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不经繁盛 02 黑暗处的亮光

　　第四部分 不经繁盛 第二章 The Light In The Darkness

　　内廷军地下禁闭室。

　　拉尔斯一手挂在腰间的皮带上，另一只手随着步伐自由摆动，沿着笔直的通道前行。

　　整个通道都是灰黑色的，大块儿抗震瓷砖铺满墙壁和穹顶，显得些许压抑。路边的角落里闪烁着黄色的信号灯，连接的是应急电源，以备在发生紧急情况时，可以为逃生的人指路。通道的两头，都有两个军人带枪站岗，他们看到长官到来，利索地敬了个军礼，再利落地放下手臂，紧贴在裤线一侧。

　　拉尔斯来到通道的尽头，那是一扇两层厚栅栏铁门，看门的军人吃力地摇着门旁边的大转盘，铁门才随着链条的带动分别向两旁移动。拉尔斯穿过铁门，又走了十几米，在眼前的一扇密不透风的铁门前停留下来。

　　铁门一旁有个小屏幕，屏幕下方有数字和字母排列的按键，按键发着幽幽的绿光。拉尔斯在上面按下了呼叫键，键盘里传来了滴滴声。几秒后，里面传来了一个男性的嘈杂声。

　　“拉尔斯么？”

　　“是的。我有事情禀告。”

　　喇叭里的嘈杂声被掐断，铁门滴的一声向外弹开，从门缝里冒出些许冷气。铁门缓慢地移动着，露出仅供一人进出的缝隙，拉尔斯紧接着就钻进门中，铁门再次闭合。

　　门的另一边，是一条笔直的吊桥，桥上站着一个黑色人影。门里的光线和门外别无二致的黯淡，拉尔斯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他小心翼翼挪动脚步，向人影缓缓靠近。只往前走了几米，吊桥对面的视线就豁然开朗了。

　　吊桥的对面，有一面坑坑洼洼不甚平整的淡黄色的半透明墙壁，高耸而上，看不到顶，深扎而下，看不到底。拉尔斯有点震撼，他不住地望向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墙壁，那柔和的光让人看起来十分舒适，在这幽暗的地下，却异常耀眼。他定睛仔细打量着，那饱满浑然的光滑墙壁质感，竟然有些眼熟。

　　“军长。”拉尔斯在人影后站定。

　　“你来啦。”佩达西特转过他那双深蓝色的眸子，淡然地望着来者。

　　“百步云端传来消息，根据空桑山哨所的观察，梵之国最近并无较大动作。他特意提醒我们，童戎最近甚至都没有迈出过国界一步，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云之国，如今还要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圣之国。既然能逃过哨所的监视，说明梵之国一定发生了什么。他建议我们当心。”

　　佩达西特沉重地点点头，眼睛里的淡然变成了焦虑。“梵之国此行所带人马并不多，但如此突然地请求外交，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童戎做出如此决定。是主动求和？不，我想，应该是想让圣之国同时与梵、泣两国交好，至少求个平衡，不至于圣之国的全部资源都集中在泣国。三足鼎立的局面，虽然早晚要打破，但却是目前最为坚固的。”

　　“我也是如此认为的。梵之国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只是不想此刻与我国翻脸而已，所以前来拖延。”

　　“不过，既然童戎有如此野心，那么，百步云端那颗钉子，他早晚都是要拔除的。你去通知云端，让他保持警惕，不要松懈，出现问题，等我命令。”佩达西特一手背到身后，一手竖起食指，一字一句地嘱咐道。

　　拉尔斯回道：“军长放心，这些话我已经通知到他了。您无需在此嘱咐。”

　　佩达西特看了拉尔斯一眼，放心地点点头。

　　“不过军长，我很担心一件事情。”

　　“什么？”

　　“我觉得，百步云端会不受指挥，他会成为最不受控制的棋子。”

　　佩达西特坦然地笑开颜，眼角的皱纹加深许多：“你刚担任副军长不久，以前那些事情你没经历过，也不了解云端这个人，是可以理解的。我可以先回答你，凭他的性格，他不会的，更何况我手里有他的命门。”

　　拉尔斯一听，会心一笑，颔首不语。

　　“军人最看重的是什么？不是生死，不是钱权，而是荣耀。也唯独军人的荣耀，断头颅洒热血也不可丢弃。云端的品性很高，懂得顾全大局，在这一点上我完全信任他。他为了守护纳西尔的荣耀，奋战至此，而我也答应他，压下纳西尔的污点，永远都不会再掀开。这就是他的命门。”

　　拉尔斯左思右想，觉得十分不解：“这才是他的命门吗？我刚刚还以为，您手里的，他的命门，是在面壁里关着的那位呢！”

　　佩达西特摇头，拍着拉尔斯的肩膀，咯咯咯地苦笑：“跟你说过的，这段事情你没经历，所以不懂其中的缘由。实话实说，我并不反对他俩的事情，反倒觉得是一件美事。”

　　“咦？”拉尔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竟然是这样的？可为什么我一直听说，内廷军十分反对呢？”

　　佩达西特的语气迟缓了许多，他芸芸道：“当年殇之国维和部队的组建迫在眉睫，诺嘉精神力极强，战斗力极高，有她坐镇最完美不过。若是她可以为我内廷军所用，绝对会成为最好的助力。可惜，云端这个人其他方面的能力无可挑剔，唯独搞女人方面，真的不行。”

　　拉尔斯一直将诺嘉视为小女孩，此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不仅仅是社长很重视她，军长也是如此。

　　“但即便如此，一开始我并不同意将她调离泣国，从军事战略上来讲，空桑山那个位置是非常重要的。我表示了反对，不过最终下令调走她的，是社长。后来综合考虑，云端成长得很快，已经可以承担重任，所以我也妥协了。有次，我曾半开玩笑地问鬼枕，为什么要拆散他们。鬼枕的回答太敷衍，只有四个字：大限已到。”

　　佩达西特滔滔不绝地讲着，忽然墙壁里闪过一下朦胧的黑影，只出现了几秒就不再动弹了。

　　拉尔斯吓了一跳，他再仔细望去，发现那墙壁里，似乎包裹着一团巨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