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举眼望去,果树上树叶攒动,现出一白色身影,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长毛猿猴。

  那猿猴倒挂在树枝上,冲着他们扮鬼脸。

  叶枫一看,脸色一呆,这毛畜不正是前几日在千年古刹下面的地下河瀑布上遇见的那头白猿吗?

  真是冤家路窄,童晓晓也一眼认出这只拿石子砸她脑袋的顽皮猴子,一下窜出门外,“啊”的一声,咬牙切齿指着它。

  那白毛猿猴显然也认出童晓晓,翻起身来坐在树干上,“呀呀”拍着胸脯大笑。

  童晓晓“哼”的一声,狠狠瞪了它一眼,转身往屋里走,远远金光一闪,脑袋上忽觉一痛,低头一看,是一粒滚落在地碎了的芦橘,转头却见白毛猿猴满树兴高采烈地活蹦乱跳,又是这厮恶作剧,心中一阵发恨,挽起衣袖就要冲过去找它算账,被方雨欣一把拉住,笑道:“别跟它一般见识,它就这样,越逗它,它越来劲,不理会它,它自找没趣就消停了。”

  童晓晓孩子心性,经不得捉弄,但方雨欣相劝,不敢不听,只得跟着她回屋里帮忙做饭。

  叶枫和陶裴憋着笑,看着她们在屋里忙活,那猿猴果真无趣地在树上抓虱子。

  老翁引叶枫与陶裴进另一间大茅屋入座闲聊几句,叶枫见老翁举止大方,谈吐不凡,对他颇有几分好感,只是心中依旧满腹疑虑,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相询。

  陶裴的性子直来直去,还是他开了口,先向老翁致谢,他一向心系方雨欣安危,既是老翁救了她,他当然表达了诚挚的谢意,之后问及方雨欣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老翁哈哈一笑,摆摆手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足挂齿,门外这条河流叫冥河,源头不知从何而来,尽头却有一种说法,说是通往地府的,常年有浮尸自此飘过,从不滞留,既是生死由命,天理循环,老夫也从不过问,前天夜里,大白不知如何起了兴致,竟从河中捞起一具女尸,便是那方姑娘,老夫为她把脉,发现并未死透,于是将山中采摘的草药熬成了还魂汤,撬开牙缝灌下去,居然救活了,这是她的造化,也是天意。”

  叶枫静静地听他说完,突然问道:“你说的大白就是外面那头猿猴吧?” 

  “不错。”

  “以前它从没捞过河里的浮尸?”

  “从来没有,此猿颇有灵性,平常对浮尸极其厌恶,远之犹不及,却唯独对方姑娘的尸首有了兴趣,我想是因为那只绣花鞋吧。”

  “一只绣花鞋?”叶枫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在地下暗河的瀑布悬崖之上捡到了一只绣花鞋,被童晓晓打岔后,落在地上,之后回头就找不到了,难道那鞋就是被这白猿拿走的?

  “前几日大白回来,手里拿着一只绣花鞋,不知从何处捡来的,闲来无事用它拍拍苍蝇蝴蝶之类的飞虫,那天夜里它将方姑娘从水里捞起来,从她身上找到了另一只绣花鞋,我详细看过,这两只鞋原本就是一对的,定是大白看见她身上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鞋子,出于好玩或好奇,才把她从水里捞起来,是她的绣花鞋救了她自己,所以老夫认为这是天意使然,是上天注定方丫头死不了,便尽力救活她。”

  叶枫静静地听完,突然说道:“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双绣花鞋?”

  “老夫看鞋脏兮兮的,便清洗了一番,还在屋外晾着呢,到现在约莫也该干透了,这就给你拿去。”说完走出屋外去。

  见陶裴投来疑惑的目光,叶枫知道他心里一定纳闷自己为何对一双绣花鞋感兴趣,迎着他的目光缓缓道:“我或许见过那猴子捡的那只鞋。”

  “哦?在哪见过?”

  “古刹花园池塘下的地下暗河。”

  “方小姐的鞋怎么会在那里出现?”

  “有可能是落入水池的时候被卷走了。”

  “然后被你在暗河里找到。”

  “可是又被偷了。”

  “你指的是那只叫大白的猿猴偷的?”

  “不错。”

  “一只鞋子而已,即便真是她的,能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还有什么事能比她被救活更重要?”

  叶枫盯着他,慢慢地道:“这个地方我们是进来了,可是怎么出去?”

  陶裴一怔,缓缓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事确实很重要,那白猿既然在此地以外的地方出现,说明它可以在两者之间自由出入,当然可以带我们离开此地。”

  “不错,这就是我感兴趣的问题。”

  “所以你急着想看看那双鞋,就是要确定是不是你见过的那只。”

  “只要确定是我在暗河见过的那只鞋,那我们就有机会从这里出去。”

  “你不是也在那里见过这只白猿吗?难道还不能确定?”

  “远远打了个照面,猴子的模样都差不多,长毛的东西满地都是,谁知道是不是同一只,而此处能出现的绣花鞋,必定是独一无二的。”

  陶裴不再言语,凝起眉头陷入思索中。

  叶枫看着窗外,一切如世外桃源一般,显得非常的美好。

  可是内心依旧带着几分忐忑,什么原因引起的,说不清楚,事物再美好,也是个陌生之地,无论谁到了陌生的地方,心里难免会有恐慌与不安,更何况是狭小的方井之下突兀出现的辽阔世界,是福是祸,未尝可知。

  一个人却是例外,她正端着饭菜,迈着轻巧的步伐进来,对她而言,似乎所有的一切自然而然,从来也不会有半分的疑虑。

  “上菜了……”童晓晓将饭菜摆上饭桌,笑嘻嘻地转过脸来,嘴角还蘸着油渍,像只偷嘴的馋猫。

  方雨欣也端着菜肴进屋,在方桌上摆放整齐,居然有四菜一汤,三素二荤,当然,二荤都是鱼,鱼头熬成汤,其余部分清蒸,传来屡屡香气。

  叶枫陶裴二人早已饥肠辘辘,闻到香气止不住流口水,可是主人徐老翁未回,不好下筷,只能等等。

  好在没等太久,徐翁拿着那绣花鞋进了屋,后面还跟着那头白猿,那猿猴一进来便绕着众人走了一圈,这里挠挠,那里碰碰,好不悠哉,徐翁见方雨欣也在,便把鞋交到了她的手上,叶枫盯着那双绣花鞋,目光闪烁,突然发问:“之前怎么没见过你有这么一双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