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晚我与世佳没有聊太多我们四个的话题，只是说了许多她出走之后与乐队四方流浪的艰辛与坚持。有许多我无法经历的故事。我并不想经历，有世佳感受过就已经足够。

　　还是如从前，她讲得多，我听得多。最后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头越来越沉，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是与她第一次同床而眠。她闭起眼睛熟睡的脸，甜美如婴孩。我轻轻托起她的头，放在枕头上。

　　我自己却睡不着，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想起幼时对炜良的崇拜，他小时候也是和所有同龄的孩子一样可爱的，只是多懂一些东西，显得稳重。那年我十岁生日，请了很多同学朋友看电影，由于是一次把所有的票给了验票员叔叔，他只是先拦着其他人让我们一个一个地进去，轮到他自己时，他温和地看着站在旁边以主人姿态打算断后的我，说：“你先进去，交给我吧。”

　　当时那表情、语气都那么舒服，我怎么也想不到那样的他会变成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人，对当初温暖的怀念与如今疏远造成的落寞在我心头缠绕，我没办法不难过。

　　又想起许多幼时一起游戏的场景，我们四个的生日靠得那么近，那一个月里蛋糕都吃腻，一次次的相聚都是开心快乐的。

　　难道只有孩子，才能真正肆无忌惮地快乐？

　　“小麻雀，尾巴长，讨了婆娘不要娘。”不知不觉我又哼起这支童谣，当年我们谁也不明白这支童谣的意义，一起念得那么欢畅。如今想起，其实是指责孩子有了爱情就不要亲情，我胡思乱想地觉得也许我们四个之间的感情就是亲情，而炜良就是那个有了爱情而弃亲情不顾的坏麻雀，尾巴长的麻雀。可套了一会又觉得不是很合适，炜良他没有为了爱情，至少我不知道他身上发生过爱情，有也是与我们四个人的感情无关的。

　　我正胡乱想着，世佳一把抱住我，我吓了一跳，尔后看她，依然熟睡，依然甜美。

　　无论如何，我有世佳，还有阿亮。也许我应该对阿亮好一点。忽然来临的种种感觉让我发现了阿亮的可贵。

　　其实我平时不会想这么多的。

　　接下来是世佳的乐队在本市的第一场公开演出，正式推出唱片之前他们需要四处巡演，本市就有好几场，世佳在宣传海报上的造型冷艳高傲又另类，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她，却无法不注意她——她从小便这样。

　　来接我的是莫莫，他提前三个小时把我接到酒吧，把我安置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才去换装准备上台。他是“橙色糖果”的吉他手。

　　我突然就面对了一个喧嚣的世界，许多歌手，知名的或不知名的，许多娱乐圈里的人，势头正劲或者昨日黄花或者刚刚露面。这家酒吧是一位知名歌手所开，与“橙色糖果”同属一家公司。原来世佳他们签进的是一家大公司，想不红也难。

　　面对这些我原本就不感兴趣的人或事，心思反而干净了，什么也没有想地等着世佳他们上场。

　　终于我第一次听到了世佳的歌声。做为主唱的她是乐队唯一的女孩，她的声线原来那么干净而富有感染力，多好听。

　　而她身边的莫莫，原来也是那么有魅力的一个男子，许多女生在台下尖声呼喊他的名字，他每每露出一个笑容来，纯净而真诚，令他立即成为一个巨大的磁场。

　　乐队另两个男子也是相当有特色的，也许不及莫莫俊美，却也有他们的忠实拥护者。

　　唱片公司的眼光，原来也是不错的。

　　世佳唱了好多首歌，有欢快的，有柔和的，有另类的，也有纯美的……我静静听着，我并不介意这五年的分别令我与她有距离，我本就与她不在一个世界，这影响不到我们的感情。

　　落幕，观众无不兴奋地散场离开，我找进后台，遇上了一样找过来的阿亮。他在开场不久才找到这间酒吧，早已经不可能挤到我的旁边，可我看出他现在，仿佛一个虔诚的FAN。

　　莫莫过来接我们，竟然自然而然地牵起我的手，身边身后一同跟过来的歌迷们立即一片尖叫，莫莫对她们温柔地笑了笑，做了个“嘘”的手势，她们便安静下来，竟以祝福的目光目送我和莫莫。阿亮跟在了我们身后。

　　进到化妆间，世佳从镜子里看见了莫莫手中握着的我的手，也是一笑。

　　此刻的我一片混乱，莫莫突然附在我耳边：“明天晚上跟我去吃饭吧？”这一刻听来他的声音竟然是软绵绵的。我不由自主地点下了头。

　　这时一边傻站的阿亮不自然地笑了笑。

　　那晚我被莫莫带到了他的住处，他买了一大堆东西让我动手做饭，说他多想一直吃我做的饭菜。

　　我如同被他的声音操纵一般，真的在他家下厨做饭，而后两个人面对面的吃晚餐。

　　莫莫每一个亲昵而不失距离的动作我都无法抗拒，他的嘴里也能源源不断地吐出各种话题，即使寡言如我，气氛也美好起来。

　　想起昨晚回家，演出疲累不堪倒下便睡的世佳睡着之前嘟哝的话：“那小子早几年就看上你了，老跟我打听你。没想到下手……这么快……”说完便已睡着。我一早起来上班她还未醒，下班时，莫莫直接把我接到了他家。

　　我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迅速的开始了与莫莫的恋爱，应该是他在台上的感染力，也同样感染了我吧，我无力抵抗。

　　晚餐之后被莫莫送回去，世佳也已经回来，在敷着面膜，电话里知道她白天跟乐队小聚过，早知道莫莫的安排，所以没等我回来做饭。

　　“可心你是第一次谈恋爱吧？”她面膜下的嘴小心地动着。我红了红脸，点点头，之前的追求者我总能拒绝掉，这次却糊里糊涂坠了进去。

　　“莫莫那家伙不错的，再说有我看着他，谅他不敢对你不好。”

　　我不由得想起莫莫那天出我家门时与世佳的对话，想来他以后过来吃饭，还是属于“免费”，心里竟升腾起一阵甜蜜。莫莫的句句情话犹在耳边，我这次是真的恋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