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次返世

　　从第一章看更精彩哦~

　　全文目录请戳：http://client.hs.vread.com/album/detail.html?id=4268

　　周围雾气浓重，一片灰蒙蒙的。什么物体都没有，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块石子。我好像置身于一个灌满了雾的巨大玻璃容器内，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在里头不知所措。大雾混合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呛得我喘不过气儿来。我在这绝境中孤身一人，于是便大声呼喊同伴们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一个接一个，始终无人回应，我继续拼命喊，嗓子火辣辣地燃烧着，直到发不出声，只留下断断续续的嘶哑。

　　我感到脖颈有轻柔的触感，不禁驻足，鸡皮疙瘩如海浪般从头皮涌到脚尖，定睛一看，竟发现原本静止的雾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开始流动起来，呈螺旋状旋转，渐渐地，在空中形成一个黑色的圆，那个圆将周围的雾吸了进去。雾和圆的交界处没有任何过渡的空间，雾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圆吗？

　　我和它无声的对视着，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向它靠近，眯缝起眼睛想要看透里头的东西：只有无尽的黑。那种黑难以描述，比我见过的所有黑色都黑，是完完全全不透光的，让人心生绝望。但它给我一种莫名的感觉，那团黑里存在着东西，并且很不友善。

　　正盯得出神，突然间从圆里伸出一双干枯且伤痕累累的手，苍白得毫无血色，沾满污泥与血迹的长指甲在空中肆意挥舞着。我吓得直往后退，转身就跑。那双手则无尽地伸长，伸长，对我紧追不舍。身后不断传来凄厉的尖叫与诡异的笑声。

　　我只顾往前跑。逐渐的，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步伐开始变得沉重，缓慢，原本披散在肩头此时正飞舞在空中的长发，像被抽干了墨汁，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白。我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皮肤松松垮垮地挂在颧骨上，眼角和额头布满了皱纹，深似道道沟壑。我吓得止住了脚步。就在一刹那间，那双手抓住了我，扭曲的长指甲从背后“刺啦”一声穿过我的肚子。低头一看：指甲上挂着我七零八碎的内脏，温热的血液顺着腿肚子流淌而下，在地上汇成一汪血池，而我的肚子正如大红牡丹般绽放……

　　然而我毫无痛感，只是一味地喘着粗气，大口，大口地喘着……

　　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旅舍的房里。周围很安静，只有陈诺轻弱的，有规律的呼吸声。逃离梦境后的心有余悸随着他呼吸的节奏，逐渐平息下来。我摸索到床头没剩多少余电的手机，打开看时间：三点半。于是轻轻推醒陈诺，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四点整，我们两下了楼，却见林涛他们已经等候在柜台旁了。柜台上趴着一个中年男子，打着瞌睡，“呼——吁——呼——吁——”的，登记表死死地被压在胳膊下，而翘起的纸张则被吹得一起一落。那个男人长得和大爷非常像，也是瘦瘦小小的，估摸着是他儿子。男人完全没觉察到，此时，在他面前已经站满了人。林涛右手冲我两比了个“嘘”，左手在空中招了招，于是大家静悄悄地推开玻璃门出去。尽管十分小心翼翼，但依然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我们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回头观测“敌情”：男人只是换了个边睡，“呼——吁——”声未曾间断。于是大家松了口气，沉默着跨入了此时已经浓重的大雾里。

　　也许是气氛过于沉闷，又离旅舍已有不少距离，王子豪开始找话题：“回去后你们第一件事想干嘛？反正我是要先好好地睡个回笼觉。”说完，吸吸鼻子，笑了笑，露出八颗大白牙。“我只想把眼妆卸了。”廖晨拿着一面小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眼线。“你不会，这几天都没洗脸吧？”我没忍住，话从嘴边溜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怪癖吧，眼线就是我的本体。”她没有生气，反而将这番话说得理所当然。的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

　　“你呢？”陈诺转头问我。我的头突然晕得厉害，眼前一黑，像是缺氧，衰亡现象已经开始作祟了。陈诺见我脸色发白，赶紧搀住我。“想再去吃碗牛肉面。”语毕，我两相视一笑。“我也是。”

　　一行人终于来到当初穿越的地方，大致离寺庙百米远。但我却没找见那个黑色的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王子豪与林涛已经迫不及待了，拉着各自的女友跃跃欲试，我和陈诺紧随其后。急促的呼吸声回响在耳畔，我们跑得飞快。不停地用力迈动脚步，那个梦境向我袭来，我回想起那双丑陋可怕的手和自己绽放的肚子，吓得一把抓紧了陈诺，他也立刻用力回握着，拉着我向前飞奔。跑了一会儿，雾淡了一些，我们正站在寺庙前。“回来了吧，应该回来了吧！”徐琳静兴奋地喊着，大家也一个个欣喜若狂。而我则一言不发地盯着寺庙前的两大金刚，心情复杂。

　　正在比剪刀手庆祝的陈诺走过来想拉我一起欢乐，却见我一脸阴沉且两眼空洞着，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了。我颤抖着瞳孔：“他们手里没有拿金刚杵。我们失败了。”站在不远处的廖晨听见了我的话，吓得连连倒退了几步，拼命地摇着头大喊：“我不信！不信！”大家瞬间僵化在原地，眼神里充溢着恐惧，鸦雀无声。王子豪突然转身开始来回跑，在淡淡的雾气里，单薄的身影摇曳着。他一直跑，一直跑，像疯子一般，逐渐地，步伐越来越慢，最后疲倦地跌落在路旁，好似一片离了风的枯树叶，坠落在地。他双手扶额，垂首无言。

　　秋意泛滥，萧瑟满目。

　　结束毫无意义的挣扎，众人拖行着每分每秒都在愈加疲倦着的身躯，死气沉沉地回了旅舍。“仙雾旅舍”完好无缺的蓝色荧光灯牌，在晨曦微露中刺眼，又戳心。

　　此时，柜台后又换回了大爷，睡眼惺忪。他见我们进来略略有些吃惊，不过还是慈祥地招了招手：“现在的年轻人竟然也学会早起了啊。”是在打趣，然而我们此时毫无心情，虽然心里觉得有些歉疚但依然不想说话。我们这幅样子反而让大爷担心了，他轻声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回答。林涛走上前，双手撑着柜台，急切地问道：“爷爷，您能告诉我们这雾到底怎么回事儿吗？！我们怎么才能穿过那雾？！”大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懵懵地和林涛对视着。林涛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大家都吓懵了，反应稍敏捷的徐琳静走上前用力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拽回来，然而林涛却一把甩开了，徐琳静被这猛力一击，踉跄着差点摔倒，我赶紧过去扶住她。看林涛现在这架势，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了。

　　大爷的眼睛闪了下光，他终于反应过来了：“雾就是雾啊，不怎么回事儿，吃人什么的啊，都是唬人的，别瞎想。”不知是他的确不知道还是在刻意隐瞒事实。“爷爷，您就别蒙我们了，我们不仅知道，还亲身体验过这雾的厉害，您就快说说吧，怎么才能穿过那雾？”林涛的声音因为急切而颤抖着，并且，还杂夹着哭腔。大爷见眼前这么一个高大强壮的男生此时却无助得像个丢了糖的小孩，他的目光柔软下来，目光无目的地落在很远的远方，应该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于是大家耐心地等待着，等待张大爷将记忆拼凑起来。

　　“哎……”过了半晌，大爷长叹了一口气，一瞬间，连时光都像是变慢了，他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那是我十几岁时候的事儿了。的确有人消失在那雾里，而且是我亲眼目睹的……”淡淡的晨光洒进了旅舍，为了省电已经将灯关了，屋内依然有些昏暗。小小的旅舍此刻安静得出奇，也许是还在沉睡，又也许，是在专心致志地听着大爷讲那过去的故事。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屋内，化作一粒粒尘埃，从空中晃晃悠悠地落下，轻柔地附着在桌子上，地面上，张大爷正细细地向我们描绘着那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