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雨夜男尸

　　女孩不停对着电话那边争执着，不时用鼻子哼着气。又过了几分钟，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好话，终于哄得她消了气，她的语气也温柔起来。

　　“好吧，那你也注意休息。”女孩咬了咬嘴唇，“我啊？快到山顶了，还看不到那棵大柏树呢？附近没有其他人啊，我怕，怎么不怕？不过都这个时间，雾也散了不少，很快就有人要上山来了。我上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人在等朋友要爬山呢。什么啊？跟别人上来干嘛，你不担心我跟别的男人跑了？那些人里可也有帅哥呢……”

　　女孩拿着电话边聊边走，潮湿的雨雾已经消散了不少，皇隐山下的城市朦朦胧胧，山顶的那棵大柏树也依稀可见。

　　皇隐山顶的大柏树算是皇隐山的一处风景，据说大柏树已经有几百岁了，树干上纹理波折，犹如一位久经沧桑的老者立在皇隐山顶看尽人世间的兴衰起伏。

　　柏树枝叶茂盛，树干粗壮，要四个壮小伙子才能环抱住。柏树的周围被修建上了环形的平台，想仔细欣赏这棵古老的柏树就要迈过台阶踏上平台。

　　女孩拿着电话迈上了平台，她并没有心思欣赏这棵被雾气环绕的老树，一心都铺在电话另一边的人身上。

　　“好啦好啦，你赶紧工作吧，”女孩笑嘻嘻的说，“么么哒！”

　　正当女孩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她突然叫住了，“先别挂电话！我看到一个人躺在树下，有点像是喝醉了？可是昨晚在下雨……”

　　接到报警后警方迅速赶往皇隐山顶，此时浓雾已经渐渐散去，只是可惜那重新普照大地的温和阳光无法驱散皇隐山顶的阴霾。大柏树下的环形平台周围被拉起了警戒线，警戒线之外围了不少晨练的市民。

　　罗刚正站在警戒线之内听卓卿珊的报告。

　　死者，男，年龄在二十岁左右。身份正在确认中。死者被发现时穿戴整齐，上身穿白色正装衬衫，下身休闲西裤，光着脚。发现死者的是到山顶晨练的市民白芳芳，根据她的描述，当时她正在步行道上散步，路过柏树的时候发现死者躺在树下倚靠树干。

　　白芳芳起初以为死者是醉酒睡在了柏树下，于是到树下查看，发现死者已经死了。她随后就报了警，由于那段时间到山顶晨练的市民越来越多，死者周围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群众，所以现场可能遭到破坏。

　　“添乱！”罗刚硬生生的说，“死因是什么？”

　　当卓卿珊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突然犹豫起来，眼珠子在眼眶里胡乱打转，“死因是失血过多。”

　　罗刚觉察出了卓卿珊的异常，他继续问：“致命伤在哪？”

　　“致命伤在……”卓卿珊犹豫起来，“致命伤就在……”

　　“说！”

　　“死者的死因是外生殖器遭到切除，失血过多死亡。”法医韩若薇走了过来，替卓卿珊解了围，“罗队长，恕我直言，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死者的致命伤的。”

　　韩若薇是法医组长，她把长发盘在帽子当中，口罩的一端还挂在耳朵上，手上戴着胶皮手套。韩若薇虽然在衣服和帽子的遮挡下只露出了脸来，但可以看得出韩若薇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她眉宇间有种淡淡的温柔和坚强。韩若薇将罗刚引到大柏树下，卓卿珊紧跟其后。

　　“罗队长，小卓毕竟是个新人。”韩若薇并不把话说透，“你来这么晚是因为上一起案件？”

　　上一起案件正是指代郭克己的案子。

　　“嗯，已经结束了，不过这边又出了这新案子。案子永远也没有了结的时候。”

　　被害人的尸体依旧被放在柏树下，罗刚问身后的卓卿珊，“有没有通知安佑麟？”

　　“尤涛通知的。不过罗队，他这个顾问每件案子都要参与么？”卓卿珊试探问道。

　　“是赵局的意思。”罗刚冷着脸说完，又问韩若薇，“韩组长，能介绍一下尸体的状况吗？”

　　“哎呦喂，实在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罗刚应声望去，只见安佑麟晃晃悠悠的从步行道走过来，负责警戒的警察不认识他。尤涛注意到了警戒线外的安佑麟，他走过跟同事低声说了几句，安佑麟便被放了进来。

　　只见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的安佑麟依旧穿着一身修身的休闲西装，里面的白色衬衫还是松松垮垮，领带也像是锁死的套绳般挂在衬衫领子当中，他拎着那陈旧的黑色皮包晃晃悠悠的靠近。

　　“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在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不小心来晚了。各位请多多担待啊。”

　　虽说与安佑麟还不算熟悉，但卓卿珊见到安佑麟邋遢的模样哪里像是刚才收拾过的样子，她忍不住指责道：“你迟到了至少半个小时……”

　　“实在不好意思啦，”安佑麟笑脸迎人，“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嘛。我是不是来的正是时候？说说尸体的情况吧？”

　　韩若薇蹲下身掀开遮盖尸体的单子，尸体呈现在众人面前。

　　“死者年龄二十岁左右，死亡时间估计在八小时到十小时之间，由于昨晚下过雨，受雨水和温度影响，想要确定具体的死亡时间，还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死者肌肉发达，应该经常参加体育运动。死因是失血过多，他的整个外生殖器都被切除掉了，血液从伤口流出。手腕和脚踝都没有勒痕，胳膊上有细微针孔，死者生前被注射过药物，具体药物也要等尸检报告。虽然昨夜下过雨，不过可以肯定，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死者是在死亡之后，被清理干净血迹后换上衣服放置在这里的。”

　　安佑麟低身仔细瞧了瞧死者的衣服，随后尸体被抬走了，安佑麟在大柏树下面观望着。随着尸体被抬走，围观市民的兴趣犹如被戳破的气球顿时瘪成了皮，人们纷纷散去。

　　卓卿珊注意到，自从安佑麟来到现场之后，罗刚便与他毫无接触，哪怕是眼神的交流也没有。正在卓卿珊陷入深深的怀疑时，安佑麟突然问她：“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

　　“还没，宋春明和郭俊峰去查了，目前还没有消息。”

　　安佑麟无声的点点头，继续问：“现场还有其他线索吗？关于凶手的指纹？鞋印？或者其他痕迹？”

　　卓卿珊无奈的摇摇头，也为此感到遗憾，“没有，可能死者尸体被搬来的时候还有，不过昨晚一直在下雨，恐怕残留不多的痕迹线索也被冲走了。”

　　接着安佑麟又询问了其他情况，卓卿珊把尸体的发现时间，通往山顶的道路跟安佑麟讲了一遍。安佑麟绕过大柏树，他来到另外侧的台阶，台阶通向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小路另一端的终点是一条马路，正是那条通向山顶的行车道。

　　始终跟在不远处的罗刚接到了电话，挂掉电话之后他来到了安佑麟和卓卿珊的身旁。

　　“死者身份已经查清楚了，是师大体育系大三学生，叫赵宸。”

　　罗刚在说话的时候眼睛并不正对着安佑麟，他只是为了把话传达清楚罢了。

　　安佑麟看了眼时间，“嗯，效率挺高。这才三个小时死者身份就查清楚了，不过嘛，死者的特征也算挺明显的。”

　　接着安佑麟又询问了发现死者的白芳芳在何处，卓卿珊告诉他，白芳芳已经被带回局里协助调查。

　　“也成，咱们也先回去，我先跟白芳芳聊聊，然后咱们再了解一下死者的身份背景。”

　　刑侦大队办公室，白芳芳在男友的陪同下战战兢兢的重复着发现死者的经过。面目和善的女警察许青青正在做记录，并时不时的安慰她。白芳芳拉着男友的手，每说几句话，她就会可怜巴巴的与男友对视一眼。

　　“这丫头挺有意思，我刚到现场看到她的时候，她可没这么矫情。”尤涛来站在安佑麟的身旁，两人正站在办公室门前朝里面望去，“大大咧咧的，声音都快戳破天了，一点也不怕。这男朋友一来可真就不一样了。”

　　“现场照片冲洗出来么？”卓卿珊轻声问道。

　　尤涛点头说已经送去办公室了。

　　“你先进去打个招呼，我想跟白芳芳聊几句。”

　　卓卿珊走进了办公室，她先跟正在记录的许青青低声交谈，又跟白芳芳和她的男朋友讲了几句。白芳芳跟她男朋友同时朝着办公室门口望去，随后卓卿珊冲着安佑麟示意。

　　卓卿珊为他们找了一张更大的桌子，坐好之后安佑麟先自我介绍。白芳芳的男朋友是家公司的高管，算是年轻有为，穿着整齐笔挺的西装，与安佑麟的穿着打扮显得格格不入。

　　“可以再跟我聊聊你发现死者的经过吗？”

　　听到安佑麟这么问，白芳芳用力握了握男朋友的手，她男友很有礼貌的问：“可不可以让芳芳休息一下，一个女孩遭遇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后怕的。”

　　安佑麟舔了舔嘴唇，笑着对白芳芳意味深长地说，“白小姐，或许，你男朋友他更喜欢坚强些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