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人站在路边,看着渐行渐远客车,无言相对。
此时的阳光恰好打在我们的脸上,我们都没有用手遮挡,因为不太刺眼,只是感到温暖。
从哲蚌寺回到拉萨城区大概是晚上八点多了,此时拉萨的天空依然还是敞亮的。
路上我们三个一直在回味哲蚌寺的各种味道。珊珊老在强调:“那些乡土气息的街道着实让人感到安逸。”笑天反而沉默着没说话,我想他收获的必定是相机里的照片。在他眼里,摄影比游览更为重要,要是有一天我没看他拿着相机,肯定有点不习惯了。
对于我来说,看见扫地的喇嘛是感触最深的。
虽然这幅场景看起来犹如在画中,像一道风景,但生活时间长了总会感到枯燥。这些修行者日复一日的在那里待着,看似悠闲的生活必定也充满了艰辛。笑天听我说道这些,吸了口烟朝我吐来:“这没什么啊,想看喇嘛,明天我们去色拉寺!”
笑天好像就是一个熟知攻略的导游,在我和珊珊之前早已盘算好了。
我笑了笑,好奇地问:“那是一家怎样的寺庙?和今天的哲蚌寺有什么区别呢?”
“那里有辩经!”笑天凑过头,双眼眯起来,故作神秘的答道。
“辩经?那是什么啊?!”我和珊珊还是有点不懂。
笑天看到我们满脸的疑问,像是得到了宝贝似的,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不知道的话,明天我们去看看就知道!”
我心想,他也有这一面。平常看他挺直爽的,现在居然开始给我们卖关子。
第二天七点多,还没等我洗漱完,笑天和珊珊便来到我住的青年旅舍。他们说想参观参观我住的地方,然后顺便在门口旁边的摊上买点儿早点吃。我慌忙的洗完头发,穿上外套,整理好背包便和他们会合。
我带着他们参观着看起来并不年轻的青年旅舍,他们说:“我们那和你这儿差不多,貌似这儿比我们那儿开业的时间更早。”
我指了指墙上的画儿说:“看看这些壁画儿都知道了,颜色有的都掉了,墙面也显得泛黄。”
笑天插了一句:“老板赚死了,一个青旅只有一次大的投入。每天都有客人来,住的地方不变,客人的钱可是流水的。等到我们有钱了,也搞一个,利润大着呢!”
听到这,我又开始幻想了。
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在喜欢的地方开一家自己喜欢的店面,看着喜欢的顾客群体。哇靠,这么多喜欢放一起,那生活就只剩下喜欢了。当然,要想开家青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投入的也不仅仅是一次性的,但起码是喜欢,做什么都好。
出门后,我们在旁边的路边摊儿点了几份龙抄手,这是四川的小吃,和混沌长的差不多,只是比它大一点儿。
在拉萨,四川的餐馆比藏菜餐馆都多,老板也大多是四川人。这算是对了笑天的胃口,他是四川人,川菜是他最喜欢的。
早晨的拉萨显得非常繁忙,藏族信众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朝拜,游客们也开始了新一天的奔走。两个不同的人群交杂在一起,显得非常协调。
他们都有一股前进的动力,尽管方向不一样,但至少能推着各自的躯体向前奔走。
“现在还早,我们去布达拉宫的广场上走走吧。经过无数次,还没仔细看过呢!”笑天猛一回头对正走在他身后的我们提议。
这多少也迎合了我的想法,新的一天开始了,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快速的到达目的地。总感觉应该在到达之前,应该干点儿什么。
这北京路上又出现了三个人身影,并排或一前两后的走着。迈着熟悉的步伐,说着熟悉的话,在我眼中他们已成了我拉萨之行的组成部分,习惯了。
布达拉广场位于布达拉宫之前,非常开阔,在广场中央竖立着解放纪念碑。这里的游客显得比较少,也许是空旷与普通的缘故,很多人在公交车经过的时候看看便能将它一览无余,所以没有太多人愿意为它专程而来。
我们是个例外,也算是奇葩。
空旷的广场上,倒是有一条风景线装点着这里的平淡。只见大约十几名帅哥警察背着雨伞以面对面横排展开的方式站在广场两侧,审视着这里的一切。他们的帅气装点了这里,同时他们的着装在某种程度上也将布达拉宫烘托的更为肃穆。
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背着雨伞呢?是预防下雨吗?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
在广场上除了陪笑天摄影外,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坐在旁边的树荫下,看着布达拉宫下的人来人往也想必是一种幸福。在拉萨,我觉得应准备将大部分时间拿出来用在晒太阳和发呆上,也许这座城市愿意与你一起发呆,一起寻找你心里想要的东西。
时间一晃便到了中午,吃过午饭后,我们三个便搭出租车去了色拉寺。和哲蚌寺相比,去色拉寺不用爬山,进了寺门后便可如履平地的游览,而且整体上寺院布局也简单很多。我们刚过检票口就可以看到一条长长地街道,两旁绿树成荫,将这条小道与阳光隔离开来。
沿着路一直走入,便可进入寺门。令我们好奇的是,色拉寺院落里的很多地方都没有石板路,而是石子路。无数颗小石粒铺满在连接各个院子的道路上或是空旷的平台,这样的地板为寺院增添了些许古香古色。
当时我们去的时候很多大厅都在重修,所以没有太多机会向哲蚌寺那样去仔细打量下这里的佛堂,不过在后山我们见识了这家寺庙的沉淀。
记得绕过正殿后从一堵围墙的木门进入,可以看到一片好像早已荒芜的地方。和前面院落一样,地上全是石子。踩在松软的石子上,脚下不时的“吭吭”作响,再往前走些,一座用石头修葺的坐台便可映入眼帘。
这个坐台的底座有点高,可以容纳一人坐在上面。坐台的后部设有靠背,上面雕刻着精美细致的花纹,想必是高僧讲经说法时坐的位置。
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个坐台在哲蚌寺没有看到过,这在我们眼里显得特别奇特。用手拂过,不仅可以感受到厚厚地灰尘,而且还有零星的小石子在上面,看起来很久没有高僧在上面讲经说法了。
我们顺着石子路继续向前,发现有一条小路从这里延伸至眼前的高山,在高山的山腰间有一处小房子。从我们的远观推断,这个房子估计也是废弃了。那条小路看起来有点让人心惊胆寒。没有任何护栏,而且只能容纳一个人走的宽度,整条路以接近六十多度的角度镶嵌在山上。
正当我们掉头回到前院时,两个年轻人从小路过来波动草丛的声音叫住了我们。
“HI!你们爬山了吗?上面有什么啊?”我对两个过来的年轻人问道。
他们在这里看到我们三个也显得有点激动,急忙指着那条小路说:“我们沿着小路一直爬上去,在快到房子那里时我们几乎是手脚并用着爬上去的。那房子没有人住,也貌似是天葬场!”
他最后一句震到了我,“天葬场?!不会吧······”我大声叫道。
“不知道,只是感觉有点像······”
顿时一股让我害怕的感觉油然而生,后背划过一阵冰凉。
听他们介绍,两人是住在一起的室友,男的叫小八,来自湖北,和我是老乡;女的是香港人,叫小倩。也是在拉萨遇到后结伴游览,至此在我们三个的队伍中增添了两位新成员。
待我们一行回到前院时,辩经场里已经有游客坐在那等着了,只是还没看见喇嘛们进来。
辩经场是一个宽阔的平台,四周被红墙所包围。地板上依然铺着数也数不清的小石子,在石子上散落着几十个坐垫。看到这儿,估计连你也猜到等会喇嘛们会坐在石子上辩经吧?
小八说辩经很有意思,喇嘛们像吵架一样在一起辩论,场面非常可爱。他用可爱来形容喇嘛们的辩经,虽然我不知道辩经究竟是什么样,但心里面还是有了些谱。正当我们讨论着辩经,喇嘛们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
我先以为参加辩经的喇嘛顶多也就十几位,但实际上有一百多位喇嘛们进入了辩经场。这下可满足了我的好奇,昨天在哲蚌寺看到几位喇嘛都感觉惊奇,今天一下看到了这么多。瞬时,宽阔的辩经场显得有些拥挤,院子里充满了游客和喇嘛。
只见喇嘛们自动分成两个阵容,一部分坐在垫子上,一部分站在垫子旁边,当站着的喇嘛双手拍掌,两人的辩经就开始了。每次提问时,站着的喇嘛先退后几步,接着右手把念珠甩开并套到左臂上;然后前跨步,右手顺势高高举起,用力拍击左手,一个惊雷般的拍手声便响在了坐着的喇嘛头上或额前。
看网上攻略介绍,拍手有两个作用,不仅表示我现在向你提问,请你赶快回答并向其致敬;而且在气势上要威慑对手。据说如果被提问者回答不上,那么提问者可以击掌或甩念珠予以示警,有时也会用手牵弄臂上的佛珠寻求佛祖的支持。
答辩者则要集中精力,充分展现自己口才和学识,除机智回应外,还得试图驳倒对方,答辩者如果应对得体的话,即引起围观喇嘛的喝采。若词不达意或义理不通的话,即遭满堂哄笑。
起初我理解的辩经肯定是在几位高僧的主持下,喇嘛们围绕在周围,然后对高僧所出的问题予以回答和争辩。然而我们眼前的这场辩经好似喇嘛们的自由组合,整个辩经场喧闹不堪,在他们手舞足蹈间表现着我们听不懂的深奥佛经。眼前的辩经比想象中的随意许多,但在他们激烈的争论中也能些许可以体会到从未见过的辩经魅力。
很多游客和我们一样,坐在辩经场的周围静静地看着他们口中的热闹,也有不乏像笑天一样的摄影爱好者穿梭在喇嘛之间不停的按着快门键。
那个时刻应该是庄严肃穆的,但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场辩经是给游客安排的节目,是一场秀。
不知道我们这么形容会不会有些过分,我有些担心这种感觉有点抹杀僧众们的劳动成果,但这是我最坦诚的印象。
辩经结束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我们几个依然是最后离开的。不知为什么,我们之间有一种默契,在某个场景下我们都有点舍不得离开。笑天眼里的摄影,珊珊眼里的休闲,我眼里的思考和疑问,还有小八和小倩·······大家的目的有所不同,但都有这种不舍离开的默契。
当我们走出大门时,正好有几辆大客车开出来;当车从身旁经过时,我们不约而同的抬头。我们看见车内坐着刚才参加辩经的喇嘛,珊珊站在我旁边对我说:“他们不住在色拉寺里吗?”
我淡淡地回答:“刚才的喇嘛那么多,也许来自几个不同的寺庙吧。”
我们几个人站在路边,看着渐行渐远客车,无言相对。
此时的阳光恰好打在我们的脸上,我们都没有用手遮挡,因为不太刺眼,只是感到温暖。