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早一秒,也没有晚一秒,偏偏在易暮寒低头凑到她的耳边说着那句“释清晓,你记住,我只对你感兴趣”的话的时候,释清晓的死党顾念恰好走进教室。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易暮寒的面前,“易少爷,你家清晓可否借小女子用一下?”
“当然。”易暮寒似乎对顾念口中的“你家清晓”四个字颇为受用,释清晓观察到他的嘴角居然微微上扬了一个迷人的弧度。
易暮寒敏锐地捕捉到释清晓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徘徊,像是在审视犯人似的。她的瞳孔黑白分明,眼波流转,是在看他,却又不完全是在看他,仿佛想透过他搜索到别的什么东西一样。
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无情冷漠中裹挟着困惑与不信任。但她越是如此,他想要接近她的心就越是坚定。这样一个“铜墙铁壁”式的女孩子,激起了他强烈的猎奇心理和挑战欲。不管是出于复仇的目的还是新鲜感,他都必须令释清晓一步一步地沦陷。
释清晓被顾念拽到了走廊的拐角处,顾念像看一个怪物似的,上下打量着她。“阿念,你有话就直说,这样……看得我心里发毛。”
“释仙女啊释仙女,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和易少爷开始的?”
“什么呀?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呦呦呦,我们?!谁们啊?”
“总之,我和易暮寒一点关系也没有。”
“动凡心了就动凡心了嘛!还不承认?易暮寒的性子全校皆知,跟他告白的女生就跟田里的庄稼似的,收获了一茬儿又一茬儿,他可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现在居然会说那么撩人的情话给你听,爱情的力量果然很伟大啊!”
释清晓顿觉无力,看来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易暮寒那个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将她置于舆论的中心,看她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备受煎熬,他就开心了是吧?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读完高中,考个好大学,然后找份不错的工作。近来奶奶的身体是每况愈下,可为了维持她上学的花销,还在一如既往地强撑着经营炸酱面店。大学,等她考上了大学,就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多多兼职,自力更生。攒够了钱,她一定要带着奶奶去市里最好的医院看病。
如此这般,释清晓哪里有闲工夫去谈情说爱?爱情,于她而言,是太过奢侈的东西。清晓家里的境况,顾念也多少了解一些。但更多时候,清晓宁愿自己承受苦涩,也尽量不告诉顾念。顾念无邪的笑容,可以瞬间驱散她内心的阴霾,她想去守护这份不含杂质的纯真。
“阿念,你能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吗?”
“为什么啊?这个消息要是捅出去,那易暮寒喜欢你的事情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了。非气死那些平日里对你冷言冷语的女生们,简直大块人心!而且,估计碍于易少爷的威名,他们便不敢再找你的茬了呀?”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易暮寒。我也不需要借助他的什么力量,释清晓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女孩儿了。”
“清晓,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所以你可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顾念一言,N匹马也难追!”
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这件事终究还是被有心人偷听了去并添油加醋地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就这样,易暮寒喜欢释清晓的事情成为了全校公开的秘密。释清晓无辜地做了全校女生的公敌,那些女生明里不敢动什么手脚,暗地里却给她寄匿名的恐吓信,扎破她的好不容易才修好的自行车的轮胎,将她辛辛苦苦整理的笔记扔进垃圾桶……
“多么幼稚可笑的恶作剧!他们是不是以为自己还是那个任人践踏,怯懦得不敢反抗的释清晓?”清晓暗想。
“对于今天的班会,同学们还有什么想反映的问题吗?”班主任姚老师扫了一眼全班,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既然没有的话……”
“姚老师,我有。”释清晓婉转的声音穿透整个教室,如黄莺啼谷般悦耳动听,引起了阵阵骚动。相信对于心里有鬼的人而言,无异于五雷轰顶。
“哦,释清晓同学说说看。”班主任姚秋慢声细语道,她在浅溪中学是个厉害角色。教学成果突出,她对待差生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无情,可对待尖子生宛如“春天般的温暖”。据传言她教过的学生,其中一部分人考上了名牌大学。后来有的成了商界奇才,有的成了中央政要,有的成了文坛巨匠,有的成了耀眼明星……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最近我的自行车轮胎被人划破,笔记被人无故丢掉,甚至收到了一些匿名恐吓信……这些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我的学习和生活,希望姚
老师替我做主。”
“竟然有这样的事?如果是哪位同学的恶作剧,那么下课后跟释清晓同学私下道个歉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老师也算给了你脸面了;如果是蓄意地想要以此来破坏这个班级的秩序,扰乱人心,败坏学习风气的话,那老师就教教你怎么做人!”姚秋扶了扶金丝框眼镜,两只手撑在讲台课桌的两端,眼神凌厉地俯视着全班。
同学们不寒而栗,姚秋所谓的“教教你怎么做人”可并非字面上那么简单。听说,曾经有一个学生跟她对着干,言辞轻慢,后来被她扇了一个耳光,并予以退学处分。校长是她的亲哥哥,她又教学成绩突出,是这个学校师资队伍中的骨干精英,出了事自然怪不到她头上去。
释清晓起初是不想麻烦姚老师的,但后来那些人的变本加厉,使她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暴制暴。那些暗中搞破坏的人一定不止他们班的,人送称号“灭绝师太”做事情向来是全校关注的动向,这次就当是“杀鸡儆猴”了。
但毕竟是同班同学,以后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想到这里,清晓“腾”地站了起来,嗓音嘹亮而轻柔:“姚老师,我相信那些同学只是恶作剧,就是想跟我开个玩笑。所以,只要将道歉信悄悄放在我的课桌里,我收到了就会原谅他们。这样,也避免了他们的尴尬。”
“非常好,就这么办吧!截止到明天下午,那些暗中搞破坏的同学就去诚心地道个歉,交代自己的丑恶行径,请求释清晓同学的原谅。否则,后果自负!散会!”姚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教室,释清晓如释重负。
易暮寒支着头,一出好戏落幕,释清晓那个丫头果然不是好惹的!面对种种的磨难挫折,她的应对是如此完美地做到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冰雪聪明简直为她的美貌加分,方才她从容不迫地与姚秋交锋,竟未有丝毫逊色。对于一个十五岁的懵懂少女来说,她出众得未免太显眼了,令他移不开自己的心神。
按道理说,此时应该轮得上他“英雄救美”才对,然后佳人“以身相许”,哦不,是顺理成章地拉近彼此的距离。可易暮寒就是忍不住想要看看这个女孩子会怎样处理这道棘手的难题,自从遇到她之后,他的“恶趣味”趋向愈加严重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
“释清晓。”他上前叫住了正欲出教室的她,环抱住双臂,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释清晓也不抬头看他,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直到去路被他挺拔的身体挡住。“易暮寒,请你让开。”
“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抱歉,我没有兴趣陪你玩。”
“如果你赢了,我保证以后不再纠缠你。”
释清晓目前最大的困扰就是易暮寒无休止的纠缠:他会在她上课专心听讲的时候拿小纸团砸她,会在无老师看管的自习课上威胁同桌和他换座位,坐到自己身旁的时候就旁若无人地手托腮目光幽怨地注视着她,会在她上学放学的路上突然出现吓得她刹车失灵差点摔倒,会在奶奶的炸酱面店里帮忙做服务生,却打碎了七八个碗,地没拖干净导致客人滑倒……
再这么下去,释清晓快要被他逼疯了。恐怕还没等到她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她自己就先进精神病院了。那奶奶怎么办?谁来照料?或许,易暮寒的提议未必不是一个能够摆脱他的好办法。
“什么赌?”
“做我的周末女友怎么样?平时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打扰你,只有周末,每周末你的时间是属于我的,我们来约会。”
“你是不是疯了?!”释清晓一脸不可思议地质问道,也只有变态才会想出这么丧心病狂的游戏吧?拿人的感情做赌注?亏他想得到!
她不奢望爱情,但也绝不会典当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