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12日
我关了门锁好,窗帘一直没有拉开,拿起和许母要来的剪刀,“嚓”地一下剪下一绺儿长发,打开拉杆箱,掀开许䜦的骨灰盒,轻轻把头发放了进去……
拿出抽屉里带锁的日记本悄悄放进拉杆箱内,这才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
吃过早饭,许父带着我们去许䜦的墓地。许母想要一同前往,被许父拦住了:“你一去,哭个半晌,孩子们来了你别影响他们,你啥时候不能去非现在跟着他们!”许母听完没有坚持,站在大门口,手搭凉棚看着我们走远。
许䜦不属于正常死亡,按照他们家乡的风俗不能葬入祖坟。许䜦单独葬在了山坡上。
离村子有二三里地,我们坐着孟晨阳的车子过去的。
远远地望去,路的尽头连绵起伏着的,是清风挥动手中画笔,在天边白云堆积的山脚处,画出属于天堂的花海,满坡都是通透的水彩。许父说,许䜦的墓地就在花海处。
满坡的八瓣格桑花,一簇簇像一群群少女的脸,充盈、美丽、娇羞……
许䜦的墓,一个孤零零突起的土坟前面立着一块黑色的石碑,掩映在阳光下七色斑斓的格桑花海中。土坟后边五十米处有两间金黄色的茅草屋,它的四周是砖墙,顶子是篷篷的茅草。
我的心突然欢快起来,昨晚我梦里的新房……
我尽量显得平静,不让巨大的幸福冲击到我的脸部表情。
许父叮咛了几句,独自顺着湖边往回走……
孟晨阳假装从车后备箱拿出些香纸,等到许父的身影看不见了,他直起身子,对着背向他,望着那两间茅草屋的我说:“我们开始吧,我把车停在这儿,遮住点,你帮我把风,唉,小语,你在看什么呢?”听见孟晨阳的话,我这才转身走过来:“好的,开始吧。”
我站在坡上望着四下,孟晨阳从车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镐开始启坟,这里以前应该是片荒滩,很少有人路过,江南的地下水位比较高,埋葬坑不会很深,半小时后,孟晨阳挖出了一个小木棺材,有点朽,打开里面是个骨灰罐,孟晨阳把它取出来,准备把许䜦的放进去。我从坡上跑下来:“我来吧,你去放风。”
我从拉杆箱里抱出许䜦的骨灰盒,跪在土坑旁缓缓地用绳把它吊下去:“哥,昨晚我们结婚了,你不能反悔,今晚你要来找我……”日记本也放下去,把棺材盖上,捧起薄土撒下去,土盖了一层又一层。我招呼孟晨阳,我俩一起重新把土坟整理好,撒上花籽,上了一柱香,我再去放风,让孟晨阳独自陪陪许䜦。
我的心情如这豁达的阳光,心尖充盈着新婚女人才有的喜悦。
……
格桑花儿开
开满野山坡
格桑花儿开
我想默默对你说
你莫做天上飞鸟,莫当海里桅杆
你就做一颗花籽吧
不要飞往天际,不要流落天涯
生根发芽,变一坡幸福的格桑花
我陪伴你,春花秋月……
格桑花永不随风落,任谁都惊不醒梦中的我
……
我一直在想着郭兰郭大夫的话,“武功秘籍的窍门。
当初医院不知道如何区分许䜦和段明丰几乎烧死灰的遗骸。我们把挖出来的那个骨灰盒埋到了另外一隅。
回到村子,将近正午了,吃过许妈妈做的饭莱。孟晨阳说他要去巿里部队医院看望他大学的同学,自毕业后没再谋面,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此时不见也许不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许母执意要我留下,第二天她家隔壁邻居有车去巿里,让我搭车再赶过去不迟。我心里想留一夜,爽快地答应了,尽管孟晨阳一脸不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孟晨阳走后,我又陪着许母拉了会儿家常。她说许䜦小时间村里来了几个旅者,其中一个给许䜦算命说他不能离开家乡,他属湖中石……许母又是暗然悲怆感慨着,早知如此,不让许䜦考大学,哪怕考大学不要考外地的大学,她后悔着悲叹着。她的话骤然让我想起我似乎曾经梦过类似的梦,乌篷船上,一对夫妻收养了一个男婴,有一天路过的旅者对女人怀抱里的孩子说:
你是湖中磐石,莫走远,否则被雕刻……
我冷不丁地问许母:“许䜦是您亲生的吗?”
许母错愕地瞪大的惊讶的双眼,随即垂下眼睑,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是我从孤儿园抱养的。但我视他如己出,他就是我和他爸的命根子啊。我苦命的孩子……”她的悲伤任谁都抹不掉,我默然陪着她。
我确信我梦见了许䜦的一生……
第一次,动了一个念头:我要掌控我的这种神秘能力,我需要它!
下午,我一个人在村里漫步,来到了在梦里等待小男孩放学路过的地方……
我不能阻止未来,也许能弯曲它。
回家许家小院,听见许父许母在制豆腐的厢房说话,我走了过去。
“我们孩子都没了,你还尽想那些个没用的!”许父的声音。
“不是我,昨儿我梦见䜦儿了,是他嘱咐我,要留住那个女孩子……”许母低声说。
“你想念孩子没错,别走火入魔了,明天让她搭小黑家的车走吧……”
“嗯……”
我默默地走开了……
那晚,夜色逐渐浓重,我合上眼睛,朦胧中在两界中独步,我以爱的声音,穿越无限空间呼唤你。为了你我共同拥有的幸福
,特别是已经属于你的,为了我那些声泪俱下而落笔无痕的文字永远埋葬在满坡幸福的格桑花间。
我安排了!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你随意来吧。现在,我在独步,你过来吧,来拥抱我吧。这是十多年以来我最无理的要求了,也是最永恒的要求!
甜蜜、精妙和恒久便也是如此,流传下来的是谁都不知道的我们的故事。
我为你烹了最鲜美的鱼,你为我摘了一朵最美的格桑花插在我的鬓角。我们执起手同看长河与落日,湖色与山石……
我告诉你,我要整理好世界的事,再回来与你聚首,共描我们的光阴……
第二天,作别许家父母,准备搭车去巿里与孟晨阳会合回京。
临别时,我似开玩笑般问许母:“如果我没地方去了,可否来此处终老?”
许母满眼是泪,重重地点着头:“这里就是你的家,想来就来!”听了这句话,我放心了,挥挥手,上子车。
车子驶向巿区,许家小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小车的主人要去巿里长途车站办事,办完事送我去xxx医院,孟晨阳同学工作的医院,在路上,我打开博客,把这一切记下来。
快结束了,一开两面的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