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色不如他撩人

　　暮远集团少爷，“雕刻美男”易暮寒转到高一（3）班的消息很快在浅溪中学传得沸沸扬扬。短短的半个月内，每到课间休息的十分钟，那些隔壁班或者同年级的女生就按捺不住内心的狂热，堵在教室门口，只为了看他一眼。

　　甚至还有高二高三的学姐，也假装路过，顺便“观赏”一下这位“国宝级”男同学。那家伙却是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面孔。

　　花花绿绿的情书塞满了他课桌的抽屉，他却懒得收拾，直到它们多得再也装不下的时候，他才会一次性地将情书扔进垃圾桶处理掉。青春期的少女们总是太多情，即便自己的心意被如此地无视，也熄灭不了她们一如既往的热情。

　　最让释清晓困扰不已的是，易暮寒那家伙竟然宣称他只对自己感兴趣。她摸摸抽屉里昨天才丢掉今天又多出来的那些匿名寄给自己的恐吓信，长长地叹了口气。事情就要从上周的大扫除说起了。

　　那天是星期五，学校一周一次的大扫除，正好轮到释清晓那一组负责值日。顾念本答应清晓要留下来帮她一起做值日的，无奈接到爸爸的电话，说是家里来了贵客，要顾念马上回家去。

　　“抱歉啊，清晓，我不能陪你了。”

　　“没关系的，我们组有八个人呢，卫生轻松搞定。”释清晓做了个“OK”的手势，莞尔一笑道。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走了，他们欺负你怎么办呀？”

　　“傻瓜，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他们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朝我丢石子吗？无非就是些闲言碎语罢了，我何必放在心上？”

　　“可是……”顾念犹豫不决，她向来是与清晓形影不离的，这次留下清晓一个人，会不会出什么乱子呢？

　　“别可是了，安心回家吧。我向你保证，如果他们太过分的话，我一定会还击的。”顾念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释清晓的神色黯然了一会儿，对啊，从小学，初中，高中，她遭受的所谓“排挤”、“恶作剧”还少吗？

　　往她的铅笔盒里放青蛙，她被吓得脸色惨白，却努力噙住眼泪，绝不在“坏人”面前落泪，教他们笑话。她的整洁的校服背后，永远充斥着各种各样笔迹的涂鸦，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所以她从来不让奶奶洗她的校服，怕她见了为自己担心。她的桌椅也总是无缘无故地被泼油漆，教科书发到她那里必然是破损的，体育课练队形的时候，她的脚也永远是被踩得最多次的……

　　诸如此类，太多太多。对于这样的情况，老师管得了一时，可事后受到变本加厉惩罚的人还是她。一直以来，她早已学会了隐忍，再隐忍。唯独有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她被高年级的几个男生堵在巷子口，他们嘴里吐着一些污言秽语，释清晓不予以理会。直到他们开始撕扯她校服的衣领，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声嘶力竭地哭喊，被路过的好心人所救。那是她第一次嚎啕大哭，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或许是压抑得太久，又或许是此事大大地超乎了她的承受力。

　　这一次，她不再惧怕那几个男生的威胁，而是写了一封关于这件事的信投递到校长的信箱里。没过多久，学校秘密开展了调查，后来作出了开除那几名学生的决定。布告公示，她才知道原来那几名男生是惯犯，曾对学校部分女生言语轻佻，举止轻浮。而这些受到骚扰的女生碍于他们在学校的恶势力，敢怒不敢言。

　　释清晓检举“恶势力”的事情，只有她和顾念知晓。不过总归算是替学校除害了，还同学们一个清新健康的学习风气。通过这件事，她也清楚地认识到，原来自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原来她单薄的身体里也蕴藏着无限的与恶人作斗争的潜能，原来那个怯懦得只会忍受的小女孩正在成长为一个爱憎分明，不屈不挠的倔强少女。

　　“释清晓，你在干嘛？想偷懒是不是？这么多活，让我们替你干呢？”

　　“就是，看她发呆那样，真以为那顾念整天叫她释仙女，自己就真的成了仙女了？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毫无自知之明！”

　　“我警告你，最好离我们的易少爷远一点儿，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几个阴阳怪气的同组女生可能是误将自己当做假想敌了。”释清晓无语地暗想，她抬起手臂，用手指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准备去拿扫把开始打扫。

　　不料其中的一个女生拦住了她的去路，释清晓愕然抬头，正是浅溪中学惯有“校花”之名的南熙。“方才她们说的话你最好放在心上，我怕你贵人多忘事，特地提醒你一下。”

　　“她们说了很多话，请问是哪一句？”释清晓不卑不亢地回道，就从此时此刻起，以后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到她，因为她已然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了。

　　“你！”南熙大概未料到这个平日里看上去唯唯诺诺的丫头会如此反驳自己，一时间被清晓的话堵得语塞。

　　“不好意思，我最后再声明一句，我对易暮寒没有丝毫的兴趣。”释清晓的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这句话，然后不理他们目瞪口呆的反应，径自拿起扫把穿过走廊去打扫楼梯了。

　　“那丫头是不是吃错药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熙熙，犯不着和那种身家不清不白的丫头生气。你不想值日的话，就可以先走了。留我们几个男生在这里打扫就好，何况释清晓不是一向最勤劳的吗？”

　　“那怎么好意思呢？”南熙语笑嫣然道。

　　“不好意思就留下打扫啊。”身后传来一个清透的嗓音，易暮寒款款地走进教室，云淡风轻道。

　　“暮寒，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折返回来，是有什么事吗？”南熙立马迎上去，语气里透着满满的关心。

　　“无可奉告。”易暮寒绕到教室后面，拿了拖把趾高气扬地走了。

　　“南熙姐，那咱还走么？”一个南熙身旁的女生怯怯地开口道。

　　“走什么走，本小姐也是热爱劳动的人呐！”南熙望着易暮寒远去的背影入了神，“哼，我就不信我追不到你！”

　　就在十几分钟前，易暮寒收拾好东西正欲回家，却在无意中听到了释清晓和顾念的对话。他突然心生一股“恶趣味”，便留了下来等着看一出好戏，见证那丫头最狼狈的时刻。

　　然而，结局却出乎他的意料。释清晓面对那些肆意的嘲讽，不仅没退缩，反而令校花也吃了个哑巴亏。看来，是他小瞧了她。最重要的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居然当着那些人的面，说对自己丝毫不感兴趣。开什么国际玩笑？对他易暮寒不敢兴趣吗？就凭她？她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

　　他蓦地改变了主意，原本自己是想使出浑身解数整一整她，如今此般情形，倒不如……

　　释清晓正兀自低头扫着楼梯，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双白色球鞋。“同学，请让一让，你踩到我要清扫的地方了。”

　　“嗯？是吗？”

　　熟悉的声音在释清晓的头顶响起，她本能地抬起头，“是你？”

　　“不然咧？”

　　“你来做什么？”

　　“来救你脱离苦海。”

　　易暮寒的话令释清晓摸不着头脑，她脱口而出“神经病”三个字。话音刚落，她手中的扫把便被他夺走，清晓失声喊道：“易暮寒，你干嘛？还我扫把！”

　　“追得上我就还你！”易暮寒拿着释清晓的扫把在校园里招摇过市。释清晓追了大半个校园，终于体力不支。

　　她正靠着一个偏僻角落的扶栏休息，易暮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趁机伸手欲夺他手中的扫把，谁料他抓得太紧，力气又出奇地大，竟将她一把拉了过去。两人推搡间，清晓的唇无意间触碰到了他脸部一个柔软的地方。待她意识过来，自己的初吻已不在了……

　　后来释清晓是怎么做完大扫除回到家的，她已经全然没有印象了。只记得那一瞬他浅浅的呼吸，放大的英气逼人的脸庞，还有身上淡淡的莫名清香……

　　那天的月色格外撩人，晚饭后奶奶已熟睡，清晓抱着小黄猫坐在院子里那个用藤蔓编制的秋千上。秋千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摇，夜风轻柔地浮动着她的发丝，她的心绪却无法安静下来。

　　“啪嗒……”一枚小石子穿过低矮的院墙飞了进来，险些砸到她。

　　“谁啊？这么无聊？”清晓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只见易暮寒正长身玉立于月光下，俊逸的五官越发立体，他微仰着头，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

　　“怎么又是你？”

　　“易暮寒想释清晓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是不是有病啊？”

　　“相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