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是条一直向前奔腾的河,我们每个人都只能流淌一小段,微不足道的一小段。
你的从前,早已被这条河流遗忘的从前,就像去年秋天的落叶,在慢慢凋零,慢慢腐朽,直到有人路过,才被人注意到,这是片多别致的叶子。
而你的未来,就在弥漫白雾的前方,没人知道等待着的会是什么,需要你亲自去探索,去发现。
说起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子,连寡言的老爸都滔滔不绝,提到她不由称奇。
在那个全民穷困的年代,她一天换一身漂亮衣裳,惹得不少同班同学尤其是女学员另眼相看。小资产阶级作派非常严重,要是早几年,非被这些女学员们扯上台批斗不可。
她嫌弃学校食堂的饭菜太油,常常不吃午饭,饿极了也只吃自己带来的奶油蛋糕,就那么一小口,小猫吃的都比她多。
对她,老爸印象最深刻的是会吃,按如今的说法标准吃货。
比如大家对西餐敬而远之的时候,她能用熟练的英文点合她口味的牛排熟度,还懂得什么部位的牛肉配什么口味的红酒,当然那时候大家只知道那叫红葡萄酒……
有一回,不知谁起了头,争论起螃蟹不好吃。于是,她义愤填膺并鄙夷地普及了关于螃蟹的吃法,蒸的,煮的,烤的等各种花式的口味区别,一口气讲了十几分钟,听得所有学员一愣一愣的,几个馋嘴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在老爸的絮叨中,闻堰挖到了有用的信息,是个典型的上海精致女人,每天都拾掇得漂漂亮亮的,爱吃甜食,很会吃,不过好像不会做。
闻堰关掉手机录音,悄悄放回兜里。
老爸忽然收住话题,用怀疑的眼神盯着闻堰的兜子:“不对,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图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难道她是你的客人?”
闻堰心惊,按说除了开头的引导,并没有在中间泄露任何态度,老爹真是目光如炬。
“果然老奸巨滑,这都能看出来!”闻堰叹服。
老爸得意地说:“这叫姜是老的辣!你小子,就这么点本事还想瞒我。对了,田田来了吗?听你妈天天念叨,早该带回来了嘛,有些事总要过去的。”
闻堰点点头:“我知道。”
是的,有些事当然会过去,只不过最近赵梓月老是出现在他眼前。虽然心态已经不一样了,但说心里完全没有波动,那也有点自欺欺人。
老爸摇头叹了口气,走出了书房。
“开饭……”田田习惯性一声嚎,发觉不对劲忙收住声,讪讪地傻笑着。
老妈亲昵地揉揉田田脑袋:“你这孩子,干嘛这么小心啊!”
田田腼腆地笑笑。
“田田你可来了,哎呦怎么长这么高!”老爸惊叹,回头又埋怨闻堰,“你怎么照顾人家的,这么瘦也不知道帮她补补!”
闻堰无奈地摊手,田田就是吃不胖啊,她哪天会比我吃得少了?这瘦得芦柴棒似的,看上去的确像是被我虐待一样。
田田准确地摸到闻堰的腰间软肉,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好像是在表明她现在的家庭地位,你要是想挑战,那先吃我一拧。
中秋家宴,自然是老妈一手包办的。
琳琅满目一大桌子菜,鸡鸭鱼肉样样都有,比过年还丰盛。
“来来,田田坐这儿。”老妈拽住田田,按住她坐下。
田田两侧是两个家长,闻堰坐她对面,这样的位置安排让田田分外不安。
家宴气氛很融洽,田田渐渐放松,开始谈笑自如,显示她的乖巧。
但令闻堰奇怪的是,一向八卦的老妈,竟一句都没询问田田的家庭关系。而老爸好像也忘记关心了,只是拿闻堰小时候的糗事说笑。
这不寻常,藏了什么内幕一样。
闻堰记得上次赵梓月来访,老爸老妈花了半个多小时盘问她,甚至还把闻堰赶出门,不准他在场。
闻堰并不在乎田田家庭怎样,只是从来没听田田提起过她爸妈,连一个亲戚朋友都不来往,他心里多少有点担心。是孤儿吗?是离家出走了吗?这狡黠如狐的妹子,到底藏了多少秘密,闻堰看着笑呵呵的田田,不忍破坏这和谐的气氛。
“你俩有啥打算啊?”老妈夹了块老鸭放在田田碗里,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老爸立刻放下手中筷子,静静等着回答。
闻堰和田田交换一下目光,这是他们预先准备过的题目。田田挑挑眉,提示闻堰赶紧按标准答案回答。
于是闻堰认真地说:“这事不着急,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俩肯定是朝结婚的方向前进的,但是呢……”
老妈霍地站起身,手指笔直戳向闻堰:“你敢但是,你再但是,小心……我揍你!”
“唉唉,老太婆,你这么着急干嘛,听孩子说完啊。”老爸劝道。
闻堰笑笑:“但是,你俩不准催着结婚要孩子,我们准备好了才行!”
老爸舒了口气,拿起杯子惬意地抿了一口。
“臭小子!”老妈嘴里嘟囔着,“别摆谱,你要是敢把田田给弄丢了,我掐死你!”
田田马上搂住老妈宽慰,赔笑着说:“不用您掐,我自己就能掐死他!”
闻堰明白这算是过关了,结婚?当婚姻不再是感情的升华,这种靠法律强行约束的关系,已经渐渐失去了婚姻本来应有的面貌,成为可以随时继续随时终止的游戏。
闻堰不敢百分百保证,他未来的婚姻会是典范,至少他会认真负责地对待。
家宴愉快地继续着,直到老妈催促老爸休息,这才消停。
田田捏了捏手心,都是汗。
“去去,洗碗这种事我一个人就行。”老妈驱赶苍蝇一样,把田田从厨房赶走。
“早点休息,天晚了,别回去了啊!”老妈将闻堰推进房,又扒着田田嘱咐了几句,这才笑眯眯地回屋子。
“那个……那个……你晚上吃饱了吗?”田田没话找话,双颊绯红,不知是因为老妈的话,还是将面对的单独相处。
“没呢!”闻堰倚靠在门口,坏笑着说,“我的胃口很好的,还能吃很多很多!”
“呸,你又不是猪,还吃。”田田啐他一口,一把推开装猪哥的闻堰。
“对啊,我还要吃你!”闻堰从身后偷袭,一把抱起田田。
田田半空中一声尖叫,赶紧搂住闻堰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