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凡这些日子在武汉打转,四处托人打听,什么酒楼,饭馆,车站码头,凡是玉兰可能去的地方他都去找过了,唯独想不到的是,玉兰会在大户人家做婢女。
说来也是巧合,梨落这些逃出来之后身无分文,又容貌尽毁,只能靠乞讨为生。路过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饿的晕倒,正巧这个时候有一个女子出来倒泔水,看到了梨落,那人见梨落可怜就给了梨落一碗饭。
方才在杜凡房中看到那张相片,虽然容貌有些差异,但是梨落可以肯定,那个女子就是玉兰。
梨落带着杜凡来到那户人家的后门,指着门口说到,“就是这里,我当时就是在这里遇到玉兰的。看她当时的样子,应该是在这户人家帮工。”说到这里,梨落看了一眼杜凡,有些犹豫,又有些忧心,看着杜凡的脸色,小心的说,“杜大哥,有件事情我想必须想让你知道。玉兰,我见到他的时候,她已经不能说话了。”
杜凡听了之后,没有像梨落想的那样激动,难以接受,沉默了几秒,随即释然一笑,“只要能找到他,只要她还活着,这些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听到你这么说,我反而安心了些。之前说见过玉兰的那颗小贩就说过,她似乎不能说话。如今你也这样说,那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玉兰了。”
梨落也微微一笑,眼中有着些许欣慰,或许是为这个曾经帮过自己的好心姑娘能有一个好结局而开心,“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杜凡转过头看着梨落,意味深长的说,“所以梨落,你应该明白,人同此心。”
梨落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随即勉强笑着说,“不说这个了。杜大哥,我们到了,你快去敲门吧。”
杜凡心中暗暗叹气,除了萧云,只怕是没有其他人能让梨落打开这个心结。
梨落上前去敲门,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开了门,警惕的忘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语气还算和善。
梨落从杜凡手中拿过照片,说到,“我们是来找一个亲戚的,她是我远方堂妹,我听家里长辈说他在这里工作,所以来看看她。”说着把照片递给门房,说到,“就是她。我只知道她的小名叫玉兰,不会说话。不知道小哥能不能叫她出来,我们见一见。”
门房看着照片辨认了一下,又看两人衣着打扮不像是什么坏人,这才说到,“你们,是来找哑娘的吧。”
杜凡听到门房的话,大喜,知道玉兰一定是在这里,强行压下激动的心情,耐着性子,递出一个银元,说到,“这位小哥,我们真的有急事要找她,能不能麻烦你请她出来见一见。就说是东北杜家来人。”
那门房拿了钱,又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很是爽快的说,“行。这个时间哑娘应该在后厨忙着。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叫她出来。”
杜凡不时的伸头望去,来回走了几圈,面上很是紧张不安,“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根本不是。。。还是出什么事了?”
梨落轻轻拉住杜凡的胳膊,笑着说,“杜大哥,这里到后院,再带出来是要些时候的。你别急啊,你这转来转去的,转的我都要头晕了。”
杜凡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心急,只是这些日子为了找到玉兰,他废了太多心思,好不容易希望就在眼前,心里又紧张又兴奋,还有些许的不真实。
不多一会儿,就见刚才那个门房带着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女人过来,那女子低着头,双手捏着衣摆,跟在门房后面,看起来很是紧张的样子。
那女人走到离门边十几步远的地方,抬眼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也不说话,静静地走到杜凡面前,抬起头,那张脸,不是玉兰是谁?!
杜凡此时反而平稳安定下来,看着走到面前直愣愣看着他的玉兰,一把把人搂进怀里。玉兰把脸埋进杜凡的衣襟里,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传出隐隐的呜咽之声。
杜凡抱起玉兰,向马车走去,梨落落后一步,想着刚才那一瞬看到的,两边嘴角的伤痕,手落在自己的脸上,眸色幽深暗淡。
只是愣了那么一下,梨落立刻回过神来,勉强笑着,对门房说,“小哥,不好意思。我家大哥见堂姐吃了这么多苦,一时有些激动。今日先把堂姐带回家,日后再来拜访。”说罢也不管门房如何反应,快步追着杜凡离开。
杜凡带着玉兰回到客栈,玉兰依旧一言不发。梨落带着玉兰去自己那里,仔细给玉兰梳洗,也是顺便检查一下玉兰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痕。杜凡一直守在门外,半步都不敢离开。
梨落给玉兰插好最后一只簪子,走过去打开门,侧过身说到,“杜大哥,进来吧。”
杜凡大步跨进房里,仔细看着玉兰,看到玉兰嘴角的伤痕,心中一酸。
梨落关上门,在玉兰对面坐下,叹了一口气,把准备好的纸币往玉兰那边推了推,说到,“杜大哥,我仔细检查过了,玉兰身上有些。。有些旧伤痕,不过看起来都是许久之前的伤痕,看起来已经好了,至于有没有什么内伤要等大夫看过才知道。还有,玉兰的。。。”说到这里,梨落实在是不想说下去,只是看着玉兰,她想这件事情还是让玉兰亲自告诉杜凡吧。
玉兰看了看梨落,又看了看杜凡,拿起笔写到,“夭夭!带走我的人是夭夭。”
杜凡看到玉兰的字,夭夭两个字,让他心中怒火冲天,怒吼到,“又是这个女人!她简直是蛇蝎!害了你还害了梨落!”
玉兰有些诧异又有些了然的看向梨落蒙着面纱的脸,她是知道梨落的,知道她是让萧云念念不忘的女子,知道她是孙夭夭失散多年的姐姐,在早年她还迷恋这萧云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梨落到底是一个倾城绝色的女子。只是后来没有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溘然长逝”。可是当她真的在日军医院见到沉睡在玻璃罐里,身上插着试管的梨落时,即使早已见过一模一样的容貌,依旧惊叹于她无与伦比的美丽。她就像传说中的神女,沉睡在那里千年万年,连岁月都忍不住在她身边驻足。
可是如今,玉兰望向那一张布满伤痕的脸牙关紧咬,当初在徽州她听说日本人把梨落送回了萧云身边,日本人绝不会毁了梨落的脸,但是如今梨落却是这样一副样子出现在她面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歹毒手段!
不等梨落杜凡说话,玉兰就在纸上写出了前因后果,“当初在禹城,我发现了夭夭所做的菜式是江淮一带的名菜,就想派人去徽州查夭夭的身世。谁知道被夭夭察觉,她勾结日本的藤原惠子安排了一场刺杀的戏码,让萧大哥欠她一份恩情。那些刺客把我打晕藏在了夭夭的房间里,等到风平浪静才把我送出城,送到了日本军医院。过了没多久,夭夭就把我带走了。我趁着孙家举行订婚典礼的时候逃了出来,本来是想去找你们,可是孙夭夭一直派人盯着你们住的地方,又派人找我,我不敢露面。只能等孙夭夭他们离开徽州去京城的时候逃了出来。”
“可恶!她实在是太可恶!”杜凡愤恨的说到,“你和梨落被她害成这个样子,她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冒充梨落待在萧云身边!”
杜凡站起来,来回渡几步,坚定地说,“不行!我们必须尽快回去!孙夭夭既然和日本人有勾结就难保她不会和日本人一起谋算萧云!”
玉兰看着梨落,眼中意味难明,似乎是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决定不说,默默地垂下头。
萧云悄悄的走到身后,看着梨落正在无聊的把点心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扔到池塘里喂鱼。
萧云坐到梨落身边,笑着问,“做什么呢?喂鱼吗?”
梨落看见萧云,立刻喜笑颜开,“云哥哥,你来啦!我不是喂鱼,我这是无聊!云哥哥,我都快闷死了,你也不来陪我,每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萧云看着梨落撒娇的样子,总觉得从上次的事情过后,梨落似乎是活泼了很多,“我这不是一处理完公事就来陪着你了,你不知道,”萧云拿过梨落手里的碎点心往池塘里扔,“总统的位置还没有决定下来,革命军那边又写信过来,要我支持他们,日本人也是虎视眈眈野心勃勃。”
梨落听到“革命军”三个字,想到藤原惠子上次和她说的话,心中一动,顺势问道,“云哥哥,这革命军怎么还来求你啊?真是麻烦,我看他们就是自己没本事,想让你帮他们对付各大军阀,他们好把大权收回。云哥哥,你不会真要帮他们吧?”
萧云微微一笑说到,“这件事情我还没想好。”
梨落试探着问道,“云哥哥,其实各方势力中,你的实力最强,又有我爹帮忙,云哥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总统?”
萧云听到梨落的话,眉头微皱,轻叹一声,说道,“落儿,总统之位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你看看这几届的总统,有谁得以善终?何况如今勾搭军阀势大,形势紧张,我内心其实还是觉得革命军做这个总统才是实至名归,大势所趋。”
;梨落一听,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连忙笑着说到,“云哥哥,我不是想让你做总统,我只是觉得我们日子过得好好的,何必去趟这趟浑水,云哥哥,落儿只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过一些安稳平静的日子。”
萧云听到这话轻笑一声,说道,“方才我还觉得奇怪,以为落儿是想做总统夫人了。”
梨落拉着萧云的手,望着萧云说道,“云哥哥,我不希望你做什么总统,我只希望能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所以,云哥哥,我们不去管什么革命军,这些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我们只过自己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萧云望着梨落,看着她眼中的乞求,心中一软,将梨落带入怀中,“好,我们什么都不管,只管过自己的日子。”他本来就是京城中的闲散少爷,所求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逍遥自在过此生,如今落儿既然如此求他,那些凡尘俗世,不理也罢。
梨落把头埋在萧云怀里,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藤原惠子看着从禹城传来的信,再结合革命军那边传来的密报,笑的极为舒畅开怀,这个孙夭夭果然是不负她所托。萧云已经听他的话,写信去回绝了革命军的要求,决定不参与这次的大选。
藤原惠子慢慢转身,从身后的格子里拿出一盒火柴,捏着信的一角,看着火焰爬上信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做那么 的事情,费心费力筹谋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让萧云置身事外的。
杜凡带着两人会禹城揭露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