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学见段青龙演讲瘾爆发，不得不谄笑着打断他：“段帮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当今圣上眼中，没有黑白之分，都是大唐子民！”
段青龙点头，对郭城富道：“听到没！没有黑白之分！都是大唐子民！”
郭城富不屑地回瞪了一眼，没再言语。
3
时辰已经不早，报名的十人，只剩赵者也未到。张友学决定不再等，宣布县令竞聘大会正式开始。
“各位，按照圣上旨意，根据安乐公主指示精神，此次沁县县令之缺，在沁县当地选拔，实行公开竞聘。此次竞聘，共十人报名，一人缺席。诸位将面临一次考核，考核内容，各人均有不同。现在，我宣布——竞聘大会正式开始！”
张友学扫视堂内，九名竞聘者端坐桌前，喜道破、喜不言、喜不语在一旁垂首侍立。
“大会进行第一项，上菜！”张友学朗声道。
竞聘者面面相觑。有这等好事？还是玩笑话？竞聘大会第一项，居然是上菜！
喜道破早有准备，吩咐两位徒儿传菜。
不多会儿，各类奇珍野味，养生补品，悉数端上桌来。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动筷，不知道李公公安排张友学闹这一出，是发了那根神经。
张友学兀自夹了一条当地少见的大虾，塞入口中，边嚼边示意坐自己两侧的郭城富、段青龙快吃：“怎么不吃？”
段青龙虽然一头雾水，却是天生吃货，这么多山珍海味摆上前来，早就按捺不住，大吃大嚼起来。郭城富犹豫了一下，动起来筷子。
他俩一动筷，其他人纷纷把疑虑放在一边，痛快吃了起来。
有菜，酒却没有，想必是怕大家喝昏了头，不好答题。光吃不喝，这宴席倒也进行得快；何况大家各怀心事，并无什么共同的话语可说。不多时候，众人便吃了个七八成饱。
“诸位大人莫急，还有最后一道菜未上。”喜道破在旁郎声道。
话音未落，一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抱歉抱歉，实在抱歉，来晚了！”正是赵者也。
郭城富轻蔑地扫了他一眼，目光移向张友学：“张大人，凡事都要讲究规矩，既然来晚了，这竞聘大会都已开始，按规矩，资格也该取消了。”
段青龙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赵大人想必有什么急事，所以迟到。”
郭城富反唇相讥：“段帮主不是最讲究规则来着？刚才还红口白牙，满口规矩、文化，到了具体事件上，却完全两样！”
段青龙一时语塞，只好低头闷吃。赵者也站在桌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张友学见他尴尬，打圆场道：“先坐下，吃了再说。天大的事儿，也不如饭大。”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红烧狮子头——来喽！”喜不言、喜不语各端着一个盘子走至桌前，每个餐盘之上，各放了五个肉丸，正好十个。
“这就是著名的潞州‘又完’了。”段青龙从一堆虾皮中抬起头，似乎想要缓解一下刚才被郭城富抢白的不顺之气，于是阐释起当地红烧狮子头的别名——“潞州肉丸”来。
段青龙是山东胶东人，一路打打杀杀，最终在山西站稳。虽然多年流窜江湖，乡音未改。胶东人说话，“肉”都说成“又”，“肉丸”在他口里，变成了“又完”。
郭城富不放过任何一个讥笑段青龙的机会，不待他详细陈述“潞州又完”和“红烧狮子头”的关系，迅即插嘴道：“什么潞州又完！潞州好好的，到你嘴里，全完了！”
众人哄堂大笑。
段青龙第一个对着“红烧狮子头”下了口，嘴里塞了满嘴的“又完”——他本习惯于便吃边说的，被众人取笑，嘴里“又完”太多又说不出口，只好低头猛吃；待他吃完想要反驳郭城富时，众人的话题却换了，只得作罢。
“我看，该完的倒是赵者也，如此重要会议，居然迟到，还有无资格？”郭城富早已吃了八九成饱，斜着眼，冷冷说到。
张友学沉思片刻，缓缓起身，道：“来的都是客，既来之，则安之。人都来了，也不好不给面子。再者说，竞聘大会虽已开始，大家都清楚，还未进入正题，赵者也来得倒也不算太晚。”
“何时才是正题？”郭城富等人正在疑惑，却听段青龙发出异样的哼哼声——巨大的肉丸在他嘴里，似乎咀嚼不动，表情僵在了那里，甚至以手扯嘴，有“嚼之不能、咽之不下”之意。
郭城富被段青龙笨拙的吃相惊到，厌恶地把头扭了过去。张友学却大笑道：“段帮主好食量！密题果然是段帮主第一个吃到！”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盯向僵住了嘴巴的段青龙。只见他把手指深入口中，一番搅动，从嘴里拖出一张细长的油布条来。
郭城富差点呕吐。
段青龙展开布条，惊道：“有字！”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上面写了个大大的“肾”字。
郭城富嘲道：“肾主排泄，帮主莫非该排泄了不成？”
张友学不待段青龙发作，连忙打断道：“这是正题，切莫取笑。段大人吃到了‘肾’字，当进‘肾房’，其中自有考题，认真作答即可。各位也抓紧吃掉眼前的肉丸，每个肉丸，皆有字条。”
众人皆觉这种“吃肉丸抽签”的方式搞笑，碍于李公公，又不好做讥讽之语，闷头吃了起来。
顷刻，十个人的字条皆被吃出，分到了不同的房间。赵者也进了“金屋”，郭城富吃到了“木屋”。
“长这么大，第一回有了赶考的感觉！”郭城富觉得新鲜，在喜不言的带领下，来到“木屋”。前文说过，风月客栈一共十间客房，楼下分别以“金木水火土”命名，楼上分别以“心肝脾肺肾”命名。
进了屋，喜不言轻轻把门掩上，招呼别人去了。里面陈设精致而简约，中间一张八仙桌，上面若干开胃水果，中间硕大一个，居然是北方少见的木瓜。郭城富暗道：难道因为是“木屋”，才要有木瓜的？那若是“心房”，盘子里岂不要放上一颗猪心？顿觉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