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猝不及防的意外

  大多数人都没意识到,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走完一生的。如今饿殍少了,路倒少了,可每一天各种天灾从来没少,甚至随着科技发展,人所面临的威胁是越来越多,也变得越来越脆弱。

  能健康活着,已是很大的幸运。如果你恰好还有亲密的爱人,亲昵的家人,亲善的友人,你应该好好珍惜。因为三万多个日夜并非是人的标配,因为残次的人生随处可见。

  祝你好运!

  告别职场后,闻堰再一次经历噩梦之夜,整个胸口闷闷的,像被人牢牢摁住,四肢完全麻痹无力,脑中尚有一丝清明,却根本没法摆脱控制。

  这是遇上了传说中的鬼压床。

  闻堰挣扎了好久,直到手臂撞到墙,这才摆脱,冷汗淋漓地坐在床头,回想刚才的梦,浑身发冷。明明田田那么甜美可人,在梦里却变得凶神恶煞,挥着雪亮的大刀一直追赶他。

  天微亮着,闻堰打开店门,一阵凉意当面袭来,当即打了个哆嗦。这天气,一言不发就降温了。

  四周除了偶尔的虫鸣,再没任何响动,突然寂静中传来一阵刺耳的手机音乐,震得他头皮发麻。

  手一抖,半截烟卷掉落在地,闻堰脑中冒出个不好的念头,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急奔上楼,是丁桥的。

  闻堰松了口气,这个时间来电话,难道是喝大找不到家了?

  “神经……”一句话还没骂出口,闻堰很快闭上了嘴。

  “老人家走了……”丁桥的声音很是疲惫,应该也是刚被吵醒。

  闻堰沉默了几秒:“需要我做点什么?”

  丁桥缓缓说着:“老太太想要点照片影像,留个纪念。”

  挂了电话,闻堰站在门外,默默点了根烟,插在泥地里,看着白烟缓缓盘绕,第一次对生死问题有了敬畏之心。

  闻堰一直觉得死亡离他挺远的,不担心没粮食吃,不担心家国沦陷,哪有那么多的悲伤故事,如今老人死亡也多半是喜丧。

  年轻的时候,从来不会想得太远,总觉得还有大把的未来。也许承平太久,治安也不错,只要自己不作死,只要不是天灾,是个人都没那么容易面临死亡。

  可今天,闻堰忽然有点后怕,如果没能从梦魇中挣脱,自己是不是会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直到被田田发现。如果今天忽然离开这个世界,那我会留下点什么?父母应该很伤心,丁桥嘴上不会说,心里总是挂念的,那田田呢,她会为我难过吗?

  闻堰陷入了假设的悲痛中,越想越没沉重,这么暧昧的状态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其实他自己都没底气。

  年纪一大,顾忌就多,就算不市侩,现实总会逼得你左思右想,再也不可能凭着一点不知哪来的自负,勇敢宣布这山这树这人都是你的,图样啊……

  两个老人聚餐的资料还没有剪辑,只是存在电脑硬盘的一堆文件。

  闻堰浏览着一张张照片,心中大为惊奇。不知是光线的缘故,还是那天技术忽然有了增进,照片里的老人家看上去特别精神,枯瘦的脸庞带着点神秘的笑容,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子,像是看到了旧日的开心时光。

  视频粗略的剪辑,闻堰也会一点。为了最大限度还原那天,他只调整了色彩,让影像变得更有锐度,加了段舒缓的古乐,除此之外一帧画面都没变动。

  等闻堰剪辑完才发现,田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什么时候来的?”闻堰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都八点多了。

  田田没回答,伸出手指指天:“老爷子走了?”

  闻堰点点头:“一早收到的消息,应该是凌晨走的。”

  田田按下视频播放键,认真地看着。

  闻堰霍地站起身,眼前一黑,往旁边一头栽去,幸亏右手扳住了桌沿,才稍稍稳住身形。坐太久,腿麻了。

  田田反应超乎想象的敏捷,双手一捞,却只抱住了他的脖子。

  闻堰像个婴儿一样,整个上半身缩在田田怀里。

  田田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闻堰的脑后是软绵绵的触感。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两人四目对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尴尬不像,两人很默契地沉默着。田田紧了紧手,用下巴抵着闻堰的头顶。闻堰闭着眼,倾听田田轻微的呼吸声。

  这一刻,再没有哀伤,再没有阴郁,只有清凉的晨风。

  “我要做你女朋友!”田田在耳边轻轻说着。

  艾玛,闻堰浑身一震,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你不准动。”田田命令道,“还有,你不准说不!”

  “为……为什么?”闻堰死到临头,仍想负隅顽抗。

  “因为……因为你摸了我的脚。”田田理直气壮地宣布,“你不知道女孩子的脚不能随便碰的吗,你摸了,所以你要负责!”

  女孩子哪都不能乱碰,你非拿脚说事……闻堰气笑了:“咱能不能与时俱进走进新时代啊?又不是授受不亲的古代。”

  田田黑眼珠一转:“好,那就换个现代的。你妈妈说了,她就认我了!”

  “这也不能由着父母之命啊!对了,我妈到底跟你许诺了什么?”闻堰抬眼看着田田的下巴,她的下巴曲线柔和,看上去挺尖,其实肉嘟嘟的很可爱。

  “哼,不告诉你,这是我跟她的秘密。”田田傲娇地昂起头,又一勒双手,威胁道,“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勒死你!”

  闻堰从她双手间钻出,翻身坐在地上,苦笑着说:“田田,你还不了解我,我是说真的,很多事情我都没告诉你,你……”

  你字刚说出口,嘴唇被一层温暖包围了,田田拿手掌捂住他的嘴,语气特别温柔:“那就以后慢慢告诉我。”

  现在闻堰完全没有退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点头。

  “那么作为女朋友,我可以提个小小的要求吗?”田田笑眯眯地问。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闻堰硬着头皮答应,妹子们总是这样,耍一点小心机,提一点不过分的要求。

  田田双手捂着脸,有点不好意思:“我要搬来,跟你一起住。”

  “啊!”闻堰大叫一声,这种超级大福利,来得太突然了,“这个不行,真不行,田田咱们慢慢来好么,别刺激我,我会犯心脏病的!”

  “你有心脏病?”田田惊讶地捂住嘴。

  关键词不在这啊,你的关注点歪了,这样真的好吗?

  闻堰忙解释:“呃,只是打个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