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堂?”狄仁杰又想,“原幽州天雄会老大,曾协同燕王罗艺谋逆,事败远遁,不知所踪。宋子虚口中的‘表哥’会是谁呢?究竟是罗醉生,还是朱大鹏?”
此时,那女子道:“他若不肯就范,你当好自为之。到时候,你替我接管范阳楼便是。”
宋子虚道:“请小主放心,他听我的便罢,不听,他是他,我是我,我不再以亲友为念。另外,还请小主转告主公,从今往后,我宋子虚一定惟命是从,与众位共襄盛举。”
“啪啪啪”,房里立时掌声一片,纷纷为宋子虚叫好。
狄仁杰一惊,不敢再探,忙悄然溜走,过厨房,顺手拿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绕院子,一边走,一边吃,再拐进马厩,看看没人,一腾身,翻墙而走,一拐弯,脚步匆匆,又重新回到大门旁守候。
吃完馒头,拍拍手,心想:“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等在这里瞧一瞧那房内的韩小主到底是何许人也?”这一等可不要紧,可让狄仁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都没有再看见那房间里有人出来。
狄仁杰焦躁,疑窦丛生,难免心烦意乱。
天一亮,客栈内外人便多了起来。
人来人往,各就其位,各奔所需。
打水的,推车的,哼曲的,吊嗓的……
吃早点的,做买卖的,穷吆喝的,练把式的……
各种声音汇集、汹涌、躁动,将原本死一般的黑和寂静弄得亮堂而鲜活。
可惜鲜活得不是地方。
因为眼下狄仁杰很烦。
烦得脑袋瓜子有点疼。
他突然想起了罗醉、端方、碧珠和狄安。
想起罗醉和端方,是因为他们的不幸、他们的死。
想起碧珠和狄安,是因为他们的下落、他们的生。
他实在是不愿意再听到会有什么不幸的消息传来。
其实,死便死了,死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可怕。
可怕的是,是你对生的期望是你对生与死的比较。
狄仁杰突然发现自己原本是喜欢黑的。
一个幽闭的黑可以让自己彻底地放松,并沉静其中、难以自拔。
他想,他自己可能是劳累过度了。
大理寺的积案既为他带来了所谓的前所未有的盛名,但同时也早已经把他的魂魄抽了个精光,在不知不觉中,将他的心智耗费殆尽。
故而,今非昔比,他眼下只要一想到案子,一旦稍有窒碍,他就时不时地会很烦。
怎么办?正百无聊赖得郁闷难当时,突然眼前一亮,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不远处俏生生的一闪而过。
狄仁杰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那俏身影走街串巷,买买停停,不一会,已然将手臂上的竹篮装了个五颜六色、满满登登。
“这女子似曾相识。”狄仁杰一皱眉,“会是谁呢?”
边想边跟,边跟边想,跟了三两条街也没有想起来究竟是谁?
晨光展现,朝阳欲出。
前边已然是热闹非凡。
狄仁杰抬头一看,好么,高阶阔面,大门紧闭,牌匾堂皇,雄壮威武,竟然是潼关府府衙了。
那俏身影从府衙前经过,忙里偷闲,还踮起脚来抽空摸了摸那一对大石狮子的鼻子,每摸完一只石狮子的鼻子便又摸一摸自己的鼻子,嘴里始终念念有词,那模样顽皮至极。
狄仁杰感觉好笑,心想:“此人看上去对这里好不熟悉。”
那俏身影一拐,往府衙右边的小巷子而去。
小巷子里很静,还毫无人影。靠左手边有很多树,高高大大的,粗如巨蟒,枝繁叶茂,遮天盖地,均围绕着府衙院墙栽种。
前行二十余丈,绿藤缠绕处,隐隐约约,有一圆形小门。
那小门很小,掩映在密密麻麻地叶蔓之间,看上去很不起眼,若是偶然路过,一不留神,就会完全忽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