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太后

　　按照宫中规定，新妇入宫，隔日都要去拜见皇后和太后的。皇后是太后的侄女，虽然不受皇帝喜欢，但是架子确是摆的最足的。

　　我不敢怠慢，尤其是太后那里，无论如何不能被人抓了不是。我挑了件素色衣服，点缀了些蓝色小花。

　　“姑娘这身衣服有些素，听外面那些丫鬟说皇上喜欢艳色，潘贵妃总是穿一些华贵的服饰。”绿冉一边为我洗好袖扣，一边低低的说着。

　　我点点头，皇上若是喜好艳色，我更当着素色。下了软轿，迎面走来一着宫装的女子，秋叶在一侧低低说道，“这是卢充华。”

　　我脸上浅笑，态度恭谨的迎上前，“娥嫔参见卢充华。”那女子却是受惊一般，往后一躲，被随身的丫鬟扶住，我心下生疑，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含笑看着她。

　　她身侧的丫鬟不悦的看了我一眼，我心下赞叹，这丫头倒是护主，我看向卢充华，突然之间气血翻涌，原本苍白的脸变得通红，几声急促的咳嗽，用手帕掩盖了嘴角，方才看了我一眼，“原来是娥嫔，好久不见，还请起吧，莫误了拜见太后的时辰。”

　　“好久不见？”，这女子怎么会如此糊涂，我不过是才来而已。却见她眼神恍惚，在丫鬟的搀扶下又咳嗽几声，向来病的不轻。

　　“好，充华先请。”我退后一步。待她入内，我留了绿冉在宫外守候，只带了秋叶一人入内。

　　屋内已经坐了数个宫装女子。左首的位置卢充华已经坐下，右首的位置空着，想必是留给潘充华的。

　　左侧第二个位置坐的是位绿色宫装的女子，秋叶告诉我，那是左昭仪胡明相，姿容秀丽，气质不凡。余下依次是高嫔，王嫔，张嫔。都是皇宫显贵之女。

　　我坐了居中的位置，在之后则是一些世妇。我暗中牢牢记下这些人的脸，以后遇到了也知道如何打招呼。

　　正想着，听见太监的通报，“皇太后，皇后驾到。”

　　众人起身，“恭迎皇太后，太后。”我也起身，低垂了头，只看一袭绿锦和一丝红飘带从眼前飘过。殿内鸦雀无声。听着有人落座，觉得膝盖有些酸疼的时候，才听到一女子冷漠不带感情的声音，“起吧。”

　　我随众人答谢，“多谢太后，多谢皇后。”看着其他人落座，我方才落座。

　　皇后和昭仪长的有些像，都是鹅蛋形的脸，肤色白皙，鼻子秀气，不同之处是气质上，一个狂傲，一个内敛。看来姐妹之间也是有争斗。

　　我看向旁边的太后，却见她正在打量我，心下一惊，连忙敛了眉，垂了眼，眼观鼻，不敢再往上看一眼。心里却想着太后的模样，方脸，大眼睛，高挺的鼻梁，是个美人，而且保养得宜，一点看不到美人迟暮的样子。让我心惊的是她那眼神，锐利中带着杀机，而同时又有着女子的娇媚。

　　这就是掌握后宫生杀大权，北魏实际的最高统治者-胡太后。

　　“娥嫔”，太后开口。

　　我连忙起身，恭谨的望向太后，“娥嫔在，请太后吩咐。”

　　许久没有声音，我却感到无数的目标从身上扫过，而犹以前方目光最为锐利。我抬头与太后双目相对，眼神温婉而镇定，像是期盼的孩子，带着丝恭谨与紧张。

　　她稍微愣了一下，方才笑问，”听说你出来京城，水土不服病了，现下可是好些了。”

　　我乖巧的嗯了一声，“多谢太后，昨天太医来看过了，已经开过一些安神的药，娥儿服过之后已经好了一些，多谢太后关心。”

　　太后又上下打量一遍，我虽觉得身上如万虫挠心，却强自忍住。嘴边勾起一个微笑，只是安静的伫立着。被人打量的时间，漫长的如容秀川上冬日被风吹起的沙子，经久不落。屋内越发安静。

　　“好，既是如此，就好好休息吧”，太后终于发话。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多谢太后关心。”方才在椅子上落座。接过秋叶在一旁递过的茶水，才发现竟出了一手心的汗水。

　　雅雀无声。良久，还是皇后先开了口，“年后就听皇上说起，宫里要来一个美人，却不曾想眼下才入宫，却是错过了洛阳一年一度的牡丹花会了。”

　　“回皇后的话，今夕复明夕，娥儿自当听从皇后教导，希望明年可以得皇后垂怜，共同赏花。”我一番话说得极为卑微，给足皇后面子。果然她听后笑容满面，眼中对我满是赞赏，头上的十二步摇钗晃动着。

　　恭维的话只能言尽于此，话多必失，太后再这里，我只能捡话少的说。

　　皇后的笑声缓和了宫里的气氛，其他妃子也开始说话，无非是一些恭维的话。我看着前方的卢充华，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她虽然低头，但刚好侧对着我，双目中，满是恐惧，不停的扯着手帕，脸色苍白，双目四下观望，脚往后撤，身子紧紧贴着椅背。是惧怕。我抬头看向太后和皇后，他们显然无所察觉。

　　我再次望向卢充华，却见她眼神变了，满是痛苦和失望，从椅子上起身，啊啊的大喊着，“我的孩子。”

　　满座皆大惊。可还是令我惊讶的是，竟没有其他人尖叫。

　　太后不悦的看着卢充华，“卢令媛，你耍什么疯？”声色冷厉。

　　被呵斥后的卢充华，没有收敛，大叫的更是厉害，丫鬟牵扯不住，不停的和太后磕头，“请太后恕罪，娘娘流产后，就得了癔症，偶尔会这么疯疯癫癫的，太医看了药，已经好转很多，却不知今天怎么发作了， 请太后恕罪，请太后恕罪。”那丫头护主心情，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

　　太后听了此话却更是生气，“流产就这样疯癫，又怎么辅佐皇上，”太后提高音量，“来人啊，把卢充华拖出去，杖责一百，软禁晖章殿。”

　　我心头狂跳，一百下，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这太后当真是个心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