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谁是卧底

　　窗外夜色沉沉，墨蓝的天空中半颗星子也不见，急速涌动的流云预示着一场大雨的到来。

　　低调奢华的办公室里，男人以一种舒适的姿势倚靠在沙发上，因为背着光，众人看不清男人的神色，只是在桌面上缓缓敲着的手指让熟悉他的人明白，男人的目前的心情可绝对算不上是好。办公室里的气压再一次降低，众人噤若寒蝉。

　　“再放一遍。”男人吩咐道，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于是男人对面的光屏上又开始播放一段视频，视频拍摄的很模糊，依稀可辨那是一处废弃场所的外墙，画面停留在这里有十几秒，然后画面上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身形娇小却行动迅捷，仿佛是头小豹子，几个起跃之间已经翻过了废弃的外墙并成功躲过了男人在那里部下的监控。视频到此结束，男人收回了手，交叉支在身前。

　　这已经是第三遍了。杜晴琛终于确认视频中的身影是属于一个小孩子的，而不是一些会缩骨之类的异人。只是拥有如此高的反侦察能力，同时又身手了得的人，如果不是这角落里废弃的监控捕捉到了这样一段画面，杜晴琛还真是难以相信那真的是一个小孩子。

　　原来自己之前的几次交易竟是被这样一个小孩子毁掉的，怪不得难以寻得蛛丝马迹……

　　“叩叩叩”敲门声打断了杜晴琛的思绪。

　　“进来。”

　　来人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众人见他来了，都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可以走了于是悄声离开。

　　杜晴琛见众人都走了，问道：“杜英，怎么样？”

　　“对方同意了。时间地点都由您定。”

　　“哦？由我定？”杜晴琛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指又开始敲打起桌面，几下之后却问起另一件事：“你还记的六年前，咱们在北区废化肥厂交易被警察突袭的那次吗？”

　　杜英点头，怎么可能忘记，那时他和杜晴琛有了前几次被突袭的经验，为了保险起见，四周都布上了密密麻麻的监控，连只稍微大一点的狗路过都能看见，但是却仍是被人偷偷从内部关掉电闸，导致大门无法开启被警察团团围住，如果不是自己机灵，怕是现在就在牢里蹲着了。

　　“你过来看这个。”杜晴琛示意杜英将视频再放一边，杜英照办，然后就如杜晴琛一般，直放了三遍才终于不确定的问道：“一个孩子？”

　　杜晴琛点头。

　　杜英皱眉，道：“我去查。”

　　“不必了，”杜晴琛勾起嘴角：“查不到的，他的反侦察能力极强，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这段视频只是我偶然中得到的。”

　　“那您打算怎么办？”

　　杜晴琛反问：“你说他为什么总是能得到我们内部的消息？”

　　杜英听罢有些明白了，接着道：“您的意思是，这个人一直潜伏在我们中间？可是我们做了那么多次排查，并没有发现有谁是卧底。”

　　“并不仅仅只可能是我们。”杜晴琛道：“你去告诉明苑，三天后，就在东尚见吧。”

　　杜英对于杜晴琛突来的吩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意依旧应了声是就出门去办，而杜晴琛则拿起了内部电话不知要打给谁。

　　窗外响起了雷声，滂沱的大雨打在落地窗上噼啪作响。

　　杜晴琛放下电话，起身来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大雨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与此同时，明月阁内，明苑与一名女子相对而坐，低声交谈着。那女子身形略小，曲线玲珑，只是脸型略方，将一双原本很漂亮的杏眼也衬的很是平凡。

　　“林林，你怎么看？”明苑微笑着向女子问道。明苑本就长得斯斯文文，此时对着女子温柔一笑，更是显得君子如玉，温文尔雅。只是被称作林林的女子却仿佛是没有注意到似的，只是淡淡回道：“一切还听您的。”

　　明苑对于林蝶的反应有些失望，但是似乎是习惯了林蝶的反应，只是接着道：“那么你陪我去见杜晴琛吧林林。”

　　林蝶没有马上回答，略略思考了一下才道：“是。”

　　明苑于是心情很好的嘱咐了林蝶早些休息之类的话，就离开了明月阁。

　　林蝶在明苑走后就熄了灯，只是却没有上床睡觉，而是坐在了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大雨出神。

　　来到明苑的帮派已经有三年之久，从一开始的备受怀疑到现在成为明苑的心腹，甚至得到了明苑的别样情愫，林蝶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以为父母报仇的这一天。窗外的雨依旧哗哗的下着，林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微勾起嘴角。

　　东尚是位于明苑与杜晴琛势力中间的一处五星级私人酒店，它的主人很是神秘，不属于任何势力，却与任何势力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这使得大部分的黑帮交易都喜欢挑这里作为谈判地点。杜晴琛就是在这里定了地方与明苑见面。

　　作为帮派之间不成文的规定，两个帮派老大派谈判不允许带太多的人，只可以一人带一个，杜晴琛带了杜英，明苑则带了林蝶。

　　双方见面落座之后，杜晴琛首先开口：“早听说明少得了红颜知己，很是珍惜，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杜晴琛问着，视线落到林蝶身上，又转回明苑脸上，不经意间却将林蝶上下扫视一遍，确认林蝶并不是任何一方势力的女儿，略略有些诧异。

　　林蝶察觉到杜晴琛暗中观察自己，心中颇为不屑，却是没有开口，而是等着明苑说话。

　　明苑像是没有发现杜晴琛之前的暗中观察，只是笑道：“杜少，林林不是哪里的千金，是我的心头宝。”

　　这么直白的话，杜晴琛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开始谈正事：“明少，这次我约见你，是为了什么想必你也知道，那么对于这次的交易，你的意思呢？”

　　明苑点头，道：“我觉得可行，对方一次性提出这么多的货物交易，任何一个集团都不可能独立准备好这些货物，你我合作确实是最优方案。只是……”

　　“明少有话但说无妨。”杜晴琛说道。杜晴琛虽然这样说，但是对于明苑会提出什么要求大致也能猜出来，但是杜晴琛仍是认真的听着。

　　“只是这比例分成上，我与林林还有些想法。”明苑说着，转头看向林蝶。林蝶于是接着道：“杜少，您也清楚，我们明月集团不比您的晴天集团家大业大，在这南海一带讨生活很是不容易，您这次给的七三开是不是有点略低了？”

　　杜晴琛第一次听见林蝶说话，只觉得林蝶的声音有些沙哑，雌雄莫辨。明苑似乎是看出杜晴琛的疑惑，解释道：“林林在一次行动中为了保护我把嗓子搞坏了。”

　　杜晴琛莫名被秀了一脸，只道：“二位真是情深似海。”

　　“只是关于这比例，二位想怎么分？”杜晴琛接着道，又将问题踢了回去。

　　明苑与林蝶路上早有商议，此时杜晴琛又将问题扔了回来，明苑也不客气，直接道：“五五。”

　　杜英闻言险些倒抽一口凉气，五五，这也太狮子大张口了。杜晴琛倒是很淡定，略微一思考之后就点头答应：“就当是首次合作的诚意。”杜英对此直接倒抽一口凉气，不确定的问道：“琛哥？”

　　杜晴琛继续淡定的点头，并吩咐杜英重新拟定合同，双方签字画押之后起身握手，协议算是达成。之后就是具体细节的商谈，这些由杜英和林蝶一同完成，杜晴琛则与明苑敲定最终的交货港口以及时间。

　　一下午的时间匆匆而过，双方皆是满意而归。

　　而杜英在回来的路上才算明白杜晴琛的目的。

　　“琛哥，这次的交易您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真正出力？”杜英边开车边问道。

　　杜晴琛掀开眯着的眼睛：“哦？”

　　杜英见杜晴琛想听自己说下去，于是接着道：“这次和明月五五分可是亏本的生意，按照咱们晴天的惯例，咱们晴天什么时候会做亏本的生意，但是您确实这样做了，在联想之前的视频的事，我猜您是想……”

　　“你猜对了，”杜晴琛没有等杜英说完便道：“既然那人三番五次的阻挠咱们，这次这么大的生意，又同时牵连两个集团，他也一定会出手，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明月还是晴天？”

　　杜晴琛说着，声音逐渐低下去，随后又接着道：“去查查明苑身边的那个女人。”

　　“是。”杜英应到，但又犹豫的说道：“可是琛哥，人家有主了啊。”

　　杜晴琛斜眼扫过来，杜英于是噤声。

　　杜英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将林蝶的资料的拿了过来，杜晴琛浏览着林蝶的资料，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但是越是这样越让杜晴琛感到奇怪，昨天见面时林蝶似乎对自己总有那么点若隐似无的敌意，但是仔细分辨时又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

　　这是为什么？

　　杜英见杜晴琛盯着林蝶的照片陷入沉思，不禁感到疑惑，难道现在的老大都喜欢林蝶那种调调儿的？

　　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明月集团与晴天集团都开始忙碌起来，明苑回到明月阁的时间越来越短，林蝶则从一开始就为这次的交易四处奔波。

　　杜晴琛默默观察着明月集团的反应，时不时的给杜英下达几个不明意味的指令。

　　杜英自问跟了杜晴琛这么久，对于杜晴琛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只是最近这一串儿的命令他实在是有些不明所以。比如现在，杜晴琛又让杜英去跟踪林蝶。

　　“琛哥，您之前不是让我跟踪过林蝶了吗，她除了去处理集团相关的业务，就是在明月阁待着，并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杜英说道，顿了一会儿见杜晴琛没有表示，又补充道：“再者，琛哥您要是实在稀罕的紧，咱们抢过来也可以，何必总是远远吊着……”

　　杜晴琛这才有了反应，反问道：“只是去处理业务，也没有与外人接触？”

　　“是，和林蝶接触的都是明月集团内部的人。”

　　杜晴琛又问：“那么明月阁呢，林蝶不出门，也没有外人去？”

　　“只有明苑会去，除了佣人没有其他人去过明月阁。”

　　杜晴琛再次沉吟，似乎在疑惑什么。

　　“去查她得佣人。”杜晴琛再次下令。

　　杜英终于按捺不住，又重复了一遍：“琛哥，实在不行就抢过来吧，您这样费劲力气，林蝶又不知道。”

　　杜晴琛反而疑惑道：“抢什么过来。”

　　杜英噎住，感情之前他说的话杜晴琛就没听到？好容易顺下这口气，杜英壮着胆子说道：“琛哥，您难道不是因为看中林蝶，所以最近才格外的关注她？”

　　杜晴琛没有回话，但是淡漠的眸子说明了一切。

　　然而杜英在这方面的脑回路显然与杜晴琛有很大不同，他把杜晴琛的沉默理解成了默认，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才不开口。

　　于是杜英回答到：“我明白了琛哥，我不会再提了。”

　　杜晴琛以为杜英真的明白，于是略一点头，就让杜英去办事。

　　准备货物的时间匆匆而过，马上就到了交货的日子。双方集团内部虽然忙碌却井井有条。

　　林蝶捏着从小蛋糕里吃出来的芯片，缓缓起身。

　　明苑已经很久没有回明月阁了，但是为了这次交易的顺利，明月集团周围时刻处在戒严状态，连明月阁也不例外。林蝶有几次甚至还能感受到有人在跟踪她。

　　难道明苑怀疑自己？

　　林蝶不是很确认，如果明苑怀疑自己，又为什么会把机密部分交给自己管理？试探吗？

　　林蝶摇头，明苑应当不会怀疑自己，但是集团内部其他的人却不一定，有人一直看自己不顺眼，林蝶还是清楚的。

　　回到自己的卧室，林蝶将芯片放入自己的手环内，一道淡蓝的光屏出现，上面是一句很简单的话：“天凉加衣。”

　　显示出这句话后，光屏逐渐暗下去，手环内传来轻微的震动，林蝶知道，芯片已经被毁掉，只是眉头仍微微蹙着。

　　总部要她回去。

　　林蝶还在思考着总部的用意，门外传来佣人的敲门声：“林小姐，您睡了吗？”

　　“没有，什么事？”林蝶边回答，边换上睡衣将头发散下。

　　佣人说道：“明少爷让我转告您一声，现在去一趟集团。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林蝶这次彻底蹙起了眉头，明苑从没在半夜这样紧急召集众人，除非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林蝶回答道：“我换上衣服就去。”

　　等到林蝶到达集团，人也差不多都到齐了，明苑示意林蝶坐到她身边。

　　“这么晚了还让你过来，真是抱歉。”明苑握住林蝶略凉的手指，声音虽然轻柔，神色却略严肃。

　　“出什么事了吗。”林蝶问道。

　　“咱们集团内部出现了鬼。”明苑回答。却不是只对着林蝶一人说，而是对着所有在坐的掌权人说。

　　其余人闻言皆是一惊，然后纷纷议论起来。

　　林蝶也是心中一突，面上却未有任何表示，只道：“查出是谁了？”

　　明苑摇头，道：“这人隐藏的很深，或许就在我们中间，也或许只是集团中某个小人物，如果不是昨夜这人放消息被撞见。只怕这次咱们就要元气大伤。”

　　明苑一点也没有夸大，这次明月集团几乎动用全部力量，只为同国外势力搭上线，如果此时有内鬼从中运作，只怕会对整个明月集团造成巨大的打击。

　　林蝶自然明白这其中关系，这也是她会在这里的原因。

　　虽然明月集团不算是太大的一个组织，但是其手中掌握的信息却是比其他组织要多出太多，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杜晴琛的晴天，明月对其的描述却只有仅仅几行。

　　明月对于情报的掌控使得它能够在众多集团当中存活至今，如今出了内鬼，却又身份不明，这对明月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林蝶对于这个已经暴露了的同行有担心，也有些懊恼，因为对方的暴露，让原本就传递消息困难的林蝶如今是难上加难。

　　明苑说完，大家议论纷纷，林蝶并没有加入讨论，只是向明苑问道：“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