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记
1995年秋,书廉刚刚买了台拖拉机,在地里犁地。鲜有拖拉机的农村,引得众人前来观看。泶旻在自家地里埋头干活。
“四叔,犁完地给泶旻家犁犁吧?”在一旁看不下去的星晨对在地头的书廉道。
“给他犁,给他犁的多着呢?”书廉头也没扭。
邻地泶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暗自下定决心,从那一刻起,父亲买什么自己就买什么,未来父亲没有什么,自己也要买什么。泶旻处处留心向人打听到一台拖拉机需要11800元,回家了。
“我想买台拖拉机!”泶旻对清跃道。
“怎么了?”清跃问道。
“他们都有拖拉机了,咱们再不买拖拉机,还会处处受他们气的。”泶旻道。
“行!那就买吧!”清跃思考再三还是支持了。
“我去看看有多少钱?”泶旻起身打开抽屉。
抽屉里里外外翻了好多遍,仅有千余元。
“一台拖拉机需要多少钱?”清跃问道。
“11800元。”泶旻道。
“差那么多钱,那怎么办?”清跃有些着急。
“去找贷款得表哥东记借。”泶旻下定了决心。
“去他那是贷款,能少贷点是点。你去找二速借借,她刚刚成家手里有钱,反正咱们两村离的不远,咱们孩子又多,大不了给他免费犁地干活慢慢还她。”清跃道。
“行!”泶旻一心想要买拖拉机。
吃罢晌午饭,泶旻骑车便前往邻村表哥东记家去了。
“表哥!”泶旻上前叩门。
“泶旻来了!”东记打开大门。
“有点事情想麻烦你。”泶旻终于开了口。
“啥事儿,你说?”东记道。
“我想贷款买台拖拉机。”泶旻道。
“贷多钱?”东记问道。
“一万!”泶旻咬了咬牙。
“好的!我这就给你拿!”东记急忙起身回屋。
“不不不!我现在先不拿,你给我留着,我买拖拉机的时候再过来去取。”泶旻心里还惦记着二速能借点钱。
“行,给你留着,啥时候用,过来拿。”东记允诺道。
“那就说好了,我这就回去准备。就不打扰你们了。”泶旻匆忙道别。
告别了表哥东记,泶旻又转头骑行邻村亲妹二速家去。
“二速!”泶旻上前叩门。
“大哥!你咋来了?”二速打开大门。
“二速,我想买台拖拉机,你看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泶旻纠结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大哥,我们这院子房屋太旧,年后公公婆婆说给我们在其他地方盖新房。说让我们出点钱……”二速解释道。
“哦哦!那算了。你好好保重,我就不落顿了。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家了。”泶旻一脸的尴尬,急忙道别。
泶旻前来借钱的事非同小可,心向父母的二速急忙回了娘家。
“娘!”二速回到家中。
“二速来了!”舒莓高兴迎道。
“俺爹在吗?”二速问道。
“屋里面呢?”舒莓没当回事儿。
“爹!”二速进了屋。
“嗯!”书廉坐在饭桌前吃饭。
“俺大哥今天去找我借钱了。”二速坐下。
“啥,向你借钱做啥?”书廉惊讶道。
“说是买拖拉机。”二速回道。
“你借给他了吗?”书廉腾的坐了起来忙问。
“没有!”二速摇了摇头道。
“那就好!”书廉长舒了口气,继续吃饭。
“看他样子,挺想买台拖拉机的。”二速道。
“他那个穷酸样,还想买拖拉机。没钱啥也别想。”书廉不屑一顾。
“买拖拉机有几个是全款买的?不都是借钱买呗!”二速道。
“哎呀!他肯定去找过东记了。”书廉大惊道。
匆匆吃完饭,书廉骑车便前往邻村东记家来了。
“东记!”书廉敲门。
“哎!姑父你咋有空过来了?”东记有些意外。
“泶旻是不是来找过你?”书廉开门见山。
“是啊!你咋知道的?”东记问道。
“我咋知道,我一猜就知道他来过你这里。”书廉道。
“姑父,咋啦?”东记有些疑惑。
“他找你做啥?”书廉问道。
“借钱!”东记道。
“借钱是不是买拖拉机?”书廉紧问。
“嗯嗯!”东记连忙点头。
“你借给他了?”书廉急忙问道。
“借给他了!”东记道。
“什么!你借给他了?”书廉大发雷霆。
“答应借给他了,他还没拿钱。”东记惊吓道。
“那你别借给他!”书廉掷下严令。
“为什么?”东记问道。
“你借给他,他拿啥还你?他五个孩子自己还顾不过来……”书廉一阵苦口婆心的劝阻东记不要借钱给泶旻。
东记左右掂量,一边是姑父,一边是表弟。两人谁都不想得罪,但是事出无奈只能得罪一个。思来想去,泶旻表弟弱些,还是得罪他吧。东记当着书廉的面保证不借钱给泶旻。书廉这才放心的离开。看着离去的姑父,想想他们亲父子二人,东记摇了摇头,唉声叹气。
泶旻与清跃再三商量后,终于决定要贷款买拖拉机了。和同村想买拖拉机的一干人商量好,确定明天要买拖拉机去后,泶旻当日中午便骑车前去拿钱。
“表哥!”泶旻叩敲大门。
“泶旻来了!”东记出门迎接。
“我明天去买拖拉机,今天来取钱。”泶旻高兴道。
“泶旻,进屋。”东记迎泶旻进屋。
“好好好!”泶旻进了屋。
“泶旻啊!这钱……”东记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咋啦?”泶旻问道。
“钱我借给别人了,手里没钱了。”东记终于编了个他认为完美的谎话。
“为啥,你不是答应给我留着吗?”泶旻气的从位置上蹦了起来。
“俺姑父不让我借给你。”东记实在无法圆谎了,只能透露实情了。
“你听他的了?”泶旻问道。
“泶旻,我也是没办法,你俩我只能得罪一个。”东记无奈道。
“好,那你背信弃义听信他的话,不接给我钱?现在是十二点,你看我到天黑能借到钱不!”泶旻说完摔门而出。
泶旻出门转身来到舅舅屋里。
“舅,恁外甥穷,不配来恁家。我发誓,混不好绝不来恁家。”泶旻讲罢,没等舅舅反应便夺门而出。
泶旻气的一路飞起骑回家。
“怎么了?”清跃看泶旻脸色有些不对。
“他爷爷说动东记,东记反悔了,不借钱给我们了。”泶旻气喘吁吁。
“明天就要去买拖拉机,那怎么办?”清跃问道。
“你去他姥娘家姨家看看,能借多少是多少。我去找一下同学。”泶旻道。
“好好!”清跃答道。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抱着孩子去吧!”泶旻道。
两人说罢,便急忙分头行动了。
清跃抱着孩子,步行几十里,走遍了三位妹妹和娘家,每家都借一点,东拼西凑的借来四五千千块。泶旻走了几家生活条件较好的同学,说明来由,借的五六千元。
夜幕降临,清跃泶旻两人才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相继回到家中。
“怎么样,借了多少?”泶旻问。
“四五千吧!你呢?”清跃道。
“五六千吧!”泶旻道。
两人回到屋里
“这是他二姨的一千,他三姨的八百,他四姨的一千五……”清跃把借来的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两人把借来的钱一笔一笔的写在本子上,相加起来总算凑够了11800块钱。
第二天,泶旻准时与人相约一同去市里买拖拉机去了。
历尽千辛万苦,泶旻终于开回一台崭新的拖拉机。全家人高兴的不得了。心花怒放的泶旻开着拖拉机走了一趟街去加油!
“四叔,你真行啊!三个儿子一人一辆拖拉机。”坐在十字街的星晨对书廉道。
“哎!俺学广的亲戚都是穷亲戚!自己买不来一辆拖拉机,和别人合伙买。”几次三番阻挠泶旻买拖拉机的书廉气的见此情景恨得牙根痒痒。
2017年1月31日于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