，然后一行人都笑起来。

　　海星辰看着这一幕，心里泛着甜，管它什么幻境，自己倒是可以永远不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大厅内的光线暗淡下来，人群氛围由开始的欢愉祥和变得焦躁不安，再看向只剩下海王端坐，以一种无比坚毅的神情，海后、母妃和小星辰都已不见。突然冲进来一群人，领头的人头发泛黄，头上依旧戴有王冠，紧随他身后的是六位依然带着王冠的人，这就是其他各国的王上吧，海星辰想。随后又进入大厅了一群身穿黑衣，口鼻蒙面的人，整个大厅的色彩又更深了一层。

　　随之而来的场景切换变得很快，就像时间流逝的速度突然加快了一样，不知为何，海星辰突然头疼难忍，眼睛生疼，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她知道这就是那场几天前骇人听闻的夜游宫变。

　　他看见父王被两个黑衣大汉从王座上拉起跪在大厅中央，头发泛黄的人坐上了王座，他似乎还看到了国相叔叔、几个头戴王冠的国王来来回回的走，口中不停地说着话，但她听不清话语的内容……

　　场景一个个切换，海星辰注视着，试图将之连成一个系统的故事，但她没能成功，父王一副痛苦的模样，口中似乎在努力争辩着什么，眼中含着绝望的色彩，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父王。

　　“看的还好吗？”

　　海星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正是刚刚王座上的人。

　　“你父王犯了大错，企图破坏鹿野时代多年来的和平局面。”

　　“不，父王不是这样的人”，海星辰争辩道。

　　“诸多证据已表明，你父王是七国的罪人……”那人说了很多海星辰听不懂的话，什么风林火山经，什么禁术，什么十八融金。

　　“拿上这个，杀了他，你就能得以生存”，那人面带笑意的说着，同时往自己手里塞着一把匕首。

　　这是一把精美的匕首，柄上刻着一朵向日葵，甚是好看，可现在她却来不及欣赏，她只知道即便是在幻境里，即便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他也不能手刃自己的父王。

　　“不，我不能这么做，父王他不是罪人，不是……”海星辰声音颤抖的说道，双脚已开始不自觉地往后退着。

　　“星辰，杀了我！”是父王，他不知何时走到自己的身边，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不，不行。”海星辰继续向后退，这是什么幻境，为什么要逼自己做这样的选择。

　　“快点，杀了我，时间快来不及了。”父王抓着自己的肩膀，决绝的说道。

　　海星辰犹豫了，是，父王已经不在世上了，他已魂飞魄散，在横海最深处的墨渊了。

　　“星辰，醒过来，醒过来呀！”仿佛听到了来自舅舅的声音。

　　“快呀！”父王继续厉声说道。

　　像突然被敲了一下，海星辰意识到，是的，我要出去，我要查明这一切，我要知道父王是如何变成七国罪人的，我要知道母妃、弟弟海奕辰还有所有巫咸国人是因为什么才被变为夜游鱼的，是的，我要出去，我要知道这一切！

　　海星辰头顶的五色小光球合为一体，头发变成了黑色，垂落到肩上。

　　“成了。”巫哲道。

　　海星辰睁开眼，眼泪汩汩流出，刚刚，她用那把刻着向日葵的匕首，扎进了父王的心脏，父王将死之时，对自己说：“深更夜，寒露重，自是小心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