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玉佩》全本阅读地址
听闻九戒的语声,陆芸才想起所来的正事,刚刚光顾着寻觅好酒,却忘记了查验南乔和水湄的来历,便跟着南乔凑了过去,扭身贴在洞壁之间,往里瞧去。
就见洞内布置奢华,红毯铺地,幔帐悬墙,尽是些绫罗绸缎,烛火数根,分布有序,映照得四壁金光灿灿,沉木案几边坐着沐新,身穿华丽袍装,环玉斜佩,尽显雍荣华贵,可她却面色凄惨,含着愠怒,怒视着身前的九戒。
陆芸细眼瞧看,洞内的沐新和九戒确与身旁的师兄妹长相近似,只是九戒的面膛凶狠了些,而沐新的衣饰更为华贵,好似贵妇人那般,而水湄却显得有些粗鄙了。
就听九戒故意压低嗓门,嬉笑着对沐新说道:“求求你了姑奶奶,张口说句话呀,要不给哥哥笑一个也行啊。”
沐新却脸若冰霜,冲着九戒呸了一口,便将脸别了过去。
南乔心道,这是兄妹俩发生矛盾了吧,哥哥在哄着妹妹开心呐。
沐新唾了九戒,而他竟不懊恼,还把手指间的黑戒取了下来,在掌心晃动几下,手里便多了九朵雏菊,随后递给沐新,满脸傻笑着言道:“看,哥哥给你变得鲜花,你若是喜欢,哥哥天天给你变,你看咋样?”
沐新还是不为所动,扭着脸,也不看九戒,似乎生着很大的闷气。
既然确认了身份,陆芸无意再看他们兄妹吵架,便思谋着要走开,原想着拉南乔一把,双手却抱着酒坛,便抬腿踢了南乔一脚,那南乔啊得一声,脱口而出,不想却惊动了洞内的九戒。
“哪个在外面?”九戒冲着洞口喊道。
南乔也紧跟着低吼道:“快跑。”
几个人忙不迭地往出口跑去,却发觉石壁已经合拢,陆芸抬脚踢着墙角,嘴里喊着雪儿。
许是白狐闻声而动,石壁再次开启,几个人紧紧搂着酒坛子,好不容易挤了出去,那九戒也快到了。
就听陆芸朝着白狐喊道:“九戒来追,带我们先避开他。”
白狐扭头就跑,带着他们闪入洞内,三拐两拐,便停下了脚步。
大家听到九戒的脚步声从旁边的洞里穿过,便知是白狐领着他们让开了出洞的必经之路,便静候着九戒回转。
等了好久,才听到九戒嘟嘟囔囔地往回走,嘴里骂着:“算你跑得快,要被老子逮到,非活剥了你个小兔崽子。”
听到骂声,陆芸却对南乔和水湄挤眉弄眼,毫无畏惧之色。
听九戒走远了,白狐才起身带路,等大家爬出木棺下的黑洞,陆芸笑道:“怎么样,刺激吧?”
“差点没被你们吓死,以后可不许撺掇我师兄再来冒险了啊。”水湄满嘴的怨气,硬邦邦地对陆芸叫道。
“好了,小师妹,等这几坛酒喝光了,姐姐带着白狐来偷,不用你师兄出马了,好不?”陆芸哄着水湄。
水湄应了一声:“那还差不多。”
天刚蒙蒙亮,大家各自抱着酒坛子,欢天喜地往回赶,眼看着快到院子门口了,南乔却喝住了大家的脚步,低声说道:“快,躲进草丛之内。”
陆芸和水湄还不知发生何事,便随着南乔闪进路边的密林之内,白狐也似乎听懂了南乔的指令,紧紧贴着陆芸的身旁,蹲着身子,默无声息。
大家将酒坛子放下,伸头往院子那边瞅去,只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往院内瞧看着,令大家吃惊地是那人身穿盔甲,后背正中画了个圆圈,里面写着个大大地兵字,好像是当兵吃粮的探子,就听南乔低语着:“这身装扮便是满清的兵卒,看来他们已经潜入大漠,不知有何动向?”
“怕他们作甚,若是这些满清鹰犬心怀不轨,杀了便是,何必躲着他们?”水湄此刻却满脸怒气,语气也似磨刀霍霍,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将那人碎尸万段。
南乔瞅着水湄,怎么也不肯相信此话竟从小鸟依人般地师妹口中所出,便笑着挪揄道:“你个女孩子,怎可出口便是打打杀杀,既然不知他们有何阴谋,还是别招惹便罢了。”
水湄可能自觉失态,便嬉笑几声,再不做声。
等那个探子溜走了,几人才回到小院,南乔不禁有些担忧,心里不住地嘀咕着,莫非他们前往楼兰寻宝之事已被满清朝廷所知,便派来细作暗中探察,若是所虑属实,绝不能马虎大意,须有所准备才是,别等着清兵围攻之时,弄个措手不及。
南乔望着若无其事的师妹和陆芸,心里筹谋着应对之策,反复掂对了几番,总觉着不能让两个女孩子身临险境,等待着刀剑加身,便将她们唤到身边。
“你们俩现在就收拾行装,带足所需备品,立即赶往楼兰幻境的陆芸洞中,若是没我的讯息,莫要自行回转。”南乔目光沉稳,口气不容置疑。
陆芸听罢,却笑了,不情愿地叫道:“你刚把人家请到这里,没等过完整日,便要撵着人家回去,不知是何道理?”
“要走她走,湄儿陪着师兄,哪都不去。”水湄随口也跟着起哄。
南乔沉默了稍许,才道:“这小院已被满清探子发现,随后必有大队人马前来驻营,他们乃是马背上民族,民风剽悍,性情凶猛,你们两个女孩子若是与之同处屋檐之下,可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要走一起走,也不能让师兄独自留下对付他们,那师妹还不放心呐。”水湄心忧南乔,赶忙应道。
南乔却摇着头,沉吟着说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师兄必须留在这院中,弄清他们此番前来大漠的缘由,以便寻到退敌之策。”
谁知两位女孩子都不情愿舍弃南乔,枉自逃命,陆芸摸着白狐的小脸,故作轻松地笑道:“别看人家身无寸许功法,可雪儿却是勇猛无比,对付他们几个兵勇,绰绰有余,你说是吧,雪儿?”
白狐摇摇大尾巴,抬脸咧了下嘴。
水湄悄悄地将流觞琴从石桌的暗格中取出,抱在怀里,望着南乔,双眸闪现着笃定神色。
南乔总感觉不托底,又催促了几番,两人都寸步不让,谁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弄得他长吁短叹,无可奈何,只好提前做好应急部署。
几人砍伐了些树木,将门窗加牢拦固,以防箭矢来攻,又将骆驼送至偏僻的水边,让它们既有草吃,又有水喝。忙乎了半日,才聚在院中,陆芸似乎不以为然,瞅着面色冷峻地南乔说道:“咱们是否过于警觉了,那清兵见茅舍无人,还能前来相扰吗?”
“大漠杳无人烟,只此一处栖身之地,恰好做为他们最佳的屯兵之所,你猜他们会不会来?”南乔未假思索地回道。
“嗯,这倒也是,要不让水湄也装扮成男子,就算那些兵丁如狼似虎,又能拿咱们几个大男人怎样?”陆芸看着肌肤白嫩地水湄,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水湄却不领情地怒道:“湄儿才不稀罕装成男人呐,至于如此慌乱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他们不成?”
说着,便摆弄着流觞琴,目露凶光。
南乔眼瞅着水湄杀机重重,便劝道:“师妹不可造次,我等修身问道之人,切不要妄动杀念,若是他们秋毫不犯,咱们也没必要与之为敌,静观其变即可。”
“想那满清铁骑,占我家园,侵我故土,戮我百姓,为何却杀不得了?”水湄瞪着杏花眼,盯着南乔,咬牙切齿地叫道。
南乔自幼熟读道家经文,师父也经常耳提面命,谆谆教导他心怀匡扶正义之心,胸藏悲悯众生之情,切不可妄动杀人之念,但人家若是打到家门口,是奋起还击,以牙还牙,还是以德报怨,引颈待戮,却使南乔拿不定主意。
提心吊胆地等到掌灯时分,也没见兵将的影子,几人草草地吃罢晚饭,南乔便让水湄和陆芸回舍休憩,水湄却咬着嘴唇,站在师兄身边,不言不语,就是不肯随着陆芸就寝。
陆芸轻笑几声,转身回屋,还自语着:“要是有个风吹草动,别忘记喊我啊。”
水湄望着陆芸纤瘦的背影走进房内,才问南乔:“师兄,若是他们火攻,该如何处置?”
“莫怕,他们定然是想抢夺茅舍,临水而居,绝不可能将此处付之一炬,如若不然,他们将是白费心机,请师妹想想,对他们有何益处呢?”南乔神情淡定,肯定地答道。
水湄点点头,又对南乔说道:“请师兄先回去歇息,师妹守到半夜,待师兄来换即可,对付清兵,师兄乃为主力,不可耗费精气神,此等守夜的小事,交给湄儿便可。”
“听师兄的话,看家护院怎能交给你个弱女子,莫管院中发生何事,都不要出舍,静静地躲在屋中,不要出来瞧看便是了。”南乔站起身来,扯起水湄的手,往茅舍里拽着。
水湄却发着狠叫道:“师兄若不听从湄儿所说,那就别怪师妹大开杀戒,等他们来了,便冲出去杀个痛快。”
南乔心知师妹乃为任性之人,说到便做到,又将所学的天行剑法忘个干净,还真怕她不问青红皂白,孤身冲将出去,换来性命之忧,便满口答应着:“好,好,师兄应你,师妹只管守夜,莫要与来者冲突,喊叫示警便可,待师兄出来应对,可否?”
“请师兄放宽心,若是清兵来犯,湄儿必会躲进舍内,请师兄大显身手,打他个人仰马翻。”水湄信誓旦旦地应道。
南乔嘱咐完水湄,便忧心忡忡地回到屋内,站在窗口处,透过被树干拦起的缝隙,往外瞧看着。
就见水湄将流觞琴摆在石桌之上,纤指拂动,轻抚琴弦,柔和地曲调随之而来,软绵绵,轻飘飘,好似催眠曲,南乔只觉困意来袭,不知不觉地便卧榻而眠。
一曲终了,水湄回头去望那暮色中的茅舍,微微笑着道:“黄粱如梦令,南柯相见欢,哈哈哈。”
残月如勾,夜色朦胧,水湄心静如水,双手搭在琴身之上,双眼紧盯着门口,只等那清兵来犯。
眼瞅着天快亮了,也不见人马偷袭,水湄心里暗笑着师兄太过谨慎,也许那个兵丁只是路过而已,想讨碗水喝,哪来的什么满清铁骑,都是凭空臆想而已,便也要回房去睡。
就在水湄起身之时,却望见远处拥过来一群火光,脚步声虽有些凌乱,但似刻意避免步伐闹出动静,轻手轻脚地往小院这边赶来。
水湄不慌不忙地坐回到桌边,优雅地拨弄起琴弦,乐声四起,悠扬动听,就见那堆火光突然停止了前进,似乎被她的琴声所打动。
谁想他们稍作迟疑,便更加急促地往这边跑来,鼓角争鸣,喊杀阵阵,来势汹汹。水湄不为所动,神色从容,整个人像是沉浸在了琴曲之中,浑然忘却了此刻的处境。
淡蓝色的雾气渐渐将院落笼罩起来,一朵朵雏菊从水湄地指缝间缓缓地绽放,花瓣轻舞,飘向空中,令那些靠近院门的兵士驻足以望,莫敢妄动。
就听门外有人喝道:“放箭。”
瞬息间,箭矢如雨,飞向水湄,却不料那箭簇似被悬在半空中的雏菊所吸引,皆都迎头而去,没等触摸到娇嫩的花朵,便融成片片菊瓣,跌落在地。
“用火攻。”许是院外的领兵之将恼羞成怒,便大喝一声。
弓箭手连忙从身后抽出裹着棉絮的羽箭,蘸着火油点燃,搭弓便射,就听院内的曲调稍变,进院的火箭汇成一条火龙,在蓝雾中穿梭不已,凌空翻飞,把院外的兵将骇得目瞪口呆,双股战栗,胆战心寒。
没等他们醒悟过来,水湄弹指而出,琴音突变,曲调苍凉透骨,惊魂动魄,声声拨弄着心弦,不知院外谁喊了一句:“将士们,我等游牧塞外,天高地阔,恣意驰骋,醉生梦死,何等快哉,如今却被驱如猪豕,朝不保夕,不如死了罢,再不为爱新觉罗卖命了。”
水湄听问此言,便慢慢地抬头来瞧,那些兵将竟纷纷拔剑自刎,气绝身亡。
琴声又变,舒缓而清扬,像是为他们超度亡魂,雾气也随之弥漫过去,倒地的尸体渐渐地消失在水湄的眼前。
尘埃落定,旭阳升起,风过耳际,平静如初,水湄抱起流觞琴,迈着碎步,回到了茅舍之内。
南乔熟睡不醒,梦中便听到院子里人声鼎沸,喊杀阵阵,便从榻上跳了出来,飞奔出来,却见那清兵将院落团团围住,还将刀剑架在了师妹和陆芸脖颈之间,逼着他就范。
万般无奈之际,南乔只好展开双臂,任由他们摆布,谁知那清兵凶残成性,竟将水湄扯过来,要扒掉她的裙装,南乔双眼喷火,想要反抗,却发觉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湄受辱。
水湄却瞪着师兄,冲着南乔大叫道,师兄,他们这般禽兽不如,还须忍让吗?还要慈悲以对吗?
南乔却痛苦地闭上眼睛,嗫嚅着,如今悉数被他们所擒,无须忍耐,又当如何呀?
只见水湄晃动着臂膀,身旁的兵士皆都被她甩了出去,倒地而死。许是她杀红了眼,将南乔和陆芸扯到身后,一手托着流觞琴,一手去拨琴弦,就看那朵朵雏菊从琴中飞起,化作刀剑,顷刻间便将清兵剁成肉泥,惨不忍睹。
白狐从舍内也冲了出来,张嘴便要去吃,南乔情急之下,大吼一声,却把自己给喊醒了。
侧头来望,自己却是躺在木榻间,原来竟是在做梦。
南乔觉着身子疲倦,躯体沉重,忽然想起昨夜要替换师妹之事,却发觉缕缕阳光从窗口透射进来,便要挣扎着起身,就听陆芸在院外咋呼着:“哎呀,快来看啊,菊花遍地,十月长安啊。”
“什么十月,哪里来的长安,你听谁说的?”水湄似是顶撞着陆芸。
“那你莫管,反正是有人说过,十月的长安最美了,菊花铺地,可惜无缘得见,引以为憾啊。”陆芸倒是好脾气,也不和水湄斗嘴,只是淡然地回了一句。
南乔听闻陆芸吵着看院中的菊花,不免心生诧异,莫不是昨夜清兵真的来了,而被那水湄弹奏流觞琴给喝退了,便翻身下榻,推门来到院中,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菊瓣洋洋洒洒,散落在地,白狐低着头,跑来跑去,嗅着花香,很是兴奋。
“哪来的菊花呢?”陆芸倍感好奇,瞅着遍地的金黄,胡乱猜测着。
南乔拿眼瞪着水湄,想从她那里寻求答案,可水湄却扭过身子,也不去瞧他。
可屋前院后梭巡了一番,并未发现清兵的尸首,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南乔这才放下心来,心里暗自说着,必是那水湄独自守夜,闲极无聊,拨响流觞琴,弄得雏菊纷乱而出,却来不及收拾,才把院子搞成这般。
看着陆芸在那摇头晃脑,思索着菊花的来由,南乔却怕惊到陆芸,便没开口解释,只是让水湄回屋休息。
水湄却要准备饭食,主动让陆芸帮她洗濯菜蔬,陆芸爽快地回应着,却见白狐躁动不安,抬起白爪暗示着陆芸,她抬眼去望,惊叫道:“快看,真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