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波诡云谲 第四十四章 Shocking Secret
“为什么?”
“因为您这样,相当于在窥探天机。”
阿苏卫不以为然:“只不过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你把它想得太严重了。”
天佑皱着一副苦瓜脸,嘴角下垂,两边的酒窝都藏匿起来。他不安地拽着桌子边垂下的毯子,偌小的拳头将毛毯攒在手心,紧张地不敢动。
“你就按照正常程序算,一分钱不会少给你的。”阿苏卫把右手摆在桌上,指尖轻勾了几下。
“您这单生意,我拒绝接受。”小孩子的胸腔里低吼出这句话来,态度变得十分不友好。
阿苏卫显然被这意想不到的回绝震惊到了,他瞪着同样不友好的眼神,放慢语调,右手改为手心向下的姿势,按着桌面:“也可以。你直接告诉我答案或许更快捷。”
“休想!任何对云端队长不利的事情,我坚决不会做!”天佑高声叫道,孩子般的细长声线极具穿透力,穿越天际和大街小巷,一瞬间就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过来。
奶奶的,这个孩子真不好搞,真不如暗地里抓住这个小男孩审问一番来得痛快。阿苏卫心里暗骂道。他不慌不忙地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站起来,身形以压倒性的优势盖过天佑,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缓慢地深呼吸着,胸腔一起一伏,让人有种随时准备发怒的感觉。
“那好,反正你刚才的举止也坐实了百步云端有盲目信教、宣扬封建迷信的嫌疑,我就这样回禀圣之国的高层,足够了。”
话毕,阿苏卫拽拽衣领,准备告辞。
天佑赶紧绕道他面前拦住了他:“你是什么意思?云端队长他出了什么事情?”
阿苏卫语重心长地捏着天佑的肩膀:“我其实是圣之国派来调查百步云端的密探。圣之国是无教派信仰的国度,坚决拥护思想的统一,对于他这种将问题寄托于虚幻的神灵,却将行动抛于脑后的行为,圣之国的高层很难相信他可以如原来一样保持对祖国的忠诚,同时,也会严重怀疑他胜任队长的能力是否仍旧存在。很抱歉,我初步评估认为,他已经丧失了维护自身的安定、祖国的和平的能力,我要如实上报。”
“那会有什么后果?”天佑慌张起来,拉着阿苏卫的小臂仰头问道。
“按照法律,最基本的后果就是撤职,后续是否会有处罚,还需要高层的讨论。”
其实话编到这里,就连阿苏卫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他一股脑地胡诌八扯,圣之国到底有没有这一条法律他都不清楚。不过看到周围人惊愕的目光就知道,这些似懂非懂的官宦之词已经唬住了这群单纯的村民。
在天佑拒绝他的那一刻,他确实是懵逼的。本以为小孩子是最好搞定的,给两块糖就可以让他百依百顺,然而这个孩子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让他乱了阵脚。他低头轻抚着天佑,绯红的脸颊,瘦小的身材,颧骨上有着星星点点的淡黄色雀斑,乌黑亮丽的短发,任凭指缝在里面划过,不一会,好几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滚落,滑落在两颊上,顺着脖颈,掉进了天佑的锁骨里。
“你不要走!我不要让云端队长受到伤害!”天佑双手抱成环,紧紧搂住阿苏卫的腰。
阿苏卫见此景傻掉了,不过忽然觉得事情可能有转机,就欲擒故纵,一边企图推开天佑,一边往前走去。
天佑哇哇大哭,小手死活不松,被阿苏卫拖着向前走了几步,很快没了力气,他就用牙咬住阿苏卫的衣服。
阿苏卫无奈地捏着孩子的腮帮,掰开他的手指,故意用力将他推倒。虽然看到天佑倒地大哭于心不忍,但他觉得火候还不够,心一横,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周围的村民闻声赶来,一开始只有几个人,后来几十人,越聚越多,他们都挡在了阿苏卫面前,把唯一的一条大道给堵死了。
“戏演过了么?”阿苏卫盘算着这些村民,虽然他们不似军人那般神勇,但好歹都是干农活出身,里面个别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屠户,举着菜刀从后方气势汹汹地赶来,整条街上,无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全都放下手里的活,把阿苏卫围个水泄不通。
“要群殴我?”阿苏卫倒不觉得自己面对几十号人会输,但他确实开始担心这件事情过去之后,若被部长或社长知道,自己得挨多少骂了。
天佑跑到这群人的前排,憋屈着,抽泣着,手背抹干泪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阿苏卫彻底蒙了,他眼看着天佑身后的几十号人,一个接一个下饺子般地跪在地上,震惊地背后发麻。
“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些年的战乱,因为有云端队长的保护,我们才得以安稳度日。”其中一个年长的老婆子开口道,“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琴瑟镇,往大一点说,甚至就没有如今的泣国。他除了保卫边境的安全,还经常照顾这里贫穷的人,在我们眼里,他就是上天派给泣国的神。我们的身份卑微,也不懂圣之国的法律,如果为云端队长造成了困扰,请让我们替他承担,不要伤害他。”
老婆子浑浊的眼睛深深地藏在满脸黄色的层层皱纹里,她颤颤巍巍地跪着向阿苏卫鞠躬,阿苏卫赶紧跑过去扶她起来。旁边的人顺势抓住阿苏卫的衣服,不让他离开。
阿苏卫非常惭愧,他此刻才知道自己真是个大恶人,利用村民的善良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们,告诉他们,他刚才的话都是编的?他根本不是圣之国派来的密探?然后让他们打一顿?他站起来,扶着每一位他接触到的村民,可他们都摇着头,一定要阿苏卫答应不伤害百步云端。
阿苏卫抓狂着,他放眼望去,后面还有许多闻讯赶来的村民,跪在最外围。这个圈越围越大,已经快要看不到边了。不过,他隐约看到,道路尽头有一家不起眼的铺子,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抱着臂膀远远地朝这里张望。阿苏卫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觉得,这个人和这些村民不同,他衣着低调,见到旁边纷至沓来的村民竟然无动于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忽然,天佑抱着阿苏卫的大腿,略带哭腔地说道:“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云端队长从来不信教,也不信任何牛鬼蛇神,他也没有把事情的解决办法交给神灵,他每次来我这里都只问一件事情,而且这件事情与国家、信仰都无关。”
阿苏卫扶起他,弯下腰:“那他问了什么?”
“他问,诺嘉会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