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碎影（九、他是谁？）

　　2016年6月2日

　　他是谁？

　　一个细节极其清晰的、感情朦朦胧胧，有点美好的梦。

　　醒来使劲想，他是谁，我的生命中谁是他的原型？始终没有想起来，但是有种感觉告诉我一定有这个人。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的身后塌陷出一个黑洞，它隔开了我的现在和曾经，很多事情被它从我的脑子里吸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早上起来，外面的天阴着，北京的六月已经是炎热难耐，但今天是个例外。因为一个清澈的梦的缘故，我的心情飘荡着一丝甜菊的凉意。

　　一位俊美到极致的男性，医院的同事，心内科年轻的医生，不过，现实中我以前就职的医院里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我无从知晓。在梦里，他是我的同事，熟人，毫无疑问。

　　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一年从各个军医大学分配过来的，他比我大几岁的样子。

　　我们都住在医院的公寓里，公寓很不错，一室一厅外带卫生间。

　　我们的房间在公寓楼的八层，我和他的住所隔着走廓，斜对面，我屋子离电梯不远。

　　我能记起的首个场景：我出现在他的公寓里，时间是傍晚下班后从食堂吃完饭回来之后。

　　我们谈论着医院里的杂事和各色人等。

　　其中谈到的叫芩的妇产科的女大夫，我的同学兼好朋友。

　　芩，已有了男朋友，在科里混得相当地红，虽然她并非哗众取宠之辈，也并非阿谀奉承之流，原因很简单，她不善言谈，从人际学上说，她在某些场合有些木纳，但工作上非常卖命且一丝不苟，学术上不争风。我当然更了解她，生活中她也是容易被忽略的一类，但是别人又处处需要她的那种类型，容易相处，无一点公害。

　　渐渐地，我发觉，他谈到的总是和我相关联的人或事。我错愕地暗中审视着自己，貌似没有被他讥笑或暗讽的任何点线，我活得不能说高尚，但绝对清白。

　　谈话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着，他半靠在床上，目不转晴地盯着我，我呢，则站在窗户边，正和他讨论“前程”，我讲述了自己进修，读研读博的心里历程，如今不还是边远城市里的一名医生，虽然在业界算是小有一九九名声。

　　不过，说到这里，我觉得自己背后或者是心底藏着些什么东西，有一丝阴影我瞬间捕获到，但一闪而过，再寻去则踪迹皆无……

　　我突然注意到他过分专注的神态，不知是听得过迷，还是压根就没听，总之，他无声无息地盯着我的脸，眼神极其柔和还有些迷离。

　　这种神情我并不陌生，从大学到现在，出现这种神态的男生我明白意味着什么。

　　我突然忘记了下文，在窗户边落日的余辉中站着，望着他半隐在逆光中的俊脸不知道该继续谈些什么。

　　他也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发觉我停住不说话了，双手枕在脑后，就那么出神地看着我。

　　没人打破这份心照不宣的沉默，一些微小的尘埃在夕阳照进来的光芒中缓缓地飘浮。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告辞了，这种气氛有暧昧在流动。然而，我的双脚没听理智之声的呵斥，痴痴地原地站着，斜阳的最后光芒转到我侧脸上，晃得我有些看不清他。我的脸在他的注目中开始微微发热，我突然想开口，赶紧逃离。

　　没等我的声音发出，他突然看了看手机，攸地从床上坐起：“两分钟后，我会姐进来了。”

　　“那，那我先走了。”我结巴着说完，匆匆出来，他什么也没有说，似乎有些紧张。

　　我走到了对面自己公寓，经过电梯时，电梯门开启了，里面出来一位高挑时尚的女子，头发染成金黄色，乱短发型。

　　她居然走到他的公寓门前，很熟练地摁着左门框上的数字盘（我们公寓门是这样的密码锁），门开了，她一闪而入。这位就是他姐姐吗？他家不在本地，也没听他说这里有他的亲人……他姐姐从家乡过来的？

　　真的是他姐姐吗？我心里生出一丝疑虑。

　　打开自己的公寓，发现里面竟然有人，这一惊非同一小可。

　　屋里没开灯，窗帘早上走的匆忙，没有拉开，一片幽暗中我听见声音来自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敞开着，我踏进去时，两个水暖工蹲在地上修理着什么，一个人回过头：“你屋子下水道堵了。”

　　我这才低头看去，果然，卫生间地上汪满了水。

　　他俩叮叮当当，大约半小时后出来告诉我修好了。

　　他们并没替我收拾残局，拿着工具走了。

　　我换上拖鞋，把卫生间彻底清洗好，自己最后才洗了个澡。

　　坐在桌前的大镜子前，我端详着镜子里的人。

　　真的很美，不能说是出水芙蓉，也是朵晨露芍药。

　　白皙的皮肤透着一抹粉润，一双星星般迷离的月牙似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丰盈的唇，长颀长完美的颈项，亚麻色柔软浓密的长发散在脸庞……

　　我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很多人这么讲给我的。

　　于是，我轻轻把没干的头发挽了个髻，各种角度，狠狠欣赏了一把自己。可以肯定，到目前为止，没有哪个男士能拒绝这样一位知性的小美女！

　　第二天，我收拾好准备出门去食堂吃早饭，刚出公寓门，看见斜对面他的门口，那位黄发女郎恰巧刚出来，手里抓着小包，低着头朝电梯这边走来。

　　我俩同时站着等着电梯，没有交流。

　　她不认识我，而我不想搭讪，和他的姐姐或……

　　姐姐不该过夜的，不是吗？

　　上午去到科里。等等，我好像没有固定科室，我是哪一科的医生呢，没容我细想，早会开了。

　　这是他的科室，心内科，整个晨会交班中，我感受到一种特别的目光始终笼罩在我身上，不用看就知道是他。

　　我打扮的很漂亮，明眸皓齿，圣洁的白大褂里飘逸着亭亭玉立的身姿。

　　一整天，忙忙碌碌中，那双眼眸始终落在我身上，我们没时间说话。

　　空暇间隙，我脑子总缠绕着一个问题：那女郎是他姐姐吗？会不会是他女朋友？如果是女朋友，都发展到过夜的程度了？

　　下午，我给研究生和低年资的小医生讲课，他站在后面，又是那种温柔的能淹死人的一池碧水的眼神，目不转晴地看着我。

　　我喜欢这种眼神，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酸夹杂在其中，难道我在吃他的醋吗？这不应该啊，不是我的风格……

　　梦醒之后，隐隐的那种心酸还伏在我的心头，我用手机上继续把它记录到我的秘密博客中。

　　我在想，他是谁？他是我熟人中的谁？我一向是个有精神洁癖的人，从来不会对男性轻易投放青睐，为何对他却如此轻率？

　　梦里，我一直都没能清楚地看见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