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风雨城之西,雪之湖之北,有一四季如春的小镇。作为风雨城下属的四季小镇之春城,玉花殿永远保持着春之气息。这里的建筑格局非常的有特点,街道、民居,都是围成一圈。环绕着正中的一大片花海。街上人来人往,赏花观景,好不热闹。一片春色之中,谁也没有留意到一只狼狗叼着个逍遥袋,小心地钻进了花海之中。只见它七拐八拐,拐到了一棵不起眼的狗尾草旁边,后爪起立,前爪抓着那狗尾草的茎,在地上盘成一个七圈的同心圆盘,他熟练地跳到圆盘中间,轻微的“啪”一声,花海不着痕迹,狗尾草仍自卑地立在花草丛中,狼狗却不见了。

  玉花殿广场中心花海之下,有一随缘境,境内有古旧的宫殿,故名太息宫。之前的狼狗进得里来,化成人形,竟是一个小老头。他兴冲冲地跑到大殿,见里面空荡荡的,心中一滞,收了些喜色,转到了破败的后园中的一个小亭子里,亭边流水淙淙,花木掩然,景致清新唯美。亭中有一透明水晶棺,棺中静静地躺着一绝世美女。她面容旷世,如玉殿牡丹。棺边一个黑衣男子垂首静立,似是看得痴了,听得有脚步声方回过神来,“这一次,怎么这么久?”他邪美而带了坚韧的脸上有了一丝不快。

  第一次,老头完完全全无视了男子的不快,沉侵在完全的喜悦之中,几欲泣泪。“我……王!我去看太子夺城了!太子他……回来了!!!”

  男子听罢,面上亦露出了骄傲的笑意。影儿果真没死,不愧是我亦飞的儿子!那样俊朗的笑容挂在他邪美的面容之上,仿佛年轻了几百岁。他又微笑着冲着水晶棺中的女子说道:“小羽,看到了么?我们的儿子,比我可有出息多了!”

  “虎父无犬子啊!太子他现在法力无边,威震妖界!我这老臣看了,心中都有说不出的高兴啊!”

  “司朗,今日高兴,一会儿你先休息一下,再到这里来仔细给我讲讲影儿的事。先下去吧。”

  “大王——老臣直言——您,真的不亲自去看看太子么,他还不到三十岁,就经历了这么多风浪,您——”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父亲。但我决心已定,就在这里永远守护着小羽,至于影儿,他不是骄生惯养大的,他的能力,我信得过。”亦飞眼睛黯了一下,眼光又落到羽虹的身上。

  司朗长叹一声,遵命下去休息。

  亦飞看着司朗佝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丝愧疚。

  不可否认,五年前光影遇刺失踪的消息传来之时,亦心的心中还是苦痛异常的,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且他放手风雨城的时候,就知道光影必不是秋轻尘的对手,可是他真的不想管了,什么也不想管了。“小羽 ,你说影儿他会恨我么?算了,我猜他有一天总会理解我的,哪怕不理解又如何,必竟,我等你,已等过了三万年。我说过,什么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烛光闪动,司朗休息好了,依言来到亭中。亦飞的心情显得格外地好,二十五年来,从未见他笑得这么开怀。身边,羽虹冰冷的身躯亦似有了一丝暖意。脸上的笑意似比以往更浓了些。司朗心中暗叹一声,道听途说的也好,亲眼所见的也好,一股脑地讲了开来。

  “……当时,铃玉姑娘被她弟弟控制了,以桃木剑洞穿太子左胸,太子身负重伤,乃不忘用最后一丝力气把铃玉姑娘送到安全的地方——容老臣插一句,太子为了红颜不要命这一点深得大王真传……”亦飞不禁轻笑,“少插两句得了。”司朗咳了一声:“然后太子又进了妖界逃跑。”“不是说已经是最后一丝力气了么,他又怎么在秋轻尘面前跑得回妖界?”亦飞插问道。司朗回忆了半晌:“是了,据说是一位名叫锦落的姑娘救了太子——据说锦落姑娘超凡美艳,天上地下,难见之美。她虽然是秋轻尘的人,不过已为太子之风姿芳心暗许,是以救了太子。”亦飞点了头,还是略有讽意地问道:“那影儿的那个结拜三哥呢?不是说,那个叫冬夏的孩子,才是锦落姑娘的意中人么?”“这个……老臣也不清楚了——关于五年前的事,妖界至少有三百种传闻。老臣也是综合了几种比较可信的讲给大王。太子超脱生死的那个版本我还没讲呢……”司朗略有不满地絮絮念道。亦飞大王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一些事情不过是传说,不能事事合理,还要出言刁难自己这个老臣,真是没有君王的样子!不过,大王这么有精神,还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吧……亦飞听出了司朗的不满,促狭地哈哈一笑,“我只是问问。想来世间万事莫不如此,从古至今,不知多少事情是以讹传讹倒为公理——你继续。”说罢,心思却又有些飞开,不知自己和小羽的事情到最后,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那边,忠心的司朗终于完成了铺垫,讲到他亲眼所见的部分。只见他情绪激动了起来,满眼溢满了骄傲和喜悦之情,仿佛光影也是他的儿子一样。

  “当时,白文堂放出死尸军团排了噬魂钟阵。太子就像这样……”他盘膝坐下,想学光影的动作,又觉不像,挺直腰板换了个角度:“不,是这样——手掌一拍,大喝一声,分出无数个分身来,大破噬魂钟法——”

  亦飞点了点头,看来,影儿已经突破了他那种天生的力量,而且化成了极强的攻击性法术。想是遇了高人之指点。看来自己日后,更不用为影儿担心了。

  司朗讲到兴起,上比下划,分饰多角。“然后,白文堂跳下城来,原来是一棵万年巨树!他上半身连着树干……”司朗说到这,突觉失言,本想把亦繁那一段改一下再说,结果还是话到嘴边,没能收住。

  亦飞脸色大变,拍案而起“亦繁?!你一直说的白文堂,是亦繁?”

  “大王……是……不是……”司朗心中默默开骂自己该死。

  “告诉我,是不是亦繁?”亦飞语气似是平静,却压着无限的威力,“实、话。”

  司朗咽了口吐沫,点点头。

  “他现在人呢?人呢?”亦飞双眼凸出,几乎是拎着司朗的脖子问道。

  “他……殁了。”司朗脖颈一紧,险些透不过气去。

  “影儿动的手?”亦飞放下司朗,有些失神地喃喃而语。

  “大王,不怪太子啊。太子不知道……当时太子他只是用法术封了二大王的法术,并没有伤二大王的意思,可是二大王一心求死,直说为……直说做这一切他不后悔,太子不得已才……”司朗连珠炮般地为光影辩解,自己也觉得,越说越乱,越描越黑。

  “我没有怪影儿的意思。亦繁他向来刚愎偏激,只是……他怎么会成为那个白文堂?”

  司朗摇了摇头:“臣下也并不知情。但是根据当年之事推断,应该是亦繁大王刺杀太子,被王您重创之后,逃离妖界,又附身在白文堂的身上……借太子与白铃玉姑娘回宁远之际,想出此等毒计。当年大王您为了保护太子,将太子送到人族去,而今想来,还是太冒险了。而且这么多年,大王您对太子的苦心,太子从来都没有知道过……”

  “时间不对。”亦飞摇了摇头,“影儿出生不到一年,亦繁就被我重伤,他何以那么准确地附在白铃玉那个丫头的弟弟身上,伤害影儿?毕竟那个丫头和他的弟弟,当时还没有出生。想来,当时的很多真相,而今也是不得而知了。”

  亦飞想明白这一层,疲倦地摆了下手,对司朗说:“谢谢你,司朗。今天就讲到这里吧。”

  司朗张了张口,还是什么也没说,低头退下了。

  亦飞沉默良久,侧头看向羽虹:“小羽,木头也去了,去到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找你去了吧。你……还能看得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