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玄妙的龙涎池,怎么偏偏就是我弟弟跌进去了?”陆仁甲疑惑不定。
张大好道:“若不是最后这一遭,今晚的事情,其实还算顺利。王府只留下一个打更的仆人,大约早就睡了。我们东拐西拐,总算找到了临淄王的书房,发现了这个。”说罢,他从袖中抽出一个包裹,层层打开,露出一物。
陆仁甲接过来一看,不由大喜:此物由上等的田黄石打造,名贵非常,大小盈盈可握,华润无比;底端四四方方,阴文反刻了四个大字“临淄王印”。
“临淄王印!”陆仁甲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哼哼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弟弟这次负伤,也值了!”
张大好接着道:“值倒是值,只是——令弟太不该了。恕我直言,令弟似乎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到了王府,任凭是一件普通锦缎,也要摸索一番,甚至拿走。结果那些不值钱的物件,被令弟弄了整整一大包,搬运起来,颇为费力。背着东西走,本就看不清路线,加之地形不熟,在王府内迷了路。正费力找路的当口,忽听见赴宴归来的仆人的声音,令弟吓了一跳,仓皇躲闪,不慎失足,掉入龙涎池中,头皮也被池壁磕破。那池水本是不深,令弟忙站起来,却又担心不远处的王府仆人听见,不敢爬出。我也躲在池边石头后面,那些仆人大约喝多了,未曾注意这边动静。我待他们走远,便轻声呼唤令弟,欲拉他上来,不料……”
张大好苦笑了一下,接着说:“……不料令弟大约闻见了龙涎池的酒香,居然自顾地品尝起来,待我拉住他时,不知已经喝了多少口,勉强爬上来后,不消一刻钟,便醉得人事不知了!”
张大好一番说辞,搞得陆仁甲好没面子,恨不得过去给还在昏睡的弟弟两个巴掌。幸好临淄王印到手,有了这个,面子上的事情,也就无所谓了。丢人算什么?成绩最重要!
4
凤之蝉静静地躺在张大好怀里,听准老公讲那过去的事情。
【李隆基批注:此处为用典,出处为《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呃……恋父情结,学名“厄勒克特拉情结”,比如朕比环环只大了30岁,环环还是有点那个的。】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一点也不曲折嘛。哪来什么惊心动魄了。你这番去潞州,总结一下,无非就是开了个会,喝了点酒,偷了点东西,见了个王爷,算哪门子惊心、哪门子动魄了?”
张大好想想,倒也是。去府衙之前紧张,去了反倒不紧张了;偷东西之前紧张,偷上了东西,反倒不紧张了。很多事情,都是如此,越是犹豫、越是纠结,就越紧张。
“我感兴趣的,倒是那个王爷,果真风流倜傥吗?”凤之蝉挑逗着问。
【李隆基批注:果真。】
张大好一说到王爷,表情凝重起来:“此人的确非同一般,气魄,言语,举止,风度,皆非常人所能比拟,身份又是高不可攀……这样一个人物,为何屈尊偏远的潞州,令人费解。”
凤之蝉道:“这倒不难理解。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人,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太优秀了,平级的嫉妒他的能力,级别高的担心他成为威胁,疏远甚至扼杀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也是。传说是圣上爱女安乐公主瞧他不顺眼,怂恿圣上,把王爷支走。一位王爷,即便水平再高,远离了长安、远离了朝廷,恐怕也难有作为了。”
“对了,你说陆仁甲拿走了临淄王的大印?不就是一个印章嘛,顶多名贵点而已,能用来做什么文章?”凤之蝉道。
“这就是你不懂了。这个问题,深究起来,和大唐历史有关。大唐的天下,是高祖、太宗等带兵打下来的。能打下江山,靠的自然不是一支队伍。高祖李渊,当时的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都有自己的队伍,为开创大唐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当然啰,同样带兵打仗,功绩自有不同。但在高祖那里,手心手背都是肉,起初并无太多偏向。诸王在外带兵打仗,不能事事早请示晚汇报,否则贻误战机。因此,高祖下了一道圣旨,宣布太子可以发布太子令,秦王、齐王可以发布秦王令、齐王令,太子令、秦王令、齐王令和皇帝的诏书,有同等效力。
“此举在战乱当中,起到了作用。但战局已定,太子和秦王开始争斗之后,副作用显现,遂被高祖废止。虽说条例废止,但各王持有大印,发布一些走走形式的文书,还是可以的。由此而言,大印也就成了各位王爷权力的象征,一旦丢失,后果十分严重……”
张大好的历史知识并不丰富,只是当时,他问过陆仁甲和凤之蝉相似的问题,今天解答起来,并不困难。
“既然后果如此严重,你为何敢偷?”凤之蝉狐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