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假成真
1991年春,在全国计划生育高压政策下,各地开始严抓计划生育,没有出生的婴儿无论几个月了,都要被迫做流产。当然,铁堡营下生活的人们,也难逃厄运。平时门前冷落的铁堡营门诊此时熙熙攘攘的,只见无数哭哭啼啼的孕妇被无奈的拉进了诊所临时搭建的手术室,不久,又被家人捂得严严实实的带回了家,旁边平时小孩子玩耍的大坑上此时早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处是各种流产丢弃的婴儿尸体。
为了响应上级领导号召,身为铁堡营的村支书,海蛎可是挠破了头。前思后想,他中午还是决定来泶宾家一趟。
“泶宾!”海蛎一阵敲门。
“二哥来了!”泶宾急忙开门。
“最近计划生育严,你看焕娥……”海蛎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二哥,这才是我的二胎,人家都好几胎呢?”泶宾解释道。
“这我知道,可是国家这个时候政策严了,你也看到了咱们村里的情况。再说了,国家一对夫妇只允许生一个孩子。你要再生可就超了。”海蛎道。
“您看这样行不,我去做结扎,你别让焕娥流产了。”此时,泶宾心里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好吧!”海蛎想了想,也没说出啥来。
“那您就啥时候去结扎,告诉我一声儿。”泶宾微笑道。
“行行行!”海蛎转身回了家。
笑脸送完海蛎,泶宾吓得一身冷汗,急忙回了屋里。
“咋啦!”怀有身孕的焕娥问道。
“他是来让你流产的。”泶宾道。
“啊!那怎么办?”焕娥害怕道。
“放心吧,经过我一阵说服,不让你去流产了。”泶宾微笑道。
“你咋跟他说的?”焕娥问道。
“我答应他,我去做结扎,换你不流产。”泶宾道。
“那你真的不想再要孩子了?”焕娥有些疑惑。
“不是啊,我这是缓兵之计。”泶宾笑道。
“咋个缓兵之计?”焕娥更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咱大哥在他晋杰之后结扎过,后来遇到了他的同学,弄了一个假结扎,后来这不又添了女儿,如今咱嫂子又怀孕了呢?”泶宾道。
“哦哦!你是想拖过去。”焕娥恍然大悟。
“对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大哥。”泶宾道。
告别了焕娥,泶宾急忙往泶旻家赶。
“大哥!”泶宾叫的格外亲切。
“泶宾?”泶旻有些吃惊。
“忙着呢?”泶宾微笑道。
“你来有事儿啊?”泶旻把猪食倒进猪槽。
“海蛎来找我,让我结扎了。”泶宾道。
“那你来找我干嘛?我还没你跟他走的近呢?”泶旻不解道。
“我是想让你托托你哪位同学,咱们给人家送送礼……”泶宾支支吾吾的终于说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哦哦!那我回头跟他联系联系吧!”泶旻随口便应下了。
“哎哎!那些事儿你可得抓紧给他说,我怕海蛎赶在你头里把我带去结扎。”泶宾嘱咐道。
“行,明天我就去找他。”泶旻道。
“好好好,那我就不耽误了,回家了。”泶宾微笑道。
“嗯嗯,走吧?”泶旻看着泶宾出了家门。
第二天,泶旻骑上自行车赶了三四十里地,来到了同学子龙家。
“呦!稀客稀客,啥风把你吹来了。”子龙出门应道。
“哈哈,过来看看你。”泶旻随手支下自行车。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子龙笑道。
“嘿嘿!啥都瞒不过你。”泶旻笑着挠了挠头。
“快进屋说话。”子龙迎泶旻进屋。
“好嘞!”泶旻应声入内。
“你快说啥事儿吧!”子龙道。
“我三弟,要被拉去结扎,可他才一个孩子,还有一个正怀着没生呢。想让你帮帮忙,学学上次。”泶旻使了使眼色。
“你那次不同于现在,这个时候多紧啊。”子龙难为情道。
“你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帮忙呗!”泶旻看着子龙道。
“好吧好吧!”子龙看泶旻都这样说了,自己也不好推辞,只能见机行事了。
“那明天我就把他带来你俩见见面,认识一下。”泶旻笑道。
“嗯嗯!”子龙脸上没有笑容。
从子龙家回来泶旻都没往自己家拐,急忙去找泶宾。
“咋样咋样?”泶宾急忙问道。
“你明天跟我去他家,你家认识认识。”泶旻道。
“那就是事儿妥了?”泶宾高兴道。
“他会尽力的。”泶旻道。
“行行行!”泶宾高兴的连连拍手。
次日,泶宾早早的起来,马上给人连夜准备的钱,骑车便前往泶旻家。
“大哥!”泶宾急忙敲门。
“来那么早?”泶旻拿着馒头出门道。
“在吃饭呢?”泶宾微笑道。
“嗯嗯,你等我吃完啊!”泶旻大啃一口。
“嗯嗯,不着急。”泶宾道。
泶旻吃完饭没有耽误,两人便骑车出发了。
“大哥,我给他准备了些钱,你跟他熟,要不你给他?”泶宾道。
“你自己给他吧!”泶旻一口拒绝了。
“哦哦!”泶宾应道。
两人作伴,时间不觉得,就来到了子龙家。
“到了!”泶旻下了车。
“哦哦!”泶宾急忙刹车。
“子龙,子龙……”泶旻上前敲门。
“泶旻来了!”子龙出来开门。
“这是我三弟泶宾,这是我同学子龙。”泶旻介绍两人认识。
“你好你好!”两人急忙客气的握了握手。
“快进屋坐。”子龙迎两人进屋。
“哎哎!”泶旻泶宾应声入内。
“到时候还得全仰仗您……”泶宾道。
“嘿,我也是尽力而为。”子龙客气道。
“这点钱,您买包烟抽。”泶宾上前送钱。
“别别别,这有啥的,举手之劳而已。”子龙拒绝道。
“哪能让您白辛苦呢?”泶宾把钱放在了桌子上。
自从送钱成功后,泶宾如吃了定心丸,他把结扎早就看成一段儿戏了。
此时,乡镇各级的门诊医务人员,都有条不紊夜以继日的工作着。
“现在没有做流产手术的人了吧?”刘领导走到了门诊的办公室。
“没有了。”大家互相看了看道。
“我跟大家说一下,之前做过流产手术的现在又怀孕生子的事情被上级领导知道了,别以为领导傻,现在哪有那么多的医疗事故的借口,中饱私囊,受贿等问题我相信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上级领导开恩,以前犯得过错既往不咎。接下来我希望大家能够兢兢业业的工作,如果做不到那就立马滚蛋,省的老子被领导抓了典型……”刘领导大发雷霆道。
众人无不心惊胆战,各自低头不语,生怕触动了领导的火药桶。
“都说句话,有没有现在就撂挑子的?”刘领导拍着桌子道。
“没有……”众人小声回应道。
“没有就他么的好好给我干,别一天到晚净给我惹事儿。”刘领导看着众人大呵道。
“知道了……”众人无不回应道,
“好了,今天天儿也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明天记得给我带着脑子来上班。”刘领导看了看表道。
说罢!刘领导走出了屋门。
“得!这一下领导看来动真格的了。”小王唉声叹气道。
“小心点吧你。”子龙看了看小王道。
“保重!”小王抱拳道。
“别出门掉坑里了啊!”子龙调侃道。
“哎!对了子龙。”小王回过身来。
“怎么了?”子龙不解问道。
“明天预约有一个手术,你帮我做吧!”小王恳求道。
“怎么?欠债了?”子龙板着脸道。
“哎呀!我都没脸见人了,怎么还好意思给人家做手术,你就帮我一把嘛……”小王不依不饶的撒娇道。
“呵呵!好吧!”子龙转怒为喜。
“好哥们儿!改天请你吃饭。”小王高兴道。
“别介,回头你也帮我一次。”子龙微笑道。
“好啊你个子龙,刚才还一副教育我的样子,你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小王指着子龙道。
“彼此彼此!”子龙起身道。
不久,海蛎带着泶宾等一干人便去结扎了。
“子龙哥。”泶宾微笑的走了过来。
“泶宾来了,我今天还有点急事,我安排了一个同事给你做手术。”子龙给泶宾使了使眼色。
“好的好的。”泶宾甚是开心。
“小王!”子龙转身无奈的朝小王笑了笑。
“OK!”小王心领神会的走了过来。
“我家里有点事,小王做手术的效果比我还好,让他给你做……”子龙嘱咐道。
“恩恩!哪你忙着。”泶宾乐不滋滋的样子。
安排好泶宾躺在手术台上,暗做韬晦的小王给胸有成竹的泶宾,在完全没有弄虚作假的按照程序中,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了一遍,最终被顺顺利利的结扎了。
2017年2月26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