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愿在你的心河掀起风云

　　匆忙赶来的医生仔仔细细地为清晓诊了病，说是最近秋意渐浓，昼夜温差大，再加上清晓自身体质孱弱，故患上了流行性感冒。虽说问题不大，可也得引起重视，否则小病拖沓，反而不易康复。随行的护士已为清晓插上了吊针，医生又开了些药，耐心叮嘱道：“这段时间最好在家里安心养病，尽量不要外出。天气骤暖骤凉，贸然出行的话，可能会加重病情的。”

　　“好的，知道了。我们会好好照顾清晓的，穆医生辛苦了。谢谢您，特地跑一趟。”顾念含笑有礼道。

　　“不辛苦，应该的。顾小姐近来越发有大家闺秀的气场了，顾董一定很欣慰吧？哦，对了，顾董可还有咳嗽？”

　　“穆伯伯见笑了，您叫我念念就好。多亏您的悉心调理和照料，爸爸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我只是听闻他偶尔咳那么一两声，他的气色也好了很多呢。”

　　“那就好，那就好。念念，我与你父亲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他这个人比较好强，有什么事情都自个儿扛着。对于自己的身体也是这样，总是一工作起来，就不注重休养。你多劝劝他，让他有时间好好给自己放个假，莫要太过操劳呀！”

　　“穆伯伯，我爸爸的病到底怎么样了？每次我问他，他都含糊其辞，不愿意告诉我实情。难道……”顾念一听穆医生如此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话，她的潜意识里忽然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念念，这个你放心，顾董只是单纯的肺炎罢了。只是年月久了，有些顽固，不那么容易痊愈。如果积极治疗，好好休息，假以时日，还是可以康复的。”穆林的脑门儿上冒了很多汗，果然是顾长乐的女儿，敏锐的洞察力可见一斑。他对长乐分外的关心，反而引起念念的疑心了。他差点就露出破绽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顾念松了口气，感激地作揖道：“爸爸的病，以后就多劳穆伯伯费心了。”

　　“穆某定当竭尽全力，念念放心吧！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告辞了，念念留步。”穆林从顾宅出来，不由得感慨，一晃已经十五年了，念念都长成大姑娘了。自从他知晓长河的病情，便自作主张地担当长河的家庭医生，为的就是能够随时了解长河的病情动态以及趋势。

　　顾长河的肺癌已到了中晚期，确实是贻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但也不至于无药可救。他作为浅溪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副院长，作为顾长河最最要好的莫逆之交，作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医者，他必须要救自己的好兄长。

　　若不是他饱尝苦难之时，身陷绝境之际，顾长河无私地施予援手，恐怕他走不到今天，成就不了属于自己的辉煌人生。现在顾长河身患绝症，日夜忍受病痛折磨的时候，他又怎能不挺身而出呢？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绝症患者的存活奇迹，他也不能放弃顾长河。

　　一救到底，誓不罢休，便是他的态度。

　　释清晓还在沉睡中，顾念用干爽的毛巾蘸了温水，轻轻地擦拭着她的额头、脸颊、脖颈。慢慢地，药效起了作用，清晓脸上的潮红渐渐退去，额头也没有那么滚烫了，身子也暖了起来，不复先前那般冰冷。

　　“小念……”宋词站在旁边干巴巴地望着，不知道做什么好。他与顾念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既微妙又尴尬。

　　他从没有想过，这个整天和他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女孩子，会倾心于他。他一直觉得她还那么小，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跟在他身后疯疯癫癫，幼稚得可爱。而他已经成年，并且还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所谓初恋，最后被伤得体无完肤。而他愿意陪她疯，陪她闹，陪她做一切幼稚可笑的事情，只要她开心。

　　顾夫人走得早，顾伯伯又忙于事业，小念一直缺乏爱与陪伴。他乐意去填补那份空白，给她足够的呵护与陪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光，最为动人。即便是过了很多年，再回想起来，还是那么美好。宋词习惯了去疼爱她，而她习惯了去接受疼爱，以至于觉得理所当然，宋词哥哥就是她顾念一个人的。

　　可是，他忘记了这个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的小姑娘正在慢慢成长为一个娇俏少女。她对自己的这份感情真的发生了变化吗？难道，不是她错把自己对哥哥的那种喜欢当做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吗？他始终是将她看做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啊！

　　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典型的兄妹之间的相处模式。如果可以，他想一辈子都守护在她身旁。这种彼此建立起来的深厚感情，非关爱情，只为真心。为何小念要将它生生地戳破呢？他心里有喜欢的人，可他又不忍伤害小念，他是该立场分明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吗？

　　“宋词哥哥，你不必觉得尴尬。是我向你表白，而你的态度已说明一切，该尴尬的人，是我。”顾念平静地说道。

　　“小念，你不要这样，我什么都没说啊。”宋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冷静的顾念，冷静得有点不像她。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他可真的是罪大恶极。

　　“什么都没说？那好，你想说什么？”顾念站起身来，“清晓需要静养，我们出去谈。”

　　两人漫步在通往后花园的幽径小道上，顾念走在他身后，无精打采地用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如同小时候那样。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她的心意始终如初，而她的宋词哥哥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宠爱她了。她想起他望着清晓的爱慕眼神，心里止不住地酸涩难过。

　　为什么偏偏，那个人是清晓呢？天底下的女孩子那样多，为什么他就偏偏钟情于清晓呢？或许在他心上的女孩子是别的其他人，她是不是就不会如此伤心了？她也不知道。清晓也没做什么，甚至连笑容都是疏浅的，因为清晓的心中已经被易暮寒完全占据了。

　　就算如此，他还是爱清晓的不是吗？爱到不介意清晓心有所属，爱到明知清晓只把他当朋友也不退缩，爱到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小念，我只想告诉你，我永远是你的宋词哥哥。”宋词打破了沉默，诚挚地说道。

　　“然后呢？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预备拿我怎么办？”顾念故意凑近他，一副看他骑虎难下心情很好的样子。他们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她听到他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莫名地有些欢喜。

　　“小念！”宋词往后退了几步，“没错，我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但你仔细想一想，你是不是习惯了依赖我，习惯了追随我，习惯了仰视我。然后，你将这种习惯理解成了喜欢？其实，你对我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感情对不对？”

　　“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并非兄妹之情。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不要随便去定义我的喜欢。”顾念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忧伤，浓得再也化不开。

　　“对不起，小念。你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我会像照顾妹妹一样照顾你。如果你愿意，这个期限是一辈子。”

　　“一辈子做你的妹妹？抱歉，我做不到！你想喜欢清晓就去喜欢清晓，但我喜欢谁，那是我的自由。就算我喜欢的这个人是你，你也管不着！”顾念一口气说完她心中郁积了太久的话，泪水应声而落。

　　宋词欲伸手去为她拭掉肆意流淌的眼泪，她一扭头躲开了。“小念，能不能不要告诉清晓这件事？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你不用求我，我跟你一样，巴不得清晓永远都不知道。”顾念平淡地丢下话转身离去。

　　喜欢一个人是件自私的事，我宁愿你对我束手无策、讨厌我、甚至恨我，我也要在你的心河里搅得天翻地覆，拨弄风云。因为我最在意的是它泛不起半点波澜，什么都没有，就像你对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