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楼兰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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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鱼观闹得乌烟瘴气,翻天地覆,南乔身处大漠的溪流边,却是一无所知,心里唯独惦记着师妹水湄,从那木棺中爬出来,便回到骆驼身旁。

  旭日初升,阳光温和地染亮大漠黄沙,鹰隼在天空中翱翔,南乔回眸去望,那片墓地再次从视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诡异之事连续出现,南乔已不再惊诧,扯着骆驼的缰绳,便沿着溪流,往东南而去。

  想起师妹水湄那双弯月般地眸子,总是含着笑意,似乎有说不完的散言碎语,在南乔的耳边聒噪着,有时候弄得南乔很是心烦意乱,便呵斥水湄闭上嘴巴。而水湄却柔情似水,也不气恼,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襟,装出可怜兮兮地模样,令南乔怜爱不已,便将她揽在怀中,好言安抚几声,那水湄又笑嘻嘻地说个不停。

  如今师妹不在身边,没了她的啰嗦,却发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让南乔心生寒意,便格外想念起水湄的柔声细语。

  尽管师尊对他们俩视为掌上明珠,但南乔小时候总是调皮捣蛋,闹腾个不休,等到师尊拿起戒尺,要打南乔的小屁股时,水湄总是护在师兄的背后,随着南乔转着圈,让闻天道长无从下手,气得胡子翘翘的,却也是无可奈何,最后都被水湄逗得哈哈大笑,惩戒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每当饭堂的漆门开启,水湄总是头一个跑去,先挑选些南乔爱吃的菜蔬,盛得满满当当,然后护在胸前,不让别的弟子来抢,等南乔走了过来,才去给自己弄些简单地饭食,陪着南乔吃得欢天喜地。

  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将来必然会情投意合,双宿双飞,可师尊却不许南乔妄动情念,说他们俩有缘无分,只能是兄妹之情。

  南乔并不知晓其中的缘故,以为师尊将来想让他接过衣钵,住持双鱼观,而南乔却没有那个野心,只要能和师妹水湄长相厮守,什么功名利禄皆为浮云,虽未对师尊表明心迹,但在心底已然是暗暗下了决心。

  南乔边走边回想着点滴往事,心里愈加地思念着水湄,不知不觉脚步较快,骆驼却不识主人心意,在身后依旧那般地慢吞吞地迈着缓步。

  走了大约五百步,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南乔驻足观望,一条顺着河流的小路,愈加地狭窄起来,而且近似荒芜,杂草丛生,似乎好久也无人走过,而另一条大路却绿树如茵,开阔而蜿蜒地延伸到前方,黄沙铺路,两边白草芨芨,一条从河流中岔出的溪水随之而去,景色宜人,南乔手搭凉棚,往远处眺望了稍许,却是绿绿葱葱,看不清深处的景致。

  南乔心道,依照诗中所云,往前再走五百步,便可寻到那座茅舍,扭头再去看那条小路,像是到了尽头,再也无路可走,便拽着骆驼,向正南而去。

  走了半个时辰,南乔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就算骆驼步伐稍缓,也得走出几千步了,却始终没有出现诗中描述的那个邻水小院和桐树,两侧依旧是胡杨耸立,而那条小溪也不知何时戛然而止,不再跟随着道路流淌。

  “临水小院,那必然是在水边而居,可没了水流,便与诗意有悖,这让我如何去找?”南乔瞅着骆驼,茫然地自言自语着。

  两峰骆驼目光平和地瞧着南乔,像是两位长者那般地慈祥,并没因他的判断失误而怪罪于他。南乔猛地想起诗中有句峰回路转之语,便惊道:“哎呀,许是再往前走,便会峰回路转了吧。”

  南乔不免为自己的聪慧而沾沾自喜,便拉起骆驼,浑身充满了神奇的力量,信心百倍地继续前行。

  走了大半日,还是荒无人烟,别说什么临水小院,连只飞鸟都看不见,南乔又饥又渴,将骆驼拴在路边的树上,翻出胡饼,取出水囊,便是一顿猛嚼和狠灌。

  吃饱喝足便有些困倦了,南乔实在打不起精神再往前走,便倚在树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南乔被一阵吵杂声给惊醒了,就见大路前方走过来一群精壮汉子,身背木桶,皆是异域装扮,红布裹头,身着各色袍装,对南乔不理不睬地擦身而过,南乔追赶过去,想与他们打个招呼,再询问一番,谁知那些汉子竟似听不到南乔的话语之声,甚至懒得搭理他,把南乔当成了空气,连看都没看南乔一眼。

  南乔不免有些郁闷,便伸手拍了拍那个黑面膛汉子的肩头,谁料想那手掌竟从汉子的身体间凭空划过,那汉子如同鬼魅一般,只是个影子而已,并无身体可寻。

  吓得南乔举着手臂,僵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远去,却回不过神来,若非骆驼嘶鸣几声,还不知南乔何时才能醒悟过来。

  强烈地好奇心驱使着南乔,暂且忘却了师妹水湄,牵起骆驼便往前方赶去。

  绕过几处沙丘,眼前陡然豁然开朗起来,竟凭空现出一座城池,厚厚地城郭由黄沙累积而成,城门却是个豁口而已,也无兵丁把守,身着奇装异服者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南乔老远便听到城内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墙边立有一块巨石,刻着奇怪的文字。

  南乔快步凑到近前,仔细验看了一番,便笑了,这便是师父教过他的吐火罗语,意思是巴什夏尔,也便是楼兰古国的商贸重镇弩支城。

  知晓了去处,南乔不仅没有丝毫的欣喜,却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记得翻看双鱼观的史书记载,流入罗布卓尔的塔里木河下游河床被风沙淤塞,在尉犁东南改道南流,致使楼兰城郭岿然,人烟断绝,国久空旷,城皆荒芜,这座古城也随着楼兰古国的消亡而遁入荒漠之中,为何却在眼前突然现身,而且那般地繁华昌盛,隔着近千年的时光,未见颓废与衰败之相,莫非是史书有误,楼兰原本就没离开过这个世间,只是过于隐秘,大家没找到而已。

  有了充足的理由,南乔不再心慌,引着骆驼,步入城内。就见连接着城门的是一条笔直宽阔的集市,两侧酒肆林立,锦旆翻卷,歌坊画阁,绣户珠帘。雕车宝马竞驻街前,异域女子金翠耀日,罗绮飘香,从南乔身边嬉笑而过。街边引车卖浆,贩夫走卒,喧闹不已,真是好一幅市井画卷。

  南乔走在街中,驻足观望,突然几个骑兵打马从对面飞驰而来,他本能地想避开马队,却已经来不及了,便赶忙运功来挡,谁料想几匹马径直越过他和骆驼,绝尘跑远了,南乔却周身冒着冷汗,立在原地,呆愣不已。

  原来那马队像影子那般,穿过南乔和身后的骆驼,扬长而去,而南乔和骆驼却毫发未损,如入无人之境,着实把南乔惊吓了一番。

  南乔想起路遇的那几位背水的汉子,不由得好生奇怪,便凑到摊边,与卖家搭讪,那摊主只顾着吆喝,却不理会于他。南乔伸手去抓摊前的杂物,竟两手空空如也,任凭手掌拼力地拿捏,却始终是空无一物。

  莫非自己进入了幻境之中,怎么会发生如此怪异之事,南乔不免有些发蒙,又试着去抓街边的行人,手臂毫无例外地穿过他们的身体,如同扑向幻影那般。

  南乔苦笑着,心中暗道,如此热闹的街衢,却与自家无关,原想沽些酒水,吃些菜肴,也变得望尘莫及,看着攒动的人头,飘香的吃食,只能强忍着勾魂地食欲,不再奢望。

  南乔不必再躲避行人,大摇大摆地徜徉在街头,四处观望着,分享着属于他们的欢乐。

  暮色临近,夕阳余晖洒遍城郭,南乔虽居闹市,却已经索然无趣,想找个人打听下路途,去寻那临水小院,就这般的小心思,如今也是件可望不及之事。

  南乔停下脚步,叹口气,抬眼远望,只见长街尽头,竟矗立着一座高高地石塔,被落日映照得金碧辉煌,甚是伟岸,南乔急走几步,来到塔基前,仰头来瞧。

  莫非这便是师父口中的那座楼兰沙塔,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在此处寻到它,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难怪师父总说天道自有定数,机缘所至,金石为开,万事莫要心急。

  兴奋之余,南乔伸手去摸那塔身,想要去寻开启塔门的机关,当手指触摸到塔石的顷刻间,南乔的心情立马晴转多云,愁眉苦脸地叫道:“又是幻影,这可如何是好?”

  愣神之际,突觉腰间不知被谁碰了一下,再去摸来,却发觉装着盘缠的布袋不见了,南乔忙回头去瞧,却有个人影飞驰而去,手里拎着正是他的钱褡子。

  南乔扭身便追,心里却纳着闷,自己置身幻境,只能看得见人形,却摸不到他们的身子,为何竟被此处的贼人偷窃,百思也不得其解,只好先逮住盗贼,才能问个明白。

  没费气力,南乔已经挡住了那贼人的去路,细来瞧看,那人竟生得眉清目秀,弱不禁风,衣衫混搭而成,破旧不堪,南乔挥拳便打,还以为是个影子而已,吓唬一番也就罢了,谁知拳头砸在了那人的额际,却是实实在在地碰到了皮肉,就听那人尖叫一声,捂着脸,娇声娇气地喊道:“人家与你闹着玩的,为何要下这般地重手?”

  “你,你竟,竟是活人?”南乔心惊肉跳地指着那人,语无伦次地问道。

  “那还有假,要不如何偷了你的钱袋?”那人也不再气恼,揉着挨打之处,笑嘻嘻地回道。

  南乔听罢,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哎呀,终于遇到会喘气的了。”

  那人指着南乔问道:“你是何人,从哪里来的?”

  “在下南乔,中原人士,前日与师妹误入大漠游玩,却不想师妹走失了,在下便四处来寻,谁知来到了这个奇怪之处,全是幻影惑人,正在犹疑之时,却碰到了你。”南乔半真半假地搪塞道。

  那人却伸出白嫩的小手,嘻嘻哈哈地说道:“来吧,认识一下,我叫陆芸,这里也就咱们两个,对了,还有你身后的骆驼是活物,其他的皆是幻象而已,莫要被他们唬住,咱们与他们同处两个世间,各不相干,看看热闹就行了。”

  “此地为何这般诡谲,他们究竟是人是鬼,明明就在眼前,却是虚幻一般?”南乔好不容易逮住个活人,连忙来问。

  陆芸嫣然而笑,声音轻柔地回道:“谁知道他们是活在过去,还是将来,但绝对不是现在,我把这里唤作楼兰幻境,管他呢,只要你是活的便好,那人家就不再寂寞难耐了。”

  南乔瞅着陆芸,心中尚存疑问,便又说道:“既然是楼兰幻境,你又为何孤身在此?”

  “唉,不提也罢,走,我带你去弄些吃食。”眼见着陆芸的眼神哀婉起来,欲言又止,瞬间却活泛起来,拉起南乔的手,就往城外走去。

  走出城门,绕着城墙步行不足百步,南乔看到城郭间被掏出个洞,高约五尺,宽窄恰好能容一人而入,唯恐又是幻象,便抬腿踢了洞边一脚,却疼得直咧嘴。

  陆芸见状,掩口而笑,叫道:“这沙屋乃是人家倚着城墙而建,别看那城垛子是虚幻的,而这小屋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你要是不怕疼,就再踢几脚。”

  南乔吃了亏,哪能重蹈覆辙,跟着陆芸走进黑乎乎地沙屋,借着微弱的光亮,打量着室内的陈设。

  屋子狭长,倒也宽敞,沙子堆就得床榻,旁边还有个沙桌,摆着陶罐和陶碗,桌下有几只木墩,可以坐人。倚墙立着两个大小差不多的陶缸,齐腰那么高,很是粗壮,缸边散落着瓶瓶罐罐,南乔凑过去瞧看,那缸内竟有活物游动,不禁问道:“这陶缸之内是何物在动?”

  “鱼啊,要么请你吃啥?”陆芸语气轻松的答道。

  “这洞外满眼黄沙,去哪弄来的活鱼啊?”南乔奇怪地问着。

  陆芸走到南乔身旁,笑道:“你不是就从北边涉水而来的嘛,那条河里尽是鱼儿在游,难道你没发现?”

  南乔只顾着水湄的安危,哪有心思去看河中的游鱼,便笑了笑,没作声。

  陆芸挽起衣袖,露出娇嫩的肌肤,从缸中逮了条个头盈尺的大鱼,来到门洞旁的灶炉旁,手法精巧地将鱼拾掇干净,又麻利地生火来煮,没多会,满屋飘着鱼香。

  南乔看着陆芸在忙,却插不上手,呆坐在木墩之上,猜着师妹水湄的境遇,等陆芸将鱼盛在瓦罐中,端上桌来,只觉着肉香扑鼻,鲜美绝伦,他才收回心神,瞅着陆芸问道:“你有这般手艺,为何却要躲在这荒漠之内?”

  陆芸却道:“一言难尽,日后再说吧,咱们先把它吃掉,填饱了肚子,才有闲心聊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过往之事。”

  南乔望着白嫩的鱼肉,吞咽着口水,自从踏进婼羌城,再没吃过中原风味的饭食,心里暗自说着,若是有美酒助兴,那便是最好了,什么珍馐食馔,美味佳肴,统统比不上这条鲜鱼。

  正想着,那陆芸却从墙角堆放的瓶瓶罐罐中,拎出个黑漆漆地坛子,揭开封口的蜡皮,刹那间酒香四溢,南乔惊呼道:“你怎会存此好酒?”

  “小点声,告诉你个秘密,这酒是偷来的,千万替人家保密啊,别告诉旁人。”陆芸俯过身子,附在南乔耳边,低声说道。

  南乔哈哈大笑,环顾四周,问道:“除了咱俩,这里还有别人吗?”

  陆芸也跟着笑了起来,明媚皓齿,煞是动人,轻声言道:“都说隔墙有耳,那可说不好。”

  南乔刚要捧起坛子来尝,却见那酒色鲜红,便想起那夜在棺中梦到的九戒和沐新兄妹,也是给他斟入这血红之物,才将他惊醒的,随之便放下酒坛,瞪着陆芸。

  陆芸似乎看出了南乔的疑问,便含笑而道:“此物唤作葡萄美酒,色泽酡红,非是你家乡土法酿制的老酒可比,喝上几口,便身心舒畅,忘却烦忧,来,有缘相聚在这楼兰幻境之内,咱俩也来个一醉方休。”

  南乔这才打消顾虑,浅尝了一口那坛中之酒,却是甜丝丝,软绵绵,香甜可口,而非以往喝过的烈酒那般呛鼻辣嗓,待流入腹中,又觉着暖意连连,很是惬意。

  南乔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走出洞口取回来一包胡饼,放在桌边。陆芸轻手拽出一张,先是凑近鼻孔处闻了闻,随后哀怨地念道:“好久没尝到干粮的滋味了。”

  听得南乔鼻子发酸,差点落下泪来,心里想着,眼前之人,独自栖身在这黄沙之间,虽说有虚幻之景相伴,但生计定然很是艰难,想吃口粮米,却是势比登天,便让道:“你若喜欢,全都送你,莫要客气。”

  “呵呵,都给了人家,你吃啥呀?”陆芸嘻嘻地笑着回道。

  南乔指着那罐鱼肉,又指着嘴,笑了笑。

  喝到半坛,南乔却推让不饮了,陆芸劝道:“酒兴正浓,你这是闹哪样?”

  “给你留些,都喝光了,待你馋酒之时,拿什么应对啊?”南乔不忍再喝,摆着手,只吃着鱼的嫩肉。

  陆芸粉面微红,愈加地娇柔可人,细声笑着说:“无妨,人家再去偷就是了。”

  “去哪偷啊,荒漠之内,哪有人家可寻?”南乔不以为然,还是不肯再喝。

  “沙漠双煞,他们兄妹藏有好多美酒,只等着人家光顾,哎呀,你,你...”陆芸满不在乎地嚷着,突然脸色骤变,用手指着南乔,高声叫道,“怪不得看你那般地眼熟,你,你就是沙漠双煞中哥哥九戒吧?”

  南乔表情淡定,微微地笑道:“我还真在梦中见过那兄妹俩,哥哥九戒与我确有几分相像,既不知他们俩是什么沙漠双煞,也没见他们有多可怕,刚要请我喝些美酒,却醒了,如今看来,很是遗憾啊。”

  陆芸晃了晃头,思忖着说道:“偷酒之时,人家藏身在暗处,听闻她妹妹唤他为九戒哥哥,可你与他的相貌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言行举止却大不相同,那九戒说起话来,粗声大气,而你却彬彬有礼,不像是同一个人,莫非他是你的孪生兄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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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云独揽

分类:悬疑灵异

状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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