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事情似乎正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刚有点头绪的猎人就被树林里的藤蔓缠绕住，而发怒的野兽还在不停地猎杀无辜的生灵。

　　“不能耽误，我们赶快去下个现场。程副队你们几个留在这个现场，不要放过任何线索！”邓威点了几个要跟他去新现场的队员的名字，迅速地离开了酒店房间。

　　郑方谬在名单之中，他刚要跟上队长，突然注意到身边的由迷亭也要跟着自己，忙伸手挡住了对方：“不行。”

　　由迷亭装作疑惑道：“我下楼都不行？”

　　郑方谬道：“行，但是跟着我去下一个现场，不行。”

　　“哦。”由迷亭撇了撇嘴，立在原地，目送邓威、郑方谬和另外三名刑警走进电梯。

　　*

　　邓威坐上警车的副驾驶，掏出一支烟，猛吸了两口。

　　一个又一个受害人的出现，对警方来说无疑是一种挑衅。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上级、舆论、受害者的家属将直接负责案件的邓威挤成一个核。

　　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警察就是正义的化身，我们必须是全能且高效的。邓威自嘲般地咧了咧嘴。

　　开车的郑方谬注意到了队长的表情，他很明白队长的处境，也很心疼这疲惫的中年男人。

　　“如果能排除模仿‘连环失踪案’作案的可能性就好了。”坐在后座的程小曼打破了车里的沉默。

　　“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们到过现场的两起案件和连环失踪案会不会是各自独立的。失踪案的受害者至今没有出现，并不能确认生死。而且这几天的这几起凶杀案和之前失踪案的风格完全不同……”坐在程小曼身边的陈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咱们广城市里突然出现了两个变态吗？可是昨晚开会不是说制造失踪案和凶杀案的人都是左撇子么？”程小曼问道。

　　陈磊苦笑道：“我也只是推测而已，我觉得我们还是得把所有可能性都考虑进来……”

　　程小曼道：“如果不是模仿作案的话，那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制造绑架案的人开始转变风格呢？还有凶手到底和这两个死者有多大仇怨，要这么残害他们？”

　　她回忆起两具尸体的惨状，露出悲愤的表情。她虽然是刑警队里唯一的女队员，但胆量和办案能力毫不逊色于男性。

　　郑方谬瞥了一眼身旁的队长，发现对方竟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

　　“队长真是累坏了……”郑方谬在心中暗叹道。

　　邓威其实只是在闭目养神。听到下属们的讨论内容，他不自觉地想：如果那个叫由迷亭的年轻人在这辆车上参与讨论，他会说些什么呢？

　　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邓威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是那么的讨厌记者。

　　终于到了新的现场：菲斯大酒店，又是一家市中心附近的主题酒店。众刑警才下车，邓威便接到了程泽丰的电话。

　　程泽丰告诉邓威，第二个受害人甄宁放在储物柜里的另一部手机被找到了，正在解锁，这手机藏得这么深，可能有重大发现。

　　手机是现代人的标配，可三位失踪者和两位死者的手机都找不到，这让刑侦队头痛不已，得知甄宁的手机被找到后，邓威十分惊喜，直接让对方解锁手机后送到他这边。

　　郑方谬下车后，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自己走来。定睛一看，来人正是自己20分钟之前“劝退”的由迷亭。

　　由迷亭走到几位刑警面前，大大咧咧地打了个招呼。

　　程小曼和陈磊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卷发的年轻人，郑方谬则急道：“你疯了吗？我不是让你别跟过来吗？不要再参与……”

　　邓威打断了郑方谬的话，道：“磨蹭什么呢？争分夺秒的时候还有空聊天？都跟我进来，姓由的你也进来。”

　　他撂下这句话便走进现场。

　　由迷亭闻言冲郑方谬一笑，跟在邓队长的身后。

　　郑方谬则愣在原地，队长明明很讨厌这个记者的。

　　电梯里，邓威突然开口道：“现在的媒体，听风就是雨，搞不清楚状况就瞎写。为了流量和眼球，真是荒唐！”

　　“还有一些人喜欢捕风捉影，他们轻敲键盘，一点鼠标，就有一堆扭曲事实的稿子出现在网民面前。”

　　由迷亭当然知道对方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几欲反驳，又都止住了自己的冲动。他害怕自己一忤逆这队长，就被剥夺参与现场调查的机会了。

　　一旁的郑方谬还处于摸不着头脑的状态，他不知道队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边骂着媒体和记者，一边又让身为记者的由迷亭进入现场调查。

　　果然上级唯一不变的就是善变。郑方谬砸了砸舌，瞥见一旁的由迷亭正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

　　新的死者曹铭文是菲斯大酒店的领班，尸体是在一间普通的大床房被清洁工发现的，全身赤裸，下体和脸都遭到了极大的破坏，死相和异国主题酒店的甄宁一样“惨烈”。

　　刑警们不敢怠慢，做好准备便走进房间，半小时后，上一个现场的警员送来了甄宁的手机，邓威翻看了手机里的社交软件聊天后，脸色大变，怒气冲冲地走到正在卫生间调查的由迷亭面前。

　　他把手机举到由迷亭面前，屏幕上是甄宁与一个女孩子聊天的记录，而那女孩子的头像，正是之前拥有最大嫌疑的李奈奈。

　　郑方谬注意到这边的异常，也赶了过来，他看到女生的头像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不好，和队长解释道：“队长，早上由迷亭告诉我，宋新德的朋友说宋新德被害当晚就是为了赴一个长相极像李奈奈的李姓女孩约会，但是那个女人不是李奈奈。”

　　邓威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郑方谬支吾道：“……是由迷亭说她有不在场证明，我还来不及去……”

　　邓威冷哼道：“厉害啊，把我们玩的团团转。”

　　此刻三人中最冷静的反而是由迷亭：“仅凭头像不能说明什么吧？”

　　郑方谬也帮腔道：“是啊，而且……”

　　邓威又用一声冷哼打断了郑方谬的话：“你是警察还是他的私人秘书？”

　　接着又将矛头指向了由迷亭：“我就说一个记者怎么这么热心，怎么？是帮你家老板的千金找证据吧？恩？”

　　他突然又想到弃车场监控里出现的男女，厉声道：“或者是你们还有别的什么关系？！”

　　邓威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女声从远处传来：“我们是师徒关系！”

　　众人定睛一看，说话的人正是现在的焦点人物——李奈奈。

　　李奈奈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由迷亭身边，挽住对方的胳膊：“怎么？你们几个警察在欺负我师傅？”

　　“你怎么找来的！”由迷亭低声问。

　　“调查。”李奈奈俏皮的眨了眨眼。

　　邓威见状，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喝到：“你们把这里当什么了？”

　　李奈奈看了一眼周围面容严肃的警察，也有些犯怵。

　　邓威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对方狠狠道：“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还没等李奈奈回答，由迷亭便挡在二人中间，冷冷道：“难道邓队长又要找无辜的女孩麻烦？”

　　此话一出，邓威几乎要气炸了，但又不能直接把这两个人抓起来，憋了好久才说出一句：“滚！”

　　由迷亭也没多逗留，他问身边的李奈奈道：“你有没有带身份证？和我去前台开房。”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拉起对方的手离开了房间。

　　邓威满面怒容地回到盛着尸体的床边，郑方谬则愣在原地。

　　开房？他们要……干嘛啊？

　　邓威见郑方谬还站在房间门口，不耐烦地喊道：“那个记者一定有问题，他绝对不单单是普通的无良记者。阿谬你还站在那想什么？”

　　郑方谬没有回答，他觉得由迷亭不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