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17年3月20日早上十一点多的时候，玲子和戴玉成顺利把离婚手续办妥，才十分钟的时间就把一切回归原位，令人觉得就如一场梦般。房子是戴玉成结婚前买的婚房，房产证也只写了他的名字，所以归他，结婚后财产各自独立，所以并无经济纠纷。玲子感叹原来离婚比结婚还容易，怪不得这些年来中国的离婚率越来越高，新时代的年青人谁会被一张纸牵绊一辈子，合则一起，不合则分开。

　　拿着印了“离婚证“的红色本子，杨玲子和戴玉成一脸的轻松，两人都得到了解放似的，杨玲子开玩笑说：“以前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结婚证用的是红色本子，离婚后仍然用红色本子，只不过把封面的‘结’改为‘离’，现在总算明白了。”

　　戴玉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相信在中国没有一个女子会在离婚那天还能笑出来，不哭得呼天抢地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严重的就变成了你死我亡。

　　他问：“那是为什么？”

　　“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玲子笑：“对，结婚与离婚都一样，仍然可以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有些人认为结婚是一种解脱，而另一些人则认为离婚才是解脱。“

　　戴玉成疑惑地望了几下杨玲子，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想表达的是你现在终于解脱了。”

　　玲子说“我说的是事实，你也不要否认，你与我感觉一样。“

　　戴玉成把本子放进公文包，深呼吸一口气，认真说：“你说对了。”

　　戴玉成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自己的愧疚，于是说：“中午饭还没吃，要不一起吃个饭？”这才是绅士男人会做的事情，离婚了也不诬蔑和仇恨对方。

　　杨玲子笑着说：“这算是庆祝我们离婚的盛宴吗？如果是，那我就不推却了。”

　　“为什么这么认为呢？还有离婚也需要庆祝，你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戴玉成疑惑地望着她，突然发觉杨玲子是一个特别的女子，怎么他以前没发现呢？

　　玲子能理解戴玉成：“其实你不必内疚，中国人一直以为离婚对女子的伤害很大，只是因为中国人的传统的观念根深蒂固，就如结婚之后一定要男主内，女主外一样。我觉得离婚又不是世界未日，日子还不是那样过。何必仇恨对方甚至要生要死呢！”

　　戴玉成顿时释怀，仅有的一点愧疚之心荡然无存：“以前还不知道你是如此深明大义的女子，真是刮目相看。好吧，这就算是我们离婚的盛宴，你想去哪里吃？”

　　“说是离婚盛宴，当然要去高级一点的地方，你不心疼你的钱就行了。“

　　戴玉成保证：“全上海没有那一间饭店我是付不起钱的。“

　　“那就好，你跟我来。”杨玲子招呼着戴玉成跟她一起走。

　　杨玲子断然不会亏待自己，去了全上海最好的西餐厅‘东方阁’。人都一样，不花自己的钱当然不会心痛，自己半个月的薪水才够付得起这间西餐厅的一顿费用，多次经过她只能伫足观望，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到里面富丽堂皇也足以让她叹为观止，现在有机会让她去尝试，她当然不会放过。

　　进门的时候一个穿着中国红色旗袍的女服务员把一束含饱待放的蓝色妖姬送给杨玲子，玲子接到花后，凑前嗅了嗅，然后无限感慨：“这花真香，想不到活了三十四年从来没有人送花给我，离婚后竟然能收到人生第一束花，真好！”

　　戴玉成凝望了一会儿那束花，忽然说：“如果你喜欢花，或许我可以经常送给你。“未了他补充一句：“以朋友的名义。“

　　杨玲子连忙挥手阻止：“千万不要，这样会让别人认为我有追求者，那别的男人就会望而却步，你不会想我下半辈子都独自一个人过吧？ “

　　戴玉成尴尬地笑了笑：“也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些。“

　　之后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在前面引路，只见店里是装修得金碧辉煌，堪比白金汉宫，进到里面时贝多芬名曲悠悠响起。让杨玲子觉得自己像是个英国贵族走进十六世纪的英国王宫。她以为这里的菜色会特别不一般，至少会让人难以忘怀，现实却令她大失所忘，全是其他西餐厅都能吃到的菜色，只是味道比一般西餐厅好吃一些而已，这就是凡是看表面的后果，她暗自发誓绝不会来第二次。

　　杨玲子哭笑不得：“这里的菜色不过如此，我还以为能吃到山珍海味，鱼翅鲍肚。“扫了一眼周围：”现在我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贵了。”

　　戴玉成微笑着说：“你现在才知道！”

　　杨玲子甚是惊讶，听戴玉成这么说，他以前应该经常来：“你来过这里？而且还是来了很多次？”

　　戴玉成反问她：“陪客户来这里吃算不算？”

　　玲子淡然一笑：“我还以为你会说是带女朋友来这里吃呢？算是我枉作小人了。”她的语气十分平常，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开玩笑，一点儿的妒忌吃醋之心也没有。

　　戴玉成自嘲：“别忘了我是一个工薪阶级，岂能经常来这里吃？偶尔几次总是可以的，况且来这里请客户吃饭，公司里可以报销，完全不用我掏钱。“

　　玲子挑了挑眉，开玩笑地说：“突然觉得我很无情，无缘无故使你大出血，又无以为报。”

　　戴玉成歉疚地说：“是我欠你的太多了，区区一餐饭不足以偿还。“

　　看看，说着说着又来了，真是不明白戴玉成这个人，不知是说他太负责任还是说他心太软了。

　　玲子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每个人都压低声音讨论各自的事情，她连忙说：“可见你的客户都不是粗人。”她见过不少爆发户，专门去低级的地方吃山珍海味，满嘴粗口，好不热闹。不懂得什么叫做情调，认为情调不过是文化人的事情。

　　戴玉成颇为自豪地说：“他们个个都留过洋，谈论的都是富有哲理的事情，比如对伊拉克战争有什么看法？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的区别？”

　　“不直接谈生意？”玲子好奇，中国人不是一直喜欢在饭局上解决事情的吗？，不论大事小事，一顿饭下来统统不成问题。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是中国人的一贯想法。

　　戴玉成用热毛巾抹着手，然后将毛巾轻轻放下：“也要先了解对方的为人才考虑跟不跟那人合作。”

　　杨玲子亦同戴玉成一样用热毛巾抹干净手，抹完之后放下毛巾，甚是感叹：“想不到谈生意和找对象结婚一样，都要先摸清对方底细才行。”

　　“可不是吗，事事要知已知彼，一点小细节也不能忽略，否则损失将会难以估计。做生意的人最重要的是事事谨慎。”

　　“一讲到谈生意，你就眉飞色舞，看来你们老板没有请错人。”玲子调侃他，不难看出戴玉成是个事业成功的男人，既使戴玉成一直以来都没有跟杨玲子讲过自己的职业，杨玲子也懒得去问，要说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的别人问多一句都会恨那个人十天八天，何必自讨麻烦。

　　他忽而感慨道：“一个人太锋芒毕露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你看见过配角抢主角的戏吗？”

　　杨玲子立时感觉不好，千里马在一群普通的马群了压抑了太久，突然遇到伯乐，它会马不停蹄地跑。她立刻转而话题：“我明天会搬出去住。”

　　幸好戴玉成也识趣地不再说下去，接上玲子的话：“不用这么着急，那房子你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会催你搬走。”

　　这时服务员拿起了一瓶香槟倒进杨玲子面前的透明杯中，香槟的气味让人感到愉悦：“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放心，我已经找到房子了。届时你可以搬回家住，不用像以前那样有家归不得，还得另筑雀巢。”

　　几天前她就让好友帮忙打听一下哪里的房子便宜又舒式。刚好，好友说要去国外学习，一年之后才回来，上海里的房子要人看守，于是就便宜一点租给玲子，这样既不用担心房子在一年会发生什么变故又顺便做了个人情。

　　戴玉成惊讶于杨玲子的精明，一脸尴尬：“你早就知道了我在外面买房住。”

　　杨玲了笑而不语，其实她早知道戴玉成在不远外买了一个套间，像是两房一厅一厨的模式。那时她不去拆穿他，毕竟每个人都有他的自由，就算是夫妻也不能限制对方的自由。戴玉成搬出去住也是好的，免得两人日夜相对，相敬如‘冰’，比对着陌生人还尴尬。

　　杨玲子拿起香槟喝了一口，菜不怎么样，酒还是可以的，可以喝得出这是出自法国的香槟，她放下杯，看了一眼戴玉成，毫不在意地说：“嗯，不用猜都知道。”能把家当成旅馆的人，无非是有第二个家。

　　“我可以继续住外面的房子。“戴玉成仍然试图挽留杨玲子。

　　“我想换个坏境生活，所以必须要搬走。希望你能理解。”杨玲子说出了自己的意思，是的，如果她一直住在那栋房子里会有种错觉，以为自己还没有离婚，那样睡也不安稳，还不如早些搬走。

　　戴玉成见杨玲子执意，也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你了。“

　　戴玉成举起酒杯：“祝愿我们两个以后过得更好。”

　　杨玲子拿起酒杯相碰：“肯定会过得好。”

　　戴玉成笑了笑，没有再说些什么，然后将酒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