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有一个时辰了,狄仁杰心绪放缓,这一天一夜的煎熬,终于全部围拢过来,沉淀为一团迫在眉睫的春困。
人疲神倦啊!毕竟彻夜未眠。
朦朦胧胧中,摇摇晃晃地,正要回到并州老家的摇篮中享受那魂牵梦绕的香甜。
突然,老马长嘶,车子“通”的一下,不动了。
狄仁杰猝不及防,头也“通”的一声,撞在了车窗上。
“哎呦”,疼得直咧嘴。
摸一摸,陡然间,竟多出个鸽蛋般大小的包来。
“你干什么,你想作死呀!?”
惊魂未定,狄仁杰挑帘,一看,狄安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而老马呢,没动。只是呆呆地站着,“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浑身上下早已大汗淋漓。
再一看,道旁有一黑大汉,手长脚长,头大脖粗,单衣虬髯,松松垮垮,斜背个破烂包袱,正大踏步冲上前来,指着狄安大骂:“鸟人,老子累坏了,想搭你这辆破车坐坐,咋地?!”
狄安大怒:“蠢汉,小爷我自在这管道上行车,你冷不丁地冒出来干啥,想找死不成!?”
黑大汉大怒,挥拳要打。
狄安怒目相向,毫不示弱。
狄仁杰连忙钻出车子,跳下地来,挡在两人面前,边频频抱拳,边大声道:“慢着、慢着,这位英雄,不知有何见教?”
黑大汉一愣,没有料到这车里的人身手竟然如此敏捷。
黑大汉停手,指着车子道:“我就想坐你这车子。”
狄仁杰笑道:“好说,好说,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相互帮衬,理所应当,英雄请,请请请。”连连挥手,将黑大汉请进了马车之中。
狄安怒睁双目,气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噗通”一声,马车一沉,险些个被硬生生压垮。
“走喽。”黑大汉刚一坐定,就在车里开始大声吆喝了。
欢快无比!
狄安更气,把长鞭一丢,跳下车,双手一抱,蹲到路旁,心里头直冒火。
黑大汉拍拍车窗,大声道:“怎么还上路?爷,我今个可要赶去范阳楼赴一个要紧的约会,你们俩可不能够给耽误了。”
狄安一听,跳起身来,就要冲到车里把这该死的浑球给揪出来,狠狠地暴揍一通。
狄仁杰忙上前拦住。
狄安大怒:“公子爷,你是不是给气糊涂了?”
狄仁杰一笑:“先赶路要紧。”
狄安气不过,故意冲着马车大声囔囔道:“那家伙胖得像头猪,马儿辛苦已久,如今还吃得消吗?”翻翻白眼,扭头不予理会。
“快快快,”黑大汉却等得不耐烦了,“赶紧的,别黙了吧唧。”
狄安气得牙痒痒的。
狄仁杰笑笑,到车旁,从地上捡起长鞭,用手拍拍老马的脸颊,略微抚摸抚摸,再拉住它,一起徒步前行。
眼看着狄仁杰渐渐远去,狄安气得连连跺脚。
没奈何,只得又赶紧跟上。
边追边想:“我的个大少爷啊,你怕是真被昨天的事情给搞坏了。春风得意时节,万丈高楼,一脚踏空,被人一下子推到冰窟里了。他奶奶的,谁推的还不知道。这事摊在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别他娘的,因为这事把公子的脑子弄坏了。公子爷可是老爷太太的心肝宝贝,他要是有点什么闪失,我以后可怎么有脸再回老家啊!”
越想越怕,越想越怕。
赶紧加快脚步,飞奔到马车旁,一左一右,和狄仁杰一起,拉着马车,奋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