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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二河西岸拆迁改造,是前任县令刘华德出于政绩考虑,必然要干的事情。事情如果仅仅如此,那就太单纯了。这次拆迁改造,后来变得错综复杂,隐藏了太多的曲折。
在赵者也看来,这次拆迁,至少产生了三大影响:第一,让自己的命运由盛转衰,富足之家从此一蹶不振;第二,影响了刘华德的官运,拆迁表面顺利,但一些不好的苗头却也引起了朝廷的警觉,最终将其调离;第三,影响了黑社会的格局,甚至直接导致了后来的黑社会贿选事件。
张大富靠露天煤矿起家,发达之后,兼并了几个煤矿和一个铁矿。这几个矿,挖的不是煤,是银子!丰厚的利润,让他对房地产这样的“暴利行业”不屑一顾。
【李隆基批注:哦。朕要加税。】
事情后来有点变化。有段时间,张大富干啥啥不顺,不是官府的衙役来找麻烦,就是黑道上的讹钱,他虽不差钱,却也头疼不已,苦不堪言。
那一日,张大富得了空儿,来到风月客栈,做个理疗,放松一下。
来了贵客,喜道破不敢怠慢,迎了上来,却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道:“瞧张老爷这气色,莫非最近不顺?可要占上一卦?”
张大富叹了口气,道:“也罢。瞧瞧也好,看有无破解之法。”
喜道破拿来了家伙什儿,捣鼓半天,道:“老爷最近犯土运,怕是在和土有关的事情上,不太顺利。”
前期出的事儿,都发生在矿上,自然和土有关。张大富折服,忙道:“正是。可有破解之法?”
“木克土,若寻破解之法,必须从木字上做文章。这里人多,我们到木屋一叙。”
张大富犯的是土运,所以金木水火土五个房间,最适合的就是木屋。
“五脏之中,肝属木,脾属土。老爷犯了土运,脾脏之气过盛,易生饱腹之感,这几日必是茶饭不思;木本克土,但土气过旺,倒对木气起了反克制的作用,压制了木气。木气不畅,则肝气郁。肝气喜疏泄,不喜淤滞。老爷这几日是否总觉得肝火旺盛,有股火憋在胸中,发泄不出呢?”喜道破一边引着张大富前往木屋,一边说个不停。
“极是,极是。”张大富钦佩不已。
到了木屋,喜道破打发走了徒弟,只剩下两人。“在下能力所限,只能算出老爷最近在和土有关的事情上不顺。到底何事,老爷不说,在下也无能为力。”
张大富叹口气道:“今天找你来,也是想请你参谋个法子。我此生没别的想法,就想经营好那几个矿,好好赚钱,做本分商人。可如今生意大了,那些官府中人、黑道中的,偏偏放我不过,整天闹事。你听说过前阵子,我矿上的停尸事件吗?”
【李隆基批注:同感。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怎么,过去这么久了,还未摆平吗?”喜道破道。
“摆平倒是摆平了,那些人不过为了钱。只是接连几起事件,令人生疑,我遂让伊不二认真调查,才知道此事绝非塌方死人那么简单。”
“哦?”喜道破有点吃惊,“煤矿这种地方,塌个方、死个人,都不算蹊跷,工作本身就有风险。难道有什么内幕不成?”
张大富道:“我本也这么想。可后来伊不二传来的消息,令我心惊。那个死掉的矿工,并非死于塌方,而是死于陷害。”
“陷害?”喜道破将信将疑,“若说谋财害命,矿工能有多少钱?”
“不是谋矿工的钱,是谋我的钱。事故发生后,只道发生了塌方,按惯例,我报了官,衙役看了,也说是塌方致死,属天灾,酌情赔偿即可。可那矿工是突厥人,与老家音讯不通,衙役便令赔偿款收入官府。伊不二觉得蹊跷,自己化装成矿工,同吃同住,交了几个贴心朋友,得出的消息,却是惊人。”
“什么惊人内幕?”喜道破急问。
“那个死去的矿工,竟是衙役收买了另外两名矿工,趁其不备将其砸死,然后制造了塌方假象。赔偿的2万贯钱,衙役得了1万,另两名矿工各得5000贯。”
“有这等事!”喜道破大惊,“如此明目张胆的衙役,该报官捉他才是!”
“我也有这想法,只是……口说无凭啊!伊不二所了解的,都是口头听说。本想捉那两名矿工报官,却发现他们根本不是矿工,而是青龙帮的人。出事之后,两人就已离开,回青龙帮了。青龙帮的势力您不是不知道,就算县太爷,恐怕也没胆去那儿要人啊!”
在黑社会整合为翰林堂之前,当地共有十八个帮派,势力最大的,正是青龙帮。后来张大富做了翰林堂堂主,也只是挂个虚名。翰林堂是黑社会的代名词,但各个帮派,事实上依然存在。
“黑道白道,明目张胆勾结,你说,我们这种一心经商的,如何是好?”张大富连连叹气。
“你想做一个纯粹的商人,只是理想,事实上,做不到。”喜道破道,“商界永远不会是纯粹之所。有这些苦衷、难处,在所难免。不过,也不是没有破解之道。”
“先生不妨说来听听。我此次来,正是想解开心头困惑,寻寻破解之道。”
“老爷忧心于黑道、白道的勾结,想打击黑道,则忌惮官府;打击那白道的衙役,又担心黑道上的报复,首鼠两端,投鼠忌器。所以,这事的症结,不在于这事本身,而在于跳出此事,另寻他路。”
“跳出此事?如何跳出?”张大富问。
“黑道的,白道的,他们如何结合在一起?你以为黑白分明,黑道白道,必然势同水火。其实错了。无论黑道白道,他们首先都是人,是人,就有能捆绑在一起的利益;是人,就有能把他们捆绑在一起的弱点。所以,黑道上的人,完全可以文质彬彬;官府中人,不乏凶神恶煞。那种黑白的分明,只存在你的脑海里、你的固执己见中。
“同样道理,你做商人,世间也没有纯粹的商人。商人做了官,就成了官人;商人入了盗,就成了匪。世界既然是复杂的,人
便也没了纯粹的。那些纯粹的人,多数成了狂人、疯人,进了疯人院。
“想到这层,你便不可再有什么纯粹的心思了。若想生意做大、做好,官府必须有人,或者干脆自己就成为官府里的;要想生意做得顺、吃得开,就要有黑道上的照应,有兄弟、有朋友,能喝酒吃肉,两肋插刀,或者干脆自己就成为黑道大哥。”
【李隆基批注:喜教授上课,困。】
“这……可行吗?”张大富犹豫着,“无论黑道白道,我和他们交往均少。”
“这有何难。你有钱,有钱还怕交不上朋友?有钱还怕做不了官?这不叫花钱,不是消费,而是投资。投资黑白两道,投入固然不小,回报也是可观。”
张大富有点心动,“你说的道理,我懂了。只是……毕竟以前没接触过,不知从何处着手。”
喜道破微微一笑,道:“眼前就有一个大好时机,可供张老爷介入黑白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