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忆往事展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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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爷姓张,出生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那年,故取名华年,是家中的长子。生为长子,父亲又在战争年代伤了脚,所以张大爷自小就积极务农。虽然他长得瘦瘦小小,但干起农活来却是手到擒来。张大爷八岁时便已精通砍柴翻地等样样农活,十五岁时种出的土豆就已经比别人大,长出的毛豆比别人多。农村农村,自是以务农为主,谁的农活干得好,谁就是优秀的那一个,所以大爷年纪轻轻就在村里有一定的威望。当然,村里有了这么一个劳动模范也大大带动了整个村的积极性。雾都的男人们个个都勤快得很,早出晚归,甚至晚上歇息了,也思忖着要去地里瞅一瞅。敢说,雾都有如今这番旅游事业有相当一部分要归功于雾都勤快的男人们。

  但凡事总有个例外。当所有人都积极劳作的时候,村头的“二懒”依然懒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二懒”原名葛孟军,是家里的老二,有一个姐姐,“二”字就这么来的;懒呢,是因为他不务农,什么都不干,懒汉一个。二懒的爷爷从前是个大地主,当时可谓腰缠万贯,家境殷实。光从大门上精细的雕刻便能视得这户人家高高在上的地位。然而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后来二懒家逐渐没落了。其父亲生活的也算是过得去,除却一日三餐能吃饱外,还有些余钱养鸡鸭猪牛。然而到了二懒这一代,生活就有些拮据了。家里的牲口和田地都转了公有,爷爷留下来的最后家当也在迫不得已中花光了。由于曾经显赫过,所以葛家人的观念与别人不同,再穷也不能穷教育。二懒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在私塾念过书的,到了二懒,家里实在供给不起了,二懒的父亲便亲自上阵教二懒学会了认字。怎么学会的呢,自是要看书的。于是二懒的父亲借了村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传记,传说,拿给二懒看。二懒也是个爱书的人,捧了便不撒手,走路时看,吃饭时看。十三岁那年,二懒赶着大队的牛耕地,趁没人管着便也抓了书看,让牛随性地在地里乱犁一通,也没去注意。田地被翻得乱七八糟,引得大队里的人非常不满,让人给训回家去了。二懒的父亲知道了,当然是怒火中烧,但是念在二懒是家里唯一的儿子,而且爱读书是好事,便也没下了狠心去痛骂他,就这么让二懒留在家安安静静看书,等他自个儿觉悟,结果这一等便等了十三年。

  到了二懒二十五岁的时候,他的作风实在让村民们看不下去了。他成了整个村的耻辱,尤其是丢了雾都勤劳的男人们的脸面。而那年,十七岁的张华年却被推选成了村里的小干部。

  大家的愤怒累积到了一定程度终于爆发,如溃了坝的洪水,轰隆着,淹到了二懒的家门前。那一晚,整个村的人都来了。他们把二懒押上了台。台下最前面的六张八仙椅是给乡里领导干部坐的,张华年也是其中之一,后面的十几张竹椅都留了给村里有威望的老人们,其他的长条凳和小板凳是村民从自己家里捎来的。一下子人群便熙熙攘攘。务完农回来的男人们大都在边上站着或蹲着,抽着烟,椅子上坐着的基本是女人,嗑着瓜子聊着天,其间还夹杂着娃娃的哭声。

  领导做完简短的讲话便开始控诉二懒的“罪孽”。从他爷爷是地主开始,然后是他整日看封建腐朽书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台上阐述罪证的年轻人手舞足蹈,神采激昂,声音高亢,觉得自己那时定是被全村人所仰望着,不过也确实如此。唾沫星子飞溅在二懒脸上,二懒一声不吭,面不改色心不跳,目光落在地板的一道缝里,盯得出神。二懒的父母亲和他刚出嫁的姐姐在人群中低着头,也是一声不吭。

  对二懒的讨伐终于结束,年轻力壮的二懒自是要受到重罚的,他被发派去后山建庙。那时,后山还未开发,彻底的蛮荒之地,村里流传着许多可怕的传说:圆木粗的蟒蛇,掏人眼的猴子,割脚筋的草,最人尽皆知的便是吃人的大雾。

  听到判决结果的那一刻,二懒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是毫无血色,随后是大声尖叫:“那雾要吃了我的!阎王会取走我的性命!不要!不要啊!”这一番大吼大叫将在座的人都吓到了,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惊恐地看着他。二懒无助地望着面前的领导干部,个个吃的膀大腰圆,每一个都幸灾乐祸加之以深深的厌恶,最后,二懒向最年轻的张华年投之以求救的目光。张华年本想为二懒求情,但他也是刚担任官职没几天,不敢违抗领导们的决定,所以也是无奈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二懒绝望了,瘫软在台子上。

  此后,每天天不亮,二懒都要在两个小愤青的监督下推着装满砖块的小轮车到后山脚。小愤青们才懒得爬山,而且也觉得后山怪阴森的,便在山脚下止步抽烟说说闹闹。二懒只得一个人爬山,爬到半山腰,一个人在那儿垒砖砌墙,砖用完了,下山取,取满再爬,再砌。起初,二懒是害怕的,怕那山里真有怪东西会要他的命,后来,他发现后山出乎意料的太平,并且觉得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劳作甚是清静,倒也算是苦中作乐,毕竟那儿没有愤怒如野兽的村民。二懒的家人每每看到二懒身上这儿擦伤那儿淤青的,很是心疼,一个读书娃儿哪受得了这种罪,但是背负的是全村人的厌恶,不敢做任何表态,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很是无奈。张华年是个细心且热心肠的青年,他因为当时没能帮二懒说上什么话而觉得内心愧疚不安,于是常常来看望二懒的父母以及二懒。

  一天早上,张华年因农活缠身便也起了个大早,就遇到了推着小轮车的二懒,于是过去搭讪同行。早春雾非常大,不过当地人已经习惯了这大雾,泰然处之。正走着,二懒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尖叫了一声便开始往回跑,两个小愤青赶紧过去追,张华年也紧随其后。然后,便看到二懒在大雾里消失了,小轮车侧翻在路上,砖头掉了一地。两个愤青在那儿目瞪口呆,张华年也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切。

  后来,他们找了很久,到处找,却找不到二懒的任何踪迹,二懒的父母知道了,哭的死去活来,辛辛苦苦养大且疼了二十多年的娃娃就这么没了,换任何人都会心痛如绞。村里的领导们知道了,虽然张华年证明二懒是凭空消失的,但他们内心依然坚定二懒是受不了这份苦自个儿偷偷溜了,便也没向二懒的父母有多表示,只说了句:“此后村里人民都会照顾着二老的。”

  这可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说法,在村民们眼里就是信仰般的存在,二懒,就是被雾给吃了。

  自二懒消失那天算起第七日,二懒的父母按照传统给二懒办头七,正哭丧着他死无全尸,唯有空坟之时,二懒横冲直撞地推开了家门,浑身是泥。二懒的母亲正哭得起劲,看到突然出现且面目狰狞的二懒,以为是见了鬼,吓得晕死过去,二懒父亲也吓得抱住了桌腿,直嚷嚷着:“别过来!别过来!”周围邻居听见这么大响动,都围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毫无血色面容憔悴的二懒,也纷纷尖叫起来“鬼啊!有鬼啊!”小孩子们自然当场“哇”的哭了起来。二懒没有言语,也晕了过去。张华年见了,从四散的人群中冲了过来,赶忙扶二懒和他母亲上床休息,他眼里的二懒,真实,且极度疲倦。

  从此,二懒不多言语,只是和父母亲偶尔咬一下耳朵,对外人是完全一声不吭,唯一愿意打招呼的,便是张华年。不过外人也不会想去和二懒说话,他们只是觉得二懒邪乎的很,见到他在路上也是绕道而行,跟躲鬼似的。

  二懒后来依然推着小轮车上后山,但不是去建庙,村里人也不知道他上后山干嘛,也不敢打听。张华年问他为啥上山,二懒也只是笑笑不言语。听说他当时是从后山跑下来的,于是后山变得更加神秘且可怕,完完全全成了禁林般的存在,直到九十年代才有专业的工作队进山开荒,不过后来勘测队认为后山没有什么价值而且泥石流常发,最后便放弃了开山,上山的路只修到了半山腰,那座庙也在很久以前便弃了。二懒一直在村里呆到他父母亲去世,后来便再次消失了。有人说在清晨发大雾的时候在地里看到过他,又有人说在小河边看见他抓鱼生吃,更有传言说他去后山做了山鬼,晚上还听他尖叫来着。传言越来越吓人且不着边际,张华年听听也就过去了,虽然嘴上不言语什么,但心里却是十分惦记着二懒。

  张大爷讲完他的回忆,又是长出了一口气。众人听完这段往事,内心复杂且无比沉重。“至少,他是在雾里消失又回来了的。”林涛感慨。

  过了半晌,张大爷又补充了句:“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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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井杉鲤

分类:悬疑灵异

状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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